第2章 青燈會(1 / 2)

和冥主成婚之後 江為竭 12638 字 3個月前

棺材顫抖了一下,被人抬了起來,搖搖晃晃向前。

符紙不知為何用不了,路迎酒奮力敲擊棺材壁,沉悶的咚咚聲傳來。

沒用。

一點用都沒用。

周圍陰氣濃鬱,他很快判斷出,憑現在的他打不開這棺材。

路迎酒深吸一口氣,平靜下來保存體力,靜靜聽著外頭的動靜。

依舊是喧囂的敲鑼打鼓,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人聲。棺材搖晃前進,似乎是淌過了一條小河,上了山又下去,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停了下來。

棺材被放在地上,外頭乒乒乓乓的一陣動靜。

路迎酒繃緊了身子,等待棺材蓋打開的那個瞬間——

幾秒種後,頭頂上的蓋子鬆動了,被人無聲地打開。

光亮撲麵而來,路迎酒剛想暴起,卻發現自己渾身都僵住了,無法動作。

他在光亮中眯起眼。

麵前是帶著麵具的小鬼,穿著純黑長衫,手中拿了一個鬼怪麵具。路迎酒來不及看清,就被扣上了那個麵具。

隨後發生的事情,像是一場夢。

周圍是流動的色彩,像是山嶽又像是河流,隻有正前方的黑色宅邸是清晰的,屋簷上掛著大紅燈籠。身體完全不聽使喚了,他站起身出了棺材,在銅鑼聲中,穿著金紅色的狀元服,被眾多小鬼簇擁著往前走。

那宅邸分外眼熟。

進到屋內,燈籠,紅燭,天地桌,帶著鬼怪麵具的賓客。

完全是仿照以前那場冥婚的場景。

而在屋子的正中間,男人無聲立著。

——就連新郎都是假冒的。

他同樣身著金紅狀元服,流雲與龍栩栩如生。鬼怪麵具罩在臉上,他微微垂頭,看不出麵容或情緒。

路迎酒來到他的麵前,站定,迅速打量一番。

對方和他身形差不多,隻要他能動,管他是人是鬼,都可以一戰。

事與願違,掌聲和歡呼聲中,身邊那鬼司儀扯尖了嗓子喊:“一拜天地——”

一股冰冷的巨力,壓在了身上。

路迎酒幾乎用了全身力氣抗衡,腰還是朝著天地桌緩緩彎了下去。

“二拜高堂——”

他們朝著紙人深深一拜。

路迎酒心裡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下一次、下一次絕對不能再拜下去!

但這一路過來,他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夫妻對拜——”

路迎酒和對方麵對麵,突然感受到,胸口微微發熱,力量突然回來了一些。

還有機會!

無形的巨力摁在他背上,想要逼迫他彎腰。路迎酒死死咬住牙關,強撐著。

那力道一分一分加重,時間一秒一秒向前,他渾身是汗,眼前發黑。他能感受到脊柱的酸軟,肌肉的緊繃,身體像是一張拉緊的弓,汗水慢慢從臉側滾下。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那巨力幾乎要把路迎酒的骨骼碾碎,眼前什麼都看不清了。

他依舊強撐著。

某個瞬間後,胸口的長命鎖發燙到灼熱,那是幾乎要將胸膛燒穿的熱度!圍在周圍的小鬼,一瞬間爆成了血霧,連渣都沒剩下。但那血半點沒濺在路迎酒身上,他被一股巨力向後一拽,周圍的一切遠去了,蠟燭、喜堂、宅邸都在眼中飛速縮小。

然後他從背後被抱住了。

那人在他耳邊低聲說:“我回來了。”

“再……給我一點時間。”

……

路迎酒猛地坐起來,大口喘息。

環顧周圍,他還在家裡,書櫃在,掛鐘在,床頭的日曆也在。一切如常,窗簾外是清晨的陽光。

腦袋暈乎乎的,像是被八百隻猴子暴打過。

路迎酒起身,刷牙洗臉。

冰冷的水流下去,神清氣爽。

他抬眼看去,鏡子中的青年有一雙好看的桃花眼,眼型長且微微上揚,卻不會讓他的麵容太中性化,與直挺的鼻子、乾淨利落的下顎線條放在一起,是一種恰到好處的精致。

路迎酒很仔細地確認了,自己身上沒有陰氣殘留。

看起來,隻是單純一場可怕的噩夢。

他下意識摸了摸胸前的長命鎖——它依舊很冰冷。

難道昨晚的熾熱,隻是他的錯覺?

他簡單收拾了一下,下了樓。

樓下一輛米色本田,他拉開車門,坐進去副駕駛。

駕駛位坐著一個寸頭年輕人,人挺精神的,見到他一愣:“呀,你怎麼這個表情?昨晚又沒睡好?”

“嗯。”路迎酒說。

這人名叫葉楓,是他的老朋友。

葉楓說:“不是我說,自打我認識你,你的睡眠質量就堪憂啊。這一天天的也不怕猝死?要我說你得去看看心理醫生,要是有陰影咱就疏解,要是有需求咱就釋放。哦對你的女鬼呢,快和她再續前緣啊!”

“什麼疏解釋放,治不好的。”路迎酒揉揉眉骨,“老毛病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已經比我小時候好多了。”

“好好好,那你抓緊時間補覺哈。”葉楓踩下了油門,又嘟囔,“真羨慕你體質,睡不夠也沒點黑眼圈。我要沒睡好,第二天都能去動物園當熊貓,真是有國寶的病沒國寶的命啊。”

今天的天氣好,天空藍到像是用水洗過。葉楓剛拿到駕照,一路慢悠悠地開,車少,也沒人催他,路迎酒就安安穩穩靠著車窗補覺。

到了市中心,路邊有幾個車位。葉楓想要停進去,前前後後挪了三四次。

路迎酒說:“你這側方位停車也太爛了,怎麼拿的駕照?”

“吃著我的包子就彆講話。”葉楓嘖了一聲,又挪了一次。

“你駕照買來的吧。”

“閉嘴!”

路迎酒就彎起眼睛笑。

好不容易等葉楓停好車,他差點又睡著了。

兩人下車,走進一條小巷子裡,七拐八拐。

普通人進來這巷子,隻會看見死胡同。來到儘頭,厚實的牆壁憑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高大的辦公樓,玻璃映著陽光,閃閃發光。

“青燈會”的成員都是驅鬼師,在道上赫赫有名,可謂是最頂尖的驅鬼師組織,沒有之一。再狂的人碰到青燈會了,都要給幾分薄麵。

大樓內結構和尋常的辦公樓一樣。

很安靜,明明今天是工作日,偌大的廳裡沒有一個人,冷清得可怕。但是一走進來,就像是有無數道視線,落在了他們身上。

路迎酒走到前台,說:“我找陳會長。”

前台的小姑娘抬頭看他:“有預約嗎……”

然後她就認出了路迎酒,小小地驚訝了一瞬,說:“您直接上去就可以了,他在頂層。”

坐電梯時,路迎酒慢條斯理地,把一個青雲標誌的領扣彆上去。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襯衣,襯得那領扣綠得像是貓類的眼眸。

這是青燈會首席的信物。

領扣彆上去了,他即代表青燈會。

他是曆屆最年輕的首席。

厄運纏身是詛咒,而“驚才豔豔”則像是命運的賠禮。

出了電梯,最頂層隻有一間辦公室。

陳正坐在沙發上,正拿熱水衝茶。

他年近五十,頭發花白,身材圓滾滾的,想來是發福不少年了。茶葉在杯子裡回旋,他笑說:“來嘗嘗我泡茶的手藝有沒進步。”

兩人落座,各自拿了一杯茶。

壺是紫砂壺,茶是大吉嶺紅茶。90度的水衝泡下去,加蓋悶茶,裝入溫熱的茶杯中,再輕輕抿一口,柔和的茶水滑過舌尖,帶著細膩的芬芳。

路迎酒曾經喝過很多次陳正泡的茶。

剛入會那時候,陳正很看重他,隔三差五拉著他來談心,回回給他泡茶,尤其是他最喜歡的花茶。想要討好陳正的人大把,送的茶葉當然也是最頂尖的,信陽毛尖、鐵觀音、大紅袍……紅茶綠茶,黑茶白茶,什麼都試過一次。手藝不佳,奈何茶葉好,唇齒留香。

等他們喝完一杯,陳正又添茶。

他說:“小路啊,我們還是來聊聊你轉會的事情吧。”

葉楓神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