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沉沒於海(1 / 2)

和冥主成婚之後 江為竭 12764 字 3個月前

幻境中的時間飛快,牆上日曆撕落兩三頁,終於抵達了24號。

2004年的3月24號,一輛大巴載著2班所有同學?,前去市中心的一堂講座。回來的路上,在沿海大橋上司機突然昏厥,大巴衝破欄杆沉入深海,隻有吳潤之幸存。

這兩三天,路迎酒就?看著班上同學?花樣作死。

吳潤之沒辦法,小心翼翼地護著方餘和薑如雲——一個是他的好兄弟,一個是他暗戀過的女生,他簡直一天到晚都?在黏著他倆,就?怕他們倆出意外。

到了現?在班上隻剩下四五個人,就?包括了方、薑兩人,吳潤之的愛心嗬護功不可沒。

結果一大早,吳潤之和方餘吃過早飯,高高興興來到教室,一看到日曆寫著“24號”,頓時又嗚嗚哇哇地哭了起?來。

“方餘!”他喊道,“你快點和我再去打一場球!”

“今天不行啊。”方餘一邊趕物理作業一邊說,“我作業還有三頁沒寫,下午還要聽那破講座,哪有時間?”

“我把作業給你抄!”吳潤之又喊。

“不行,我上次抄你作業被發?現?了,他媽的寫了一千字檢討。”方餘手中的筆寫個不停,“我才不要。”

吳潤之怒火心中起?,一下子揪過來那本物理作業,攥在自己手裡:“你不陪我打籃球,你就?彆?想要回這作業了。”

路迎酒:“……”

看得出來,吳潤之急得要死了。

方餘:???

他滿頭問號:“你發?什麼瘋了,平時怎麼不見你這麼積極?”

說完還是口嫌體正?直,被吳潤之強行帶去操場了。

接下來的幾十分鐘,那兩人都?在操場打球。

路迎酒坐在教室裡,無聊地聽鬼老師講課,順便?和敬閒講小話。

楚半陽和姚苟不知道去哪裡了,可能在學?校裡亂逛,教室裡空蕩蕩的。

聽著聽著,路迎酒就?走神了。

楚千句、張家楚家、天道與祭祀……

那些詞語縈繞在他的心頭,像是陰雲一般無法散去。

他想起?母親莊雪多年年的努力——東奔西走,找不同的驅鬼師驅散他的厄運。而他從小沒有玩伴,擔驚受怕,過了一個孤單的童年。

他原本以為,

他之所以有這樣驚豔的驅鬼天賦,是命運給他的補償,補償他異於常人的體質。

可是現?在有人告訴他,一切都?是人為的。

他以為的補償,是他本就?該擁有的,唯有厄運是被強加於他身上。現?在那些所謂的世家,依舊執著於那場未完的儀式,要將他重?新歸於天道。

路迎酒這麼想著,好看的眉間是揮散不去的陰霾。

鬼老師還在講台上聲情?並茂、喋喋不休,旁邊敬閒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肘。

“怎麼了?”路迎酒問,回過頭。

他不禁舒展了眉眼,幾乎是下意識地,把那些混亂的思緒拋在腦後。

“我畫了我們的結婚照。”敬閒把筆記本給他看。

上頭是兩個火柴人手拉手站著一起?,露出劣質的笑?容。背後有一團亂糟糟的、像是毛線球的東西,路迎酒懷疑是大海。

路迎酒:“……你上課就?乾這種事情??”

“也不是,”敬閒說,“我盯著你看好久了,但你一直沒看我。”

“好好聽課,”路迎酒調侃道,“鬼界都?沒有學?校吧,你還不好好學?習?”

鬼老師在上頭咳嗽一聲:“下頭同學?不要講小話。”

敬閒根本不理,悄悄在課桌下握住路迎酒的手,低聲說:“你還想看什麼東西,我都?畫給你看。”

路迎酒想了一會:“你不是鬼王嗎,應該有很多下屬,你把它們畫給我看看。”

敬閒得令,又給路迎酒塞了幾包小零食後,左手牽著他,右手拿筆亂畫一氣。

每畫完一個,他都?展現?給路迎酒看。

“這是夜遊神。”

一個火柴人的嘴巴裡吐出長?線條——路迎酒猜那是他的舌頭,在空中亂飛亂卷。

“這是黑白無常。”

兩個沒有腳、飄在空中的火柴人,一個頭是黑的,一個頭是白的,看起?來有點驚悚。

“這是牛頭馬麵。”

兩個頭是多邊形的火柴人出現?了,路迎酒根本分辨不出哪個是牛哪個是馬。

敬閒又接連畫了幾個。

要是沒有他的講解,路迎酒是什麼一個都?認不出來。

畫著畫著,敬閒越來越靠近他這邊。路迎酒本來就?靠窗坐,沒地方能躲,兩個人幾乎是擠在了一起?。

路迎酒低聲說:“你靠過來做什麼?”

“彆?人小情?侶上課也是這樣的啊,人家還摟摟抱抱呢。”敬閒說。

路迎酒:“我怎麼就?沒見過這麼明目張膽的情?侶。而且你為什麼一定要拉著我的手?都?拉了十幾分鐘了。”

他想要抽回自己的右手,可敬閒不願意,又變本加厲往他這裡蹭——

“啪!”

講台上的老師一拍桌子,怒目道:“你們兩個是怎麼回事?!當我不存在是不是!就?算是兩個男同學?,也不能這樣摟摟抱抱!”

路迎酒奮力推開?敬閒:“你看老師都?有意見了!周圍還有一圈人!”

“他們就?是鬼魂,啥意識都?沒有。”敬閒摟著他的腰,心滿意足地在他脖頸間蹭了蹭,聞著他發?間的淡香,“我們趕緊逃課,去個無人的角落親熱一下……”

“停下!聽課!”老師又喊道。

敬閒手一揚,桌上一本書被陰風帶起?,書本帶著刺耳的破風聲,旋轉著飛出去撞在老師身上,直接把他撞成?了一團黑霧,消散在空中。

路迎酒:“……太暴力了。”

周圍同學?又是一陣“好耶!”

然後高高興興地提前下課,沒有一個鬼關心自己的老師。

路迎酒往窗外看去,剩下的幾個男同學?,加入了吳潤之和方餘的籃球比賽,操場上頓時熱鬨起?來。

薑若雲穿著清爽的白衣服,拿著一瓶飲料,還是站在籃球場邊上,等著吳潤之的比賽結束。

她撥了撥耳邊的碎發?,眉目間儘是少年人的清純美好。

教室裡空無一人。

敬閒如願以償地抱著路迎酒,在他臉上親了好幾下。

路迎酒任由他又開?始耍流氓,靠著牆角想補覺,又被敬閒一把拉過來枕在肩上。

“你安心睡!”他承諾道,“有我在呢。”

路迎酒把他放在腰上、幾乎要伸進衣服裡的手扒開?,含糊說了句:“就?是有你在才不安心。”

敬閒悶笑?。

路迎酒迷迷糊糊睡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吳潤之終於帶著一幫好兄弟,一起?回教室了。

他本來滿頭大汗,興高采烈,一看到牆上的日曆又開?始哭。

他邊哭邊喊:“你們下午可千萬彆?

上那個大巴啊!彆?去聽那個破爛講座!”

一群鬼怪笑?鬨著,和他勾肩搭背,根本聽不進去他的警告。

吳潤之嗚嗚又哭了一會,呆呆地坐在座位上。

薑若雲就?坐在他的身邊,看著他,似乎想說什麼。

吳潤之回頭,一把拉住她的手問:“我已?經問了你很多次了,但我要再問一次,你有沒有什麼心願?”

“……心願?”薑若雲想了想,“考個好大學??”

“不是,不是。”吳潤之急了,“你們不是在夢裡把我叫回來了嗎,總該有點事情?是想要告訴我的吧,是想要我幫你們的吧?今天是最後一天了,再不說,就?沒機會了!”

薑若雲依舊是文文靜靜,垂眸。

她疑惑地歪了歪頭,細聲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誒……”

吳潤之又是抓著幾個人,繼續追問,可沒有效果。

路迎酒看著他這一切,說:“你自己沒有任何猜想嗎?”

“真沒有啊。”吳潤之幾乎是失魂落魄,“他們不說,我怎麼可能知道呢?我馬上就?要永遠見不到他們了嗚嗚嗚嗚嗚。”

他光是閉眼,就?能回想起?當時的一切。

實際上,那場景常常出現?在他的噩夢中。

從市中心回來的巴士上,載著一車昏昏欲睡的學?生,誰也沒想到災禍會降臨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