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改嫁(2 / 2)

和冥主成婚之後 江為竭 16108 字 3個月前

他把脖頸間的玉墜給路迎酒看。

玉墜雕著麵容慈悲的菩薩,從正中斷開了兩截。

要是沒有它,周良早死了。

路迎酒問:“她出現時,你們有注意異常麼?或者說,你們誰看見她了嗎?”

“異常……”周良回憶了一下,“她從後頭蒙住了我的眼睛,我沒看見她長什麼樣子。但是,她出現的時候我好像隱約聽到了歌聲。”

“對對對。”助手嘴裡咬著巧克力棒,含糊不清地說,“我也聽到了,就是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她在唱啥。”

路迎酒默默想著。

張念雲和葉德庸的死,必然有蹊蹺,而且和月山療養院有關聯。

而且,他之前不知道葉楓的二奶奶姓張。

張家也是驅鬼的世家之一,雖然近年來沒落得厲害,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哪怕是吃老本,還是足夠厲害。

繞過一堆雜草和灌木,他們總算遠遠能看見大門,和那裡烏泱泱的一群人。

葉楓看見他們,在人群中朝他們招手。

旁邊的小李還在四處貼符紙,貼得滿地都是。就好像西遊記裡孫悟空在地上畫了個圈,告訴唐僧千萬彆出去:他也用符紙圍成了一個圈,把主播們給圈了起來,分外安全。

——至少,看起來分外安全。

周良和助手見到這麼多人,才終於是放下了一顆心,臉上洋溢著劫後餘生的喜悅,趕緊邁步進了圈內。

葉楓把所有的情況,一五一十給路迎酒說了。

最後他總結說:“既然這個結界是張念雲降下的,隻能去解決她了。”

路迎酒問:“她真的是病死的嗎?”

“不知道。”葉楓猶豫了片刻,“說實話我不知道。我很少見到她,聽我家裡人講,她是病死在療養院這裡的。”

路迎酒說:“你們葉家是怎麼回事。你爺爺把骨灰塞你玩具裡,你奶奶在樹上爬。你們是有死人要在山裡開派對的習慣嗎。”

“靠我怎麼知道!我比你們還要懵啊,而且我都說了,那骨灰絕對不是二爺的!”葉楓使勁抓了抓腦袋,把本來就亂的頭發撓成了雞窩,“我已經給家裡人說了這事情了,他們說,會有幾個長輩過來看看情況,讓我千萬小心。”他自己又喃喃說,“所以,為什麼啊……那倆人是什麼怪喜好。”

雖然是這樣,他們沒必要等彆人來救援。

路迎酒說:“我先再進一次療養院。但聽你的描述,張念雲完全沒有交流的意願,意識也不清楚了,和她溝通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對。”葉楓歎了口氣,“隻能把她除掉了。”

最後還是小李和葉楓守著這幫人,路迎酒和敬閒重新進了療養院。

他們從若水樓開始找起。

沾了陰氣的符紙飄在路迎酒身邊,隻是它似乎是失去了目標,不知該往哪裡飄了。

路迎酒把毛團子放了出來。

毛團子圓滾滾地在他腳下滾了一圈,然後“嗷嗚”一聲跑出去,開始到處聞氣味。

敬閒卻開口說:“剛才那個主播講,她出現的地方有歌聲。”

“嗯。”路迎酒點頭。

敬閒說:“跟我來吧。”說罷朝著一個方向去了。

大概是敬閒的表現太有迷惑性,路迎酒到現在還覺得,敬閒是出來和他春遊的——路迎酒愣了幾秒,才想起敬閒才是這裡最大的外掛。

根本不用他找了,跟著敬閒就完事。

路迎酒難得體會了一回劃水的感覺,跟著敬閒繞到長流樓的3層。

一來到這層,氣氛立馬不同了。明明空房間還是空房間,爛窗簾還是爛窗簾,偏偏他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對勁,就連鏡子中一閃而過的、自己的影子,都仿佛有點古怪。

路迎酒聽到了歌聲。

那歌聲飄渺且陰森,是女人的哼唱。

在這空蕩蕩的走廊,她硬生生唱出了音樂廳裡回響的感覺,有點好聽,又有點嚇人。

再往前走了幾步,一陣冷風吹來——

“砰!砰!”

所有病房的門在瞬間關上!

窗簾猛地一卷,把窗外的陽光都卷走了,走廊暗淡下來,能見度極低,仿佛山雨欲來前的景象。每一個房間的門窗,都像是糊了一層濃鬱的白霧,模糊間,隻能看見幾隻慘白的手拍在玻璃上,砰砰作響。

屋內又有一點光源。

像是路迎酒在山間見過的那種煤油燈。

“鈴鈴鈴——”

尖銳的鈴聲響起。

似乎是以前院內的某種提示音。

這鈴聲過後,鬼手在玻璃上拍得愈發用力,幾乎是狂風暴雨一般!

“啪!”

終於在某個瞬間後,第一扇玻璃裂開了。三四隻死白的手落在窗沿上,指甲尖銳,手臂上插滿了針頭。

幾個麵容腐朽的護工,緩緩從屋內爬了出來,呆滯的目光都是緊緊盯著路迎酒。

他們的動作遲緩,但數量比山間時多太多了。

不到20秒,整個走廊都是嚎叫的護工,足足有二三十個,有些護工能直立行走,提著油燈跌跌撞撞,不小心撞到了牆壁,就把麵龐撞缺了一塊;有些隻能在地上爬,攀爬時還不斷吐出臟器,比如心肺和脾臟,吧嗒一聲,血淋淋的一攤落在地上。

更多的人正從屋子裡出來,攜著濃鬱的白霧,趁著暗淡的天光,簡直叫人頭皮發麻,好似一張來自地獄的繪卷。

路迎酒眯起了眼睛——

目光掃過白衣護工們。

他還記得張念雲長什麼樣子,想要找一找,她有沒有躲在護工之間。

還沒等他看完所有鬼,右手突然被拉住了。

敬閒說:“彆怕。”

路迎酒:“……啊?”

仿佛回應一般,敬閒更緊地攥住了他的手,攔在他身前,徑直向護工們走去。從路迎酒的角度,隻能看到他英俊且無表情的側臉,在暗淡的光線中,頗有幾分鬼神的威嚴與冷漠。

路迎酒被他牽著,腦袋宕機了幾秒鐘。

——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人和他說過這兩個字了。

開玩笑,誰有資格和他講這個?

他沒怕過鬼怪,從來都隻有他寬慰彆人的份。

要是哪個人敢說自己想要保護路迎酒,恐怕會被當成笑話笑個一年,當做班門弄斧的典例。

而路迎酒這輩子唯一見過的、沒法解決的鬼怪,此時此刻,正拉著他的手呢。

那些怪物猛地撲了過來。

下一秒,血飛濺開來,洋洋灑灑,仿佛炸開的煙花,卻沒有滴在他們身上。牛奶一樣的霧都被染紅,紅與白糾纏在一起,就像詭異的舞蹈。在絕對力量麵前一切都沒有意義,肉塊來不及哀嚎,就被撕碎。油燈跌落在地,滾了幾圈,熄滅了。

輕描淡寫,比碾碎螻蟻還要簡單。

燈滅了過後,滿地狼藉。

似乎是嫌棄血肉太難看,敬閒不知用了什麼辦法,讓血肉間生出了鮮花。

大朵大朵的鮮花,飽滿又蓬勃,花瓣間透著血色,仿佛是汲取了千百年的鮮血。它們在白霧中轟轟烈烈地鋪開,冷調的香氣爆炸在空氣中,浸潤肺腑。

就仿佛一次普通的午後漫步,路迎酒走過花海時,身上乾乾淨淨。

敬閒牽著他向前,手沒有半秒分開。

明明他才是路迎酒見過的、最應該被害怕的鬼怪。

他卻很認真重複道:“彆怕。”

走過長廊,路迎酒回頭看了眼。

整個走廊都是花海,如果不說,誰也想不到它們是從鬼怪的屍骨上長出來的。

敬閒站在樓梯前,看向上方,麵無表情。

路迎酒知道他在看什麼:張念雲就在上頭呢。他又聽見敬閒開口說:“你留在這裡,等我幾秒鐘。”說罷鬆開手——

路迎酒拉住他了:“你彆出手,我解決個奶奶鬼還是沒問題的。”

敬閒:“……”

“我站著沒動,是因為我在找葉楓的二奶奶。”路迎酒又無奈補充,“不是怕到動不了了。”

敬閒這才半信半疑:“哦。真沒怕?”

“沒。下次彆這樣了,我不是都讓你少用點力量了嗎。”

敬閒這才看起來沒那麼陰鬱——不然衝他剛才的神情,路迎酒懷疑他能拆了這棟樓,再一把火燒了這山。

路迎酒說:“放火燒山,牢底坐穿。”

敬閒一驚:“你怎麼知道我想放火的!”

路迎酒:“……”他拉著敬閒,頗有幾分語重心長的意思,“你要做個遵紀守法的好鬼,守法,從愛護花花草草開始,不然我隻能去每周探監了。”

敬閒想了幾秒鐘:“你說的對,我不能再讓你守寡了。”

守寡。

又是這個該死的詞。

這詞害得小馬駒在路迎酒的腦袋裡蹦躂了大半天。

這回,他終於有理智吐槽了:“什麼‘守寡’,我又不是死了丈夫。”

“難道不是嗎。”敬閒說,“我之前一直都是死的。”

路迎酒揉揉眉骨:“那按照你這麼說,我現在也在守寡啊。你再怎麼樣也沒辦法死而複生。”

敬閒頓時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路迎酒:“……”

敬閒拉著他,又是滿臉痛心:“那看來你得守一輩子寡了。”

路迎酒說:“不一定呀。”

他衝敬閒彎眼一笑。

這笑簡直勾得敬閒心中癢癢的,恨不得當場能上去親一口,下一秒,卻聽見路迎酒說:“我還可以改嫁。”

這個詞一出口,路迎酒就看見敬閒的臉色變了。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整個人就被結結實實抱住了——這回敬閒用的力氣格外大,把他整個人都抱起來了。

路迎酒掙紮了幾下,和之前一樣毫無成效,索性由著敬閒那張帥臉懟在他麵前。

敬閒:“改嫁!”

路迎酒:“對對對。”

敬閒:“你要改嫁!”

路迎酒:“嗯嗯嗯。”

敬閒說:“我是個很可怕的神官,我殺人不眨眼我嗜血成性,我還會強取豪奪和囚/禁!”

“知道了知道了。”路迎酒敷衍道,“霸道敬總裁,你真棒。”

敬閒說:“我還能把你摁在牆上親!”

這回路迎酒警覺了——

其他的敬閒做不到,但最後這個聽起來太容易實現了,尤其是他倆現在緊挨在一起,簡直是天時地利人……人可能有點不和。總之,再發展下去他就危險了!

敬閒說:“你還改嫁嗎!”

“不改了不改了。”路迎酒說,“剛才不怕,現在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