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溫泉(1 / 2)

和冥主成婚之後 江為竭 14152 字 3個月前

這裡明明是鬼界!

天道怎麼可能再跟過來!

路迎酒心中的驚駭與憤怒無法言表。他和平時一樣強行壓住過激的情緒, 好讓理性重新占上風。

他隨即想到:自己以人類之軀來到鬼界,所以天道沒有了製約他的法則。

這個理論是不會出錯的。他在鬼界是絕對安全的。

但是敬閒不同。

他是神官,能製約他的法則正是在鬼界!

難怪那眼睛沒看向他, 而是轉向了敬閒。

瞳孔中的符文不斷流轉。

“呼呼呼!”

銳利的破風聲!

天邊電閃雷鳴, 濃黑色壓下了清晨的魚肚白。

層雲中掙出道道黝黑的鎖鏈, 狂蛇一般奔向敬閒。

看不清究竟有多少鎖鏈, 它們曲折、交織,將天空纏得密不透風, 猶如鋼鐵的囚籠。

路迎酒聽說過, 在神官渡劫時, 便是會出現驚雷、閃電與鎖鏈。

雷電錘煉肉/體, 失敗者灰飛煙滅。

而鎖鏈……

神官畢竟也是鬼, 心中有鬼的狂性、殘暴與凶悍。這一道道鎖鏈不單束縛他們的行動, 也會帶來心魔。如果就此失去了意誌,就會變成毫無神智的孤魂野鬼。

神官都是在鬼界渡劫的, 所以路迎酒也隻是聽說。

今天,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壯觀景象。

而這所有的惡意都是奔著敬閒去的。

敬閒麵色不改, 玄袖一揮, 陰風挫斷麵前的數百條鎖鏈!

金屬爆開。而雷電轟轟,化作慘白色的線條兜頭劈下。

它們沒落在敬閒身上, 被他周身無形的屏障推開,化作細小的電弧。

電弧還未散去, 又是千百道鎖鏈紮下,緊接著雷聲再啟,轟鳴到天地顫抖。

被彈開的鎖鏈射穿朱牆碧瓦,碎石橫飛;滾雷落下將大地烤得焦黑。

在這令人驚駭的場景中,路迎酒隔著交錯的鎖鏈, 看到那眼睛的邊沿有了點弧度。

……像是在饜足地笑。

它再次轉動,與路迎酒對視。

這對視隻有短短的三四秒,卻漫長如同永恒。

在那金屬的異色中,路迎酒明白了它的意思——

它在說,此情此景,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下一秒,萬鬼齊聲嘶嚎。

它們從地麵湧出,攀上射偏了的鎖鏈,以極快的速度往上爬。從遠處看,每一條鎖鏈上都密密麻麻纏著小鬼,叫人頭皮發麻。

雷電順著鎖鏈傳下。

無數小鬼被電成焦炭,往下跌落時碎成了粉末;而更多的小鬼前赴後繼,不斷推進,終於攀升到了那眼睛的旁邊。

眼睛轉動,冷冰冰地看向它們。

——小鬼們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敗。

像是嫩葉瞬間枯萎,浩海刹那枯竭,它們在半秒內老去。

乾枯的鬼手再抓不住鎖鏈。

空中掉下了一具具乾癟的屍體,像是詭異的落雨。

眼睛又是微微笑彎起來,似是得意。

然而下個瞬間,一道黑色身影出現在它旁邊。

敬閒麵無表情,指甲鋒利如刃。他並指狠狠一刺,便戳進了眼球之中!

灰黑色的血液爆出。

他的動作狠厲,奔著眼睛最脆弱的一點過去,從地麵飛身而起到刺擊,前後不過是一息的時間。沒人知道他怎麼避開了天羅地網般的鎖鏈,和浪潮般的奔雷。

遭到重創,眼睛的瞳孔猛地縮小、顫抖。

數道鎖鏈撲過來,牢牢纏上他的身軀,有幾道甚至貫穿了骨骼。而敬閒麵無表情,手在其中攪動,一陣令人牙酸的粘稠聲響,像是在找著什麼。

——終於,他碰到了某種東西。

他剛要用力將它狠狠拔出,頭上烏雲一沉,滾雷降落!

那雷電來勢洶洶,若是碰到,必然灰飛煙滅。

敬閒嘖了一聲,也不戀戰,乾脆利落地抽手離開。

他與滾雷擦肩而過,而眼睛上依舊狂飆鮮血,狂亂地轉動,最終狠狠合上。

它狼狽地消失了。

天邊還有雷聲,空中猙獰的鎖鏈慢慢化作飛灰。

敬閒乘著陰風下來,手背上是蜿蜒的黑血。

剛落地,他就被路迎酒狠狠抱住了。

敬閒一愣,想要伸手摸過他的頭發,又想起自己手上帶血,最終隻是虛虛地摟住他:“我沒事。”

路迎酒沒吭聲,幾秒鐘之後退開半步,直接往他身上貼了一張符紙。

符紙清清涼涼,緩和了傷口的痛感。

敬閒本就對這點痛不以為意,剛想繼續安慰路迎酒,就聽見路迎酒在他耳邊說:“……敬閒,我們現在就回人間吧。”

敬閒一愣,說:“你再留一段時間也不礙事。剛才你也看到了,它對我構成不了威脅。你不必擔心我,這可是我的地盤,它要是敢……”

“敬閒。”路迎酒打斷他,那雙淺棕色的眸子與他對視,其中是擔憂,和溫柔的堅定,“我們回去吧。”

敬閒:“……”

他輕歎一口氣,明白路迎酒是不會被說服的,應了一聲。

他說:“可惜了,這次沒辦法帶你去看花了。”

半小時後。

溫泉中熱氣飄散,花樹幽香。

敬閒清理好了身上的血汙,看路迎酒往溫泉裡劈裡啪啦倒了一堆藥材,又往岸邊的四角各貼了符紙。

空中立馬彌漫著藥材的氣息,那是古樸而自然的獨特味道。

敬閒說:“我怎麼覺得你要把我煮了呢?”

“彆那麼多廢話,去泡著。”路迎酒把裝藥材的籃子往旁邊一丟,又毫不節省地繼續扔名貴藥材。

鬼王的宮殿存貨眾多,財大氣粗。他把能用的通通要了過來。

敬閒說:“真不用費事,就這麼一點傷,很快就……”

路迎酒瞥了他一眼,乾脆利落地扒了自己的衣服,進溫泉了。

敬閒眼睛都看直了。

他頓時滿腦子都是路迎酒的腰窩,一言不發,瞬間下水,動作快到出了殘影。

溫暖的水流包圍軀體。

兩人靠在溫泉邊上,肩並肩坐著,纏綿地交換了幾個吻。

毛團子在旁邊遊泳。

它的毛油光水滑,竟然還是防水的,一大團輕飄飄地在水上浮——幸好如此,不然以它的短腿肯定遊不動。

樹上落花入水。

路迎酒伸手,輕輕撫過敬閒的肩頭。

剛才鎖鏈貫穿了他的右肩。

神官的傷勢好得快。剛才森森白骨外露,現在已有一層新生的肉,淺淺蓋在上頭。

皮肉傷是小事。

傷口附近浮起了淡淡的青黑色。它們像是細小的血管,在皮膚上蔓延開,令人不安。

鎖鏈代表了鬼怪的心魔。

仔細看敬閒,眼中隱隱有紅光閃爍,尖銳指甲也未消失,明顯與平時有區彆。

路迎酒不敢直接碰上去,隻輕輕撓過傷口的邊緣。

一遍又一遍,像是要把那些色澤抹去。

直到敬閒拉過他的手,啞聲說:“彆這樣摸……再摸下去就要出事了。”

傷口不怎麼疼。

就是那麻麻癢癢的感覺,勾得他心猿意馬。

路迎酒“唔”了一聲,沒收回手:“要放在平時,你不是早就撲上來了嗎,哪裡會講這種話?”他勾了勾嘴角,“果然今天是受傷了。”

敬閒的喉結上下滾了一下:“你彆招我。我現在……”他頓了半秒,眼中依舊是獨屬於鬼怪的紅色暗光,最後低聲道,“我怕傷到你了。”

受了這種傷,即便未墮入心魔,情緒也肯定被影響了——它們鬨哄哄、亂七八糟地在心中竄,一個控製不好,就要呼嘯而出。要是再刺激一下,指不定會乾出什麼粗暴的舉動。

路迎酒明白他在顧忌什麼。

然而他的手沒有收回來。

溫泉的熱度,燒得他的白皙的麵頰、耳垂上似乎都帶了層淺粉色,眼中都多了幾分瀲灩的水光。他本來就長得好看,眉色似墨,肩窩中滾著細小的、晶瑩的水滴。

堪稱活生色香。

他說:“你現在很難受吧。如果……紓解一下會好很多。”

這幾乎是明示了。

敬閒一愣。

他笑了一下,借著浮力將路迎酒抱入懷中。然而他沒有進一步動作,隻是把下巴擱在路迎酒的肩窩上,說:“哪有那麼嚴重,你讓我抱一抱就足夠了。”

接下來的十餘分鐘,他果然隻是抱著路迎酒。

明明平時是個極端的戀愛腦,現在卻小心收斂起了衝動,克製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