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真相(2 / 2)

和冥主成婚之後 江為竭 16846 字 3個月前

路迎酒和他對視。

有種說法是,人與人之間相熟到了一定份上,光是一個眼神,都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而路迎酒好死不死,在這個時候,突然間像是打通任督二脈,和敬閒心意相通起來。

在這短短對視的幾秒鐘,敬閒的眼神不斷變化,路迎酒則從其中讀懂了他的所有思路:比如說,一起拉著手坐過山車,一起吃一團棉花糖,一起逛街般地玩鬼屋,然後在摩天輪上親個痛快……

這些畫麵實在太具象化了!

敬閒的內心戲跟灌水一樣瘋狂往路迎酒的腦子裡湧,根本不容他拒絕。

路迎酒一陣頭疼,無比悔恨自己做出的承諾。

果然敬閒一把拉住他的手,鏗鏘有力道:“好!”然後就抬頭看向天花板,不過一兩秒過後,他指向一個角落,“那裡的陰氣最稀薄,應該是有過某種符紙。”

路迎酒和葉楓就過去。

葉楓搬了張桌子,踩著上去看,又伸手去摸,好不容易才看出了點端倪——果然如敬閒所說的那樣,這裡貼過符紙。

在這種地方,用過的多半是葉家的符紙。

他又是下來,簡單畫了五張符紙貼在天花板上,隱隱組成了一條怪蛇模樣。

他捏了個訣。

符紙無風自動起來,嘩嘩作響。

幾秒鐘後,地麵輕輕一震。

一聲沉悶的摩擦聲從屋子儘頭傳來,像是有暗門打開了。

他們過去,走廊儘頭本來是死路,現在果然多了一片新的空間。

腐臭味撲麵而來,刺鼻又發酸。

路迎酒心想,這大概就是張念雲說的“裡屋”了。

他囑咐小李在外頭看著其他人,又不放心阿梅的狀態,就讓她跟著自己。

而葉楓心急,打著手電筒率先進去了。

剛進去沒走幾步,手電筒就照亮了旁邊的牆。

滿是裂痕的牆上掛著照片。

照片按照時間順序,從上到下排列著,全都是拜山者的合照。最早的是【1965年12月29日】,然後一路排下來,一直到最後一次是【2002年11月30日】。

葉楓匆匆掃了一眼,沒有細看。

而前方還有一個小小的紀念碑。

【1995年6月18日】

葉群山,葉芳芳

【2000年7月1日】

季蘭,楚青,葉成一

沉痛悼念、深切緬懷為我院犧牲的6位同誌。

“這些是泥石流中的遇難者。”阿梅目不轉睛地看著,指了指“季蘭”,“這個就是我的母親,他們還是給她立碑了。”

她笑了笑,百感交集。

葉楓一心想知道裡屋藏了什麼東西,趕著往屋子深處走。

手電筒慘白的光往前一晃,他卻站住了腳步。

這房間非常深,估計有一百多米。

隻見房間的最儘頭是一塊巨大的石碑。

石碑足有10米高,呈正方形,密密麻麻刻著細若蚊足的字跡。

葉楓看不懂那上頭的字跡,那不像是人類的文字,也不像是符紙,每一筆仿佛是人隨手畫出來的,毫無章法。有些字形飄逸無比,猶如書法大師留下的真跡,有些字形幼稚可愛,似乎出自孩童之手。

但他憑空覺得毛骨悚然。

石碑就立在那裡,安靜又沉默。

——它在看著我。

葉楓的腦中一片空白,隻剩下了這一個念頭。

這個石碑在看著我。

他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

他的雙腿如灌了鉛一般完全動不了,後頸的寒毛直豎,每個關節都被卡死。他被某種巨大的力量裹挾著,無法呼吸,溺亡在了它的雄偉、神秘與怪異之中。

幾秒鐘?幾分鐘?還是說幾百年都已經過去了?

直到他的肩上一重。

溫暖的體溫傳來,路迎酒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你怎麼了?”

葉楓這才突然清醒過來。

他大口喘息著,貪婪地渴求氧氣。後背涼颼颼的,一摸全是汗。

有異常的不僅是他。

路迎酒再回頭,阿梅竟然是直接跪在了石碑前,頭死死埋在地上,根本不敢抬起。

他過去拍了拍阿梅,她才如夢初醒般掙紮著抬起頭,滿麵茫然。

路迎酒伸手,把她拉了起來。

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看到那塊石碑,他隻是覺得有幾分壓抑,並沒有太多其他感覺。

敬閒也是神色如常。

葉楓喘息著問:“這是怎麼回事?這是什麼鬼東西?”

路迎酒搖頭,說:“這應該就是個很普通的、祭拜用的石碑。張家和楚家的人最喜歡搞了,這兩家是最相信‘天道’的,相信因果循環。在很多年前,他們刻過不少這樣的碑文來祭拜。”

他這麼一說,葉楓也慢慢反應過來了。

定下神後他仔細一看,確實覺得石碑眼熟且普通,再也沒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了。

他就自嘲般地笑了笑:“我是越來越不行了,這都能被嚇到。”

阿梅也小聲說:“可能是這裡的氛圍確實太嚇人了……”

路迎酒說:“還是有其他異常的。”

他又把手電筒的光打在石碑的角落。

那赫然是一具骷髏。

骨頭散落一地,也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年,頭骨被光線拉出了可怖的陰影。

阿梅小小地驚呼了一聲。

骷髏旁邊有著什麼東西,路迎酒走過去撿起來。

一張工作牌和三本筆記本。

工作牌的紙張褪色了,很多地方看不清。

但還是勉強能看見“姓名”那一欄寫的是“張念雲”。

這竟然是張念雲的屍骨。

難怪他們一來這裡,張念雲就出現了。

鬼怪是很厭惡彆人接近自己屍骨的。他們冒然闖入這裡,才驚動了張念雲。

葉楓喃喃道:“她怎麼倒在這裡了啊?”

孤苦伶仃的,也沒見二爺過來給她收屍,簡直是匪夷所思。

路迎酒則就地坐下,小心地翻動筆記本。

那些書頁已經爛得差不多了,他要非常謹慎,才不會把它們弄爛。

他快速掃讀著筆記上的內容,說:“我們之前對衛星圖的猜想是正確的,她知道葉德庸在做什麼的。她在這裡寫了,蛛母很可能會入侵整片山脈,取代離蛇,占據萬明山。”

葉楓眼前一亮:“她有說怎麼解決嗎?”

路迎酒又是翻找了一會,指著一行說:“用火燒。用離蛇的火焰放火燒山,才能根治。”

“這麼狠啊。”葉楓微微睜大眼,“放火燒山,牢底坐穿啊。正所謂山上一把火,所長愛上我。”

路迎酒拍拍他的肩:“看來,能讓我們平安下山的方法隻有這一個了。你一個人吃一輩子牢飯,拯救我們那麼多人,豈不是很值?”

葉楓知道他在開玩笑,連連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儘管他對二奶奶怎麼躺這裡了,非常疑惑。

但畢竟是找到了下山的辦法,他心頭不禁輕鬆起來。

葉楓對著屍骨恭恭敬敬地鞠了三個躬,然後說:“那我們趕快走吧。等燒了蛛母,等那些人平安下山了,我再和家裡人過來,好好和二奶奶談心,把事情弄得一清二楚。”

路迎酒點頭,起身道:“事不宜遲,快走吧。”

他攬著葉楓往外走,步伐急促。

葉楓本來還在想怎麼放火燒山。

被路迎酒這麼一攬,他突然有點疑惑:路迎酒怎麼那麼急?

而且,他總隱隱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

眼看著快到門口,他站住了腳步,喊了聲:“不對啊!”

“怎麼不對了?”路迎酒說,“走吧,外邊人等著我們呢。”

葉楓站定了腳步,說:“我二奶奶怎麼會知道蛛母的事情?這完全不對啊!而且她的屍骨也很完整啊!”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在理。

他以為的事情順序是這樣的:

張念雲死了,為了複活她,葉德庸才花心思研究蛛母。

他用死者的骨灰祈願了複生,沒想到蛛母帶回了一個瘋瘋癲癲的張念雲,還因此得到了入侵山脈的力量,禍害了療養院和整個村子。

但如果是這個順序,張念雲不應該知道蛛母,也不應該寫出這種筆記。

而且看張念雲的屍骨,根本沒缺胳膊少腿,所有部位都好端端地在呢,怎麼可能有骨灰?

葉楓說:“路迎酒,你想啊,這整個事情邏輯都是錯的,二奶奶是在之後才死的。難道說,二爺複活了其他人?”

提起這個,他第一反應就是去看紀念碑。

【葉群山,葉芳芳,季蘭,楚青,葉成一】

他本來想找還有沒有其他與二爺親密的人。

結果那些泥石流的遇難者,他都不熟悉名字。

不過……

葉楓說:“這不是隻有五個名字嗎,為什麼悼念寫著是六個人?”

他蹲下來去看紀念碑,果然發現,在“葉成一”之後的碑文有磨損的痕跡。

有個名字被刻意抹掉了。

他眼前一亮,說:“唉有了,肯定就是這個人!咱們看一下拜山的照片就知道了。哎我說路迎酒啊,這麼多年了,可算是被我逮住你反應遲鈍的時候了,這麼大一個bug你竟然發現!講出去我能吹一輩子。”

路迎酒沒吭聲。

葉楓就說:“人有失手馬有失足嘛,你可彆惱羞成怒啊,這可是我人生中的高光時刻。”

他抬頭看照片牆,順著時間找到了【2000年7月1日】的照片。

照片上一共就6人。

三個陌生人分彆是季蘭,楚青和葉成一。

而最前排站著葉德庸、張念雲,和當時曬得黑不隆咚的葉楓。

葉德庸活著,張念雲也是之後才離世的。

那麼除了三個陌生人,剩下的就隻有……

葉楓感覺自己的思維僵住了。

一股可怕的冰冷感從他的脊椎開始往上竄,吞噬了他的大腦,麻痹了四肢的神經,令他如墜冰窟。

今天第二次,他寒毛直豎,牙齒打起了哆嗦。

不知多久之後,他轉動僵硬的脖子。

回頭,符紙的火光之中,路迎酒就站在他的後方。

火光跳躍,忽明忽暗,路迎酒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

他的眼神中帶著悲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