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碼頭(1 / 2)

和冥主成婚之後 江為竭 13968 字 3個月前

一大早, 敬閒就在廚房裡煎雞蛋。

路迎酒醒了之後,桌上擺好了早餐。他昨晚又沒睡好,一整晚都半夢半醒的, 早上就開始打瞌睡, 要不是被食物的香氣誘惑出來,估計現在還在床上悶頭大睡。

外頭還在下雨。

隻不過下的是小雨, 很安靜,沒了前兩天的狂暴感。

他吃了一口煎雞蛋,敬閒適時地給他遞過來一杯水。

手機響了, 是葉楓打來的。

他接起電話,葉楓說:“哎出事情了,昨天晚上,陳正被人給捅了。”

路迎酒喝粥的動作慢了一瞬,問:“什麼叫被人給捅了?”

“字麵意義上的中了好幾刀, 現在躺ICU搶救呢, 還沒脫離生命危險。”葉楓說,“對方下手很狠,還不是他在衣服口袋裡放了張符紙,給他續了續命,他根本撐不住楚半陽找到他。也是巧了, 楚大少爺走到一半, 發現文件漏交了, 才去了陳正家。”

他勉強笑了聲:“這老狐狸是真的命大。”

路迎酒把手中的勺子放下來, 眯起了眼睛:“現場的情況怎麼樣?”

“楚半陽在查呢, 陳家過去了一大幫人。”葉楓說, “還有兩個壞消息, 第一個是陳正保管的鑰匙不見了。清點物證室之後發現所有證物都沒了, 包括搜到的人皮/麵具。”

路迎酒眉頭一跳,又問:“第二個壞消息是什麼?”

“範馨也不見了。”葉楓說,“早上護士去查房,發現房間裡早就空了。她到現在還下落不明。”

路迎酒:“……”

他深吸一口氣,揉揉眉骨,才抑製住自己罵人的衝動。

然後他站起身,說:“我去把人找回來。”

葉楓一愣:“你怎麼找?”

“我總會有辦法的,不是麼?而且我有種很不妙的預感,範馨有危險。”路迎酒把電話掛斷。

範馨被鬼纏身,怎麼想都不該找他幫忙的,而應該去找給她提供麵具的共犯。但她並沒有這麼做,很大概率是他們之間出了問題。

把範馨送來醫院的時候,路迎酒就長了個心眼,在她身上留了個小紙人。

他的水平高,要是真的想隱瞞,其他驅鬼師都發現不了紙人。

而光靠範馨自己是逃不出病房的。

她肯定是被人帶走了。往好的方向想,是共犯要把她救出去;往最壞的可能猜想,是要殺人滅口。

門口就有一個背包,放著路迎酒外出所需要的一切物品。他提著背包,又拿了兩件厚實的雨衣。

他和敬閒上了車。

敬閒問:“要往哪裡開。”

“東邊。”路迎酒拉上安全帶,“一直開到海邊。”

……

海浪聲陣陣。

廢棄的碼頭倉庫中滿是海水的腥味,從逼仄的窗子往外看,隻能看見鐵青色的天幕。烏雲密布,降下細碎的小雨。

穿著病號服的女孩窩在角落,頭發散落,雙手被反綁著,背後、腿上好幾道拖拽的傷痕,傷口混著沙土,鮮紅而猙獰。她被強行拽出了醫院,一路帶來了這裡。雙腿的繩子早就鬆開了,她本來能夠逃跑,隻是……

在她麵前,一隻金毛猴子正蹲著。

見她有了動靜,它頓時齜牙咧嘴的,露出一口足以咬斷鋼板的尖牙。

範馨知道,驅鬼師請來的這些神明有多強大。

肯定不是她能夠匹敵的。

倉庫的儘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男人正在找著什麼東西,似乎是察覺到了靈猿的躁動,說了句:“我勸你老實待著,這家夥可是吃過人肉的。”

範馨打了個哆嗦。

她望向陳奇的背影。

從開始策劃那場謀殺的開始,她就知道對方是個冷血的人——當時的她並不害怕,反而覺得欣喜,因為冷血正是她最需要的東西。

但她沒有想到,六年過去,當這份冷酷指向自己時,是多麼可怕。

陳奇整理完東西了,把藏在這個倉庫的十幾張□□、假護照都找了出來,還有大筆大筆的現金。那些鈔票被小心放在盒子裡,一打開,滿目粉紅,很叫人心動。

這些東西在這裡待了不知道多少年,今日終於派上用場,足夠讓他遠走高飛了。

他提著這些東西,挺著圓滾滾的身軀,有些費勁地走回來,坐在了範馨對麵的木箱子上。

木箱被他的體重壓得發出呻/吟。

陳奇一路上是帶著人皮/麵具過來的,結果在找東西的時候,不小心被廢鐵片輕輕刮了一道。

麵具本來就脆弱,劃口處往外翻卷,分外詭異。

他摸了摸臉上,意識到了這點,嘖了一聲,把整張麵具都摘了下來,放在身邊。

這下,出現在範馨麵前,又是那張熟悉的麵龐了。

接應的快艇還沒來,海風在外頭吹得鬼哭狼嚎,黑色的海浪拍上碼頭,綻放雪白。

陳奇往後捋了捋汗涔涔的黑發,看著眼前瑟瑟發抖的女孩,突然起了幾分敘舊的衝動。

他說:“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才16歲,現在都那麼大了。”

範馨不說話。

陳奇就搖頭道:“當時你還那麼聰明,怎麼越活越回去了?當時你說要報複陳言言的時候,可是很乾脆利落的。”

又隔了很久,範馨抖著嗓音說:“你、你放我走,我什麼也不會說的。這幾天,我一點都沒提起你的名字。”

“放你走?”陳奇笑了聲,“從一開始你就犯錯了,你不應該去找路迎酒幫忙,還把他帶去了屠宰場。要不是他,我還能拖個一兩年。”

提起路迎酒的名字,他眉間閃過戾氣,低聲說:“反正是個快死的人了……還有半年而已……”

這句話聲音壓得太低,範馨沒聽清。

陳奇又拍了拍身後的皮箱,笑說:“兩天之內,他們肯定會查到我頭上,陳明那個家夥就是個廢物,去個倉庫銷毀證據都能被抓住。他的嘴不嚴實,該說的不該說的,肯定都會交代出去。本來他們今天就該發現了,但我哥死了,足夠讓他們混亂幾天了。”

範馨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怎麼?你以為我不會對我哥下手?”陳奇嘖了一聲,“他這個人那麼蠢,在有些問題上又很死腦筋。我這些年為了防他,不知道費了多少功夫。不管怎麼樣,你根本不重要了,但你是唯一知道整件事情的人。事到如今,你不死,我總覺得睡不好覺。”

6年前,陳奇早就在計劃怎麼除掉陳敏蘭一家人。

他在四洞屠宰場一直在生產人皮/麵具,借著物流,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麵具賣出去。就這麼過了很多年,沒想到陳敏蘭有一天,突然發現了點端倪。

陳敏蘭身為陳家家主,為人正直,絕不能容許這種行為,於是動用大量人手去查。陳奇一貫謹慎,但畢竟紙裡包不住火,眼看著被發現是遲早的事情,頓時起了殺心。

他一直沒找到合適的突破口。

謀殺是一回事,怎麼掩蓋又是另外一回事。畢竟,陳敏蘭那一家子都是驅鬼師,怎麼會那麼不謹慎,平白無故招來了鬼?

他想從最不懂驅鬼之道的陳言言身上下手,可時間緊迫,沒有太多機會。

這個時候,範馨進入了他的視線中。

陳奇暗中觀察陳言言時,就看出,她們有時會帶上麵具,互換身份——他太了解織雲術了,加上陳言言用的是動物皮做的麵具,他一眼就看得出來破綻。

他又稍微花了點心力去打聽。

兩個女高中生的心思,對於他來講根本不是秘密,很快就摸清楚了情況。

陳言言強迫範馨和她互換身份。而她平時和同學相處,仗著自己懂點簡單的小符咒,人又長得漂亮,心高氣傲,很不討人喜歡。

但平時她又喜歡拉著範馨一起玩,一口一個“好閨蜜”。

範馨相貌平平,因為從小家境貧寒,穿著土裡土氣的。和陳言言站在一起,簡直像是醜小鴨和白天鵝。範馨的男朋友是呂方鴻,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玩在一起的時候,陳言言總是去挽呂方鴻,或者拍他的腦袋,搞點完全沒必要的肢體接觸。

呂方鴻也不知是性格軟弱,不敢拒絕,還是確實沒什麼底線,任由陳言言這麼來。

陳言言享受著這樣的反差,卻沒注意到,範馨眼中對她的嫉妒與怨恨。

陳奇注意到了。

某一日放學的午後,他戴著人皮/麵具,仔細把自己偽裝成高中生模樣,單獨找到了範馨。

“我知道你們在互換身份。”他直截了當說,“我也是陳家的人,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範馨警惕地退後半步。

陳奇卻說:“我專門研究麵具。你想變得和陳言言一樣漂亮嗎?我可以幫你做到。”

範馨的眼神動了動。

陳奇繼續講:“你要做的事情很簡單。你去和陳言言說,想去試膽,想玩一場靈異遊戲。”

範馨終於開口了:“為什麼?你到底想做什麼?”

陳奇攤手道:“是我和她私下的事情了。我隻是想要嚇嚇她,讓她以為,自己被鬼上身了。怎麼樣,你考慮一下?”他笑了,“我做的麵具可是很逼真的。”

範馨抬頭看他:“……你會傷到她嗎?”

陳奇以為她於心不忍,虛偽地保證道:“隻是嚇唬她而已。”

沒想到範馨搖頭說:“我還以為,你能做得更狠一點。”

陳奇一愣,然後笑了:“之後你就知道了。這樣,我告訴你日期選在哪一天,陳言言的弟弟快生日了……”

後來,範馨果然找個借口,說想玩靈異遊戲。

陳言言原來是不感興趣的,但又不願意顯得自己膽小,就說,不然我們去屠宰場吧,那裡我熟。

陳奇提前給了範馨鬼怪的執念之物。

他一開始就對陳言言下了殺心:如果想讓範馨冒充她,接觸陳敏蘭,那麼陳言言是非死不可的。

但他們都沒想到的是,陳言言和柯喻誤打誤撞,在逃跑時碰見了羊鬼,見到了人皮/麵具。

還好,這點變動沒影響計劃:柯喻完完全全是外行人,很好糊弄。陳言言也以“範馨”的身份,被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死了,拋屍於海。

真正的範馨帶著鬼怪,去了KT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