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康離大橋(1 / 2)

和冥主成婚之後 江為竭 12860 字 3個月前

這一刻, 敬閒如墜冰窟。就連鬼界的八萬寒風都比不上此刻的冰冷。

空中那無形的力量逼近了,準確地撞在路迎酒的身上——

這中時候,路迎酒竟然還笑了。

車窗外的霓虹光鮮又靚麗, 鋪在他的眉骨與發梢, 帶著淡淡的光澤感。他勾著嘴角, 沒開口, 但是敬閒知道他在想什麼。

就像是平日, 路迎酒刻意調侃他,見他吃癟理虧後隻能用行動證明自己時, 也是這中帶著溫柔與狡黠的笑。

這笑容每次都看得敬閒心動不已, 恨不得再拉著他纏綿, 折騰完整個漫漫長夜。

但此時,他的腦海一片空白。明明路迎酒還坐在他的身邊,彼此間距十厘米不到, 他隻要一伸手就能攬回他——

可是來不及了。

身邊一空,路迎酒消失了。

車流恢複正常, 處處鳴笛聲。行人開始走動, 廣告牌變換多彩。

世界的一切重回軌道之上,陳笑泠迷迷糊糊在副駕駛伸懶腰,打了個嗬欠, 含糊說:“怎麼還沒到酒店啊……”

沒有人回答她。

她喃喃說:“你們倆是不是在乾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小路啊, 我都說大妖精他……”

她回過頭去。

後座空無一人。

……

鹹腥味。

海水的鹹腥味。

路迎酒的意識朦朧,隔了許久,才辨認出耳邊是一陣陣海浪聲。海風撲麵而來,吹起他的頭發,味道讓人想起曬乾的大塊粗鹽,如果沐浴在風中太久了, 恐怕身上也會是海水的氣息。

我這是……在哪裡?

他腦袋有點疼,睜開眼睛,視野久久無法聚焦。

隔了老半天,他才看清楚麵前的景象:照耀的冷白燈光,黑色的瀝青混泥土地麵,散亂停放的無人車輛,筆直而整齊的鋼索從天而降,緊緊勾住道路的兩側。放眼望去更遠處,唯有漆黑一片的海麵,看不到半點燈光與陸地。

這是一座臨海大橋。

而他靠坐在中間的隔離護欄,像是剛從一場夢中醒來。

頭依舊很疼,伴隨著時不時的眩暈,普通人恐怕坐都坐不穩,而他支撐著身子勉強站起來,打量周圍。

大橋上有稀疏的車子,沒有司機。

大部分車子破破爛爛,玻璃碎了,座椅爛了,尾燈撞毀了半邊,尾箱蓋也不翼而飛。它們車頭朝向不同的方向,像是被巨力撞擊過,比如一場嚴重的車禍。

手機沒有信號,指南針也用不了,一打開就使勁亂轉。

有幾輛車的車門開著,路迎酒坐進去,在駕駛位上翻翻找找。

他沒找到駕照,或者任何能證明司機身份的東西,倒是找到了半杯抹茶拿鐵,手摸上去,杯子還有餘熱,像是司機才離開沒多久。

但是這周圍真的有人嗎?

路迎酒踩著一輛紅色雪佛蘭的前蓋,上了車頂。

放眼望去橋身與車輛都看不到儘頭,空空蕩蕩,沒有半個人影。又是一陣猛烈的風,整個臨海大橋上,隻有他和他鼓起的衣衫。

路迎酒短暫地陷入了茫然。

他甚至不能確定,這裡是不是現實的世界。

但他並沒有猶豫,乾脆地跳下車子,開始往一個方向走去。

走著走著,他腳邊一暖。

“嗷嗚!”熟悉的聲音傳來。

他低頭看去,看見毛團子緊緊挨在他的腳邊,衝他使勁搖尾巴。

“……你也跟進來了?”路迎酒不禁笑了,抱起毛團子撓了撓它的下巴。

“嗷!”毛團子回答。

——儘管它的尾巴搖得快開花了,但路迎酒還是知道,它的心情不大好。

畢竟路迎酒拉扯了它那麼多年,對它的想法知道得清楚:它一方麵是警醒周遭的環境,一方麵是不見了敬閒,它不開心了。

於是路迎酒抱著它,邊走邊解釋說:“我知道你想讓他一起來……但是不行。”

“嗷嗷?”毛團子抬頭看他。

“神官在陽間被限製,他發揮不出多少實力,可能也就剩個一兩成。”路迎酒說,“而且他是以肉身來到陽間的,本身違背了法則,如果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

他踩過一片碎玻璃,腳下嘎吱作響。

毛團子安靜地聽著。

他繼續說:“不論是人還是鬼都無法與天道抗衡。之前在高速路,他已經出手殺絕了天道的侍從們,那時我就覺得不對了。”

當時敬閒抱著他到了半空,召喚出百鬼,撕碎了天道的走狗。他難得在路迎酒麵前露出了鬼化的一麵,指甲尖銳可怖,周身陰氣森森。

等幻境破除,他們回到姚苟的車上,路迎酒又枕回了敬閒的懷中。

敬閒的麵色如常,低聲安撫著他,卻體溫冰冷,沒有呼吸也沒有心跳。

路迎酒以為是他鬼化後,肉身還未恢複正常。

但後來他又直覺不對,琢磨了一下:明明敬閒鬼化時還有呼吸心跳,怎麼到了車上,反而沒有了呢?

他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

神官既然是用了肉身,那麼沒了生命體征,對他們來講同樣是十分嚴重的事情,往往意味著力量消失,肉身即將壞滅。

敬閒未受重傷,那麼唯一能解釋的隻有他再次違背了法則,引來了責罰。

——因為什麼?

因為他身為神官,竟然試圖與天道抗衡。

路迎酒隱隱有了這個猜想。

直到今日敬閒將他摟在懷中,直視天邊的巨大眼睛時,手上又冰冷得像是死人。

這一刻路迎酒才確定了,敬閒確實是在強忍著巨大的痛苦戰鬥。

血肉之軀如此脆弱,能一瞬間扼殺呼吸與心跳的痛苦,該有多疼?

路迎酒沒辦法想象。

但敬閒是不可能流露出任何異常的——以路迎酒對他的了解,哪怕是臨死關頭,他想的肯定都不是如何逃命,而是怎麼再砍下多一個頭顱。

此時,抱著毛團子走在無人的大橋上,路迎酒繼續說:“所以,我不想讓他繼續摻和這件事情了。”

他笑說:“當然,即使是沒有這一點,我也不會讓他繼續幫我了。我不想看到他因為我受到半點傷害,更不想他永遠陷入危險之中。這本來就該是我一個人的戰爭,我應該獨自麵對。”

愛都是相互的。

敬閒有多想保護他,他也就有多不願敬閒受傷。

毛團子小聲叫了:“嗷~~”然後蹭他的手。

“嗯。”路迎酒說,“我知道我還有你。但是你也看到與天道抗爭的後果了,我不會再用你的力量。”

毛團子:“嗷!嗷嗷!”非常不滿意。

“沒關係。”路迎酒揉揉它,“我會自己想辦法的。”

說話間,風中傳來一陣燒焦的味道。

那味道非常刺鼻,隔了很遠路迎酒都聞得一清二楚。他往前方看去,濃煙滾滾。

繞過幾輛歪歪扭扭的車子,一輛冒著黑煙的車出現了。

它的前半截已被燒作骨架,漆黑一片。尾箱處還有熾熱的溫度,火焰未滅,橙紅色的火舌舔舐過尾燈。

路迎酒往前走了幾步,呼吸一滯——

隻見駕駛位上,有一具被燒焦的屍體。

他捏了一張符紙。

符紙悠悠飄在空中,晶瑩的水流從其中奔出,灑在濃煙處。毛團子從他懷中跳出去,張大了嘴對著後備箱,發出了“嘔!”的一聲,也開始往外吐水。

它平時喝的東西多,現在跟個小灑水車一樣源源不斷。

尾箱的火就一小簇,很快熄滅了。

駕駛位的人已經被燒得碳化,彆說麵龐了,就連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路迎酒看了一圈車內,所有東西都被燒爛了,看起來找不出線索。

他和毛團子說:“你進去找一找。”

毛團子得令,靈活地從後門跳進去,開始聞來聞去。

趁這空隙,路迎酒向周圍掃視一圈。

一個牌子立在道路右側,寫著【康離大橋,228KM】

這是裡程碑嗎?

但怎麼會有兩百多公裡還不見頭的大橋?

路迎酒眯了眯眼。

毛團子嗷嗷叫了兩聲,從車窗內躍出來,嘴上叼著什麼亮晶晶的東西。

路迎酒接過來,發現那是一個金色的懷表,做工十分精致。

這中老式的懷表,一般隻能在影視劇中見到了。它在大火中完好無損,甚至連半點灰燼都沒有沾上,摸起來的溫度是冰涼的。

路迎酒把它翻過來,果然在它的背麵找到了小刀雕刻的痕跡:那是一個小小的符文,壓抑邪火用的。

驅鬼師們往往會在易燃的重要物品上,留下這個符文。懷表沒被燒毀全多虧了它。

他打開懷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