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畫像(1 / 2)

和冥主成婚之後 江為竭 15870 字 3個月前

路迎酒叮囑那幾人:“你們拿著符紙, 就站在原地等我,最好一步都彆動。”

楊天樂手裡緊緊抓著路迎酒給他的符紙,連連點頭。

路迎酒剛準備去找敬閒, 突然頓住腳步。

楊天樂見他不動了, 小心翼翼問:“怎、怎麼了?是不是出事了?”

“陰氣消散了很多,但沒有完全消失。”路迎酒說, “這裡的一隻鬼死了。”

“一隻?”楊天樂臉色發白,“這裡有多少鬼啊?”

“不清楚。不管怎麼樣,我現在得去找敬閒。”路迎酒說。

他實際上, 並不覺得敬閒會遇到危險。

甚至,剛才那隻死掉的鬼……可能都是敬閒乾的。

但哪怕是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他的推論是錯的,後果也是他不願意麵對的。

路迎酒最後看了眼楊天樂,他們拿著自己的符紙, 又待在原地老實不動, 是沒有問題的。

他扯了張符紙,剛往陰氣波動的地方走了數十米,就看見敬閒剛好從拐角拐過來。

路迎酒停住腳步:“……你去哪裡了?”

敬閒衝他笑:“不小心走錯了。”

路迎酒抿了抿唇,不大高興的樣子,明顯是沒信:他才剛準備丟下楊天樂他們, 冒險去找敬閒, 結果敬閒自己老神在在轉悠回來了, 跟春遊一樣, 一看就是故意“走丟”的。

敬閒見狀, 趕快岔開話題:“你們找到地下室了?”

“找到了。”路迎酒回答, 他又低低地補充, “下次彆亂跑了。”

敬閒保證道:“好, 聽你的。”

兩人回到樓梯口,楊天樂見到他們也是一愣:“這、這那麼快就回來了?也好也好,那我們趕快躲下去吧,不是還有彆的鬼嗎。”

樓梯很狹窄,楊天樂讓那些無臉人一個搭著一個的肩,慢慢往下走。

這樣子效率實在太低,地下室的深度大概是在負2層,就這麼點距離,他們走了快5分鐘。

終於,一扇冰冷的大門出現在他們麵前。

那門足有五六米高,青銅質地。

路迎酒手一揚,符紙就帶著火光往上飛,照亮了整個大門。

門麵上是百鬼的浮雕,不同於傳統藝術品中的百鬼夜行,那上頭的每一隻鬼怪,都在互相撕扯對方的臉——勝者手裡拿著血淋淋的一張皮,將敗者屍體踩在腳底,咧嘴狂笑。

而浮雕的縫隙間,有斑駁的液體痕跡,黑紅色的,很容易叫人聯想到血跡。

這大門簡直讓人頭皮發麻。

楊天樂不敢靠近,說:“這是什麼啊?”

路迎酒也不顧忌大門臟,將手輕輕放在大門中間,感受上頭的波動。

陰氣不重,他反而感受到了驅鬼符文的力量。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沒怎麼用力,門就無聲地開了。

一股濃鬱的陳腐味道襲來,楊天樂趁著火光看過去,隻見黑暗中的高處,一張怪笑的人臉盯著他!

他頭皮發麻,叫都沒叫出來,直接往後跌坐在地!

路迎酒倒是很淡定,衝著空中的人臉伸手——

那人臉的位置極其高,他墊著腳,一下子沒碰到。

他剛想用符紙,旁邊就伸出了一隻手。

敬閒夠高,輕輕鬆鬆把人臉給扯下來了,好好地遞到路迎酒手中,滿臉寫著“求誇讚”。

他說:“你還生氣嗎?”

路迎酒無奈道:“我怎麼感覺你問了我好幾次這問題。我們又不是談戀愛,你彆這麼小心翼翼。”

敬閒:“……”

他滿臉欲言又止。

路迎酒接過人臉。

那實際上不是真的人臉,隻是紙上的畫,隻是色彩和細節太過逼真了,乍一眼看過去,根本分辨不出來真假。

圖上畫的是一個中年男人,帶著黃色的安全帽,皮膚黝黑,眼尾與鼻溝是幾道深深的溝壑,看上去是工地裡的工人。

符紙又往門的深處飄了飄,隻見空中,又是不同的人臉。

各色各樣的人,在畫麵上栩栩如生,像是某種詭異的博物館。

路迎酒喃喃道:“……人皮/麵具。”

敬閒問:“這是做人皮/麵具的圖紙?”

“對。”路迎酒說,“這些紙上,是他們想要‘模仿’出麵具的對象。也就是說,這個地下室,就是陳家以前製造麵具的地方。”

楊天樂完全懵了:“啥啥啥?你們在說什麼啊?什麼人皮/麵具?”

路迎酒看向他,突然笑了:“理論上來說這個地下室是安全的,你們可以一直待著,直到我找到出口。但是……”

楊天樂咽了口口水:“但是什麼?”

“如果陳家真的老老實實用動物皮做麵具,那麼這裡是安全的。就怕他們真的用過人皮。”路迎酒說,“不是我惡意揣測,羊鬼執著於人臉,它很有可能和人皮/麵具有關。”

楊天樂脊背一冷:“那我們應該怎麼辦?”

“進去還是要進去的,哪怕是看一看情況。”路迎酒又抽了幾張符紙出來,點燃,讓它們飄浮在空中,照亮了大片的區域。

隻見黑暗中,一張張的人臉畫浮了出來。

借著火光,他們才看清楚,人臉畫實際上掛在鐵架子上的。

路迎酒率先邁步,走了進去,敬閒緊緊跟在他的身邊。

門後的空間非常大,像是巨大的生產車間,一個鐵架子都配一個寬大的工作台。工作台上還有未完成的人皮畫,幾張破損的皮革,雕刻刀具,縫合的針線,和各種早已乾涸的染料瓶,那濃鬱的色彩凝在瓶子內壁,幾乎變成全黑的了。

每個鐵架子上,都掛著同一個人幾十張的圖像,有些是人麵畫,有些是真實的照片。按理說數十年過去,它們都該模糊了,可不知道陳家人用了什麼手法,它們全都清晰如初。

路迎酒仰頭,掃過無數張圖像。

敬閒說:“他們還挺敬業的。”

“因為最頂尖的人皮/麵具,是戴上了,哪怕最親近的人都看不出來。配上陳家的符紙,稍微改變一下身形,那就更容易瞞天過海。”路迎酒說,“這種麵具對製作的精細度要求是相當高的,在做出來前,製作者必須花上幾周甚至幾個月,去觀察,去模仿。”

他指了指其中一個架子。

這架子上,是他們剛剛看到的工人。那上頭有他各個角度的畫像,正臉、左側臉、右側臉……照片上,他在工地推著小推車,他在地鐵上疲憊地睡著了,他和家裡人吃飯時露出笑容,他在深夜的陽台上點著一根劣質煙抽——最後兩張照片,明顯是偷拍的角度,看起來頗為驚悚。

就仿佛有人一直在窺探你的生活,而你全然無知。

路迎酒繼續說:“哪怕是最細小的表情,眼角的一條褶皺,笑起來時嘴巴傾斜的程度,都是要被記錄下來的。哪怕不是為了模仿彆人,而是自己畫出一張新臉,也需要參考這些真實的素材。所以,這幫人以前經常會被當做跟蹤狂或者偷窺狂。”

他借著火光,仔仔細細把整個麵具工作間走了一遍,瀏覽過所有鐵架子、工作台,沒發現什麼異常。

直到走到東南的牆角。

他好像一晃眼間看到了什麼,但又不是很清楚。湊過去,地上空無一物。他也不顧地上臟,直接上手掃了掃灰塵——

塵埃在空中亂飛,地上憑空出現了一個淡淡的符文印記。

有人在他們之前來過!

那人曾經用符紙清理過留在這的痕跡。

他的技術是非常高的了,要是換個人,根本看不出來。可惜來的是路迎酒。

路迎酒捏了個訣,那符文印記猛地閃爍了幾下,碎裂了。

在它碎裂的瞬間,地上出現了半截煙頭,和幾個腳印。

周圍都是厚實的灰塵,腳印上和煙頭上也有薄薄的灰,至少是一兩個月前留下的了。路迎酒估量了一下鞋印大小,大概是45-46碼的鞋子,隻有一種鞋印,應該是個男人留下的。

這個屠宰場廢棄那麼多年了,怎麼會有人回來?

難道也是和楊天樂一樣的主播?

如果真是這樣,那個人沒撞上羊鬼,真是祖上燒高香了。

楊天樂帶著一幫無臉人,也擠過來看:“我們還留在這裡不?”

“有人來過這。”路迎酒指了指煙頭。

楊天樂本來就白的臉更白了。

“他是挺久之前來的了,但這個地方確實古怪。”路迎酒說。

就在這時,他們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

那腳步聲很急促,在空曠的空間回蕩。那方向是工作間的門口,楊天樂猛地回頭,望向身後濃厚的黑暗。他嚇得要死,下意識要靠著路迎酒,不知道怎麼沒靠上去。

敬閒往他倆中間一擠,強行隔開他們,沒讓楊天樂挨上路迎酒。

而路迎酒一揮手,符紙飛了出去,火光照亮了來者的麵容。

那是張大汗淋漓的、小李的臉。

他腳邊,黑色毛團子呼呼吐著舌頭,裂開嘴對路迎酒笑。就是它把小李帶過來了。

路迎酒微微皺眉:“我不是讓它通知,叫你們先彆進來嗎?”

“事情、事情不好了。”小李氣喘籲籲,“我原來是不想進來的,但是,但是那個女孩子不知道怎麼,趁我在外頭畫符紙的時候,自己翻窗跑進來了!”

陳言言自己跑進來了?

小李又說:“我那是嚇得半死啊,趕緊也進來找她,你說這萬一撞見鬼出事了怎麼辦?我怎麼找都找不到,結果你這個,”他低頭看了眼腳邊的小黑獸,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叫,“這個小黑就跑來找我了,把我帶來了這裡。路哥啊,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啊?”

他這時候,才突然看到旁邊的楊天樂,和手拉手站成一排的無臉人。

他小小地驚了一瞬,滿臉寫著“臥槽”。

小黑獸:“嗷!”

它在路迎酒的腳邊蹭來蹭去。

路迎酒抱起它:“我出去找她。敬閒,你和小李他們留在這裡,等我回來。”

敬閒說:“我還是和你一起……”

“這裡不安全,”路迎酒說,“如果你不在這裡,我沒辦法安心去找人。”

敬閒還想說話,但是被路迎酒打斷了。他認真地看向敬閒,“我不會去打聽你的秘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從最開始就很相信你。我不會去懷疑我的直覺,所以,保護好他們,可以嗎?”

他是如此真誠。

敬閒默不作聲地看著他。路迎酒隻看到,火光落在男人深邃的黑眸中,像是什麼細小的光,燃燒在深淵中。

兩人隻對視了一兩秒,可路迎酒覺得,像是過了很長時間。

然後敬閒一點頭,應承道:“我不會讓他們出事的。你也小心。”

路迎酒笑了:“好,我走了。”

他抱著小黑獸,乾脆利落地走進黑暗中。

在工作間門口,他回頭,隔著無數人臉畫又和敬閒對視了。

敬閒靠牆站著,身形高挺,一雙長腿的線條被火光勾勒得淋漓儘致,那眉眼帥氣得不行——又或者說,從始至終他的目光都在路迎酒身上,沒有移開過。

見路迎酒回頭,敬閒衝他笑了笑。

出了工作間,走廊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