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嗣(1 / 2)

燼歡 銜香 7745 字 9個月前

耳房是緊靠著正堂的一間屋子,平日裡是值夜的女使暫時休憩的地方,以備主人家要茶要水。

故而,正堂裡的動靜,耳房裡能聽得十之七八。

此刻,原本該在正堂裡圓房的江華容便待在而耳房裡,去聽隔壁的動靜。

女使不明白她何苦自討苦吃,但江華容的心境極為複雜,她一麵既希望今晚能成,另一麵卻又不甘心看著自己的夫婿如此輕易便同旁人圓房。明明害怕聽見動靜,又害怕一點動靜也沒有。

夏夜悶的有些熱,蟬鳴陣陣,蛙聲聒噪,江華容坐立不安,便掀開了眼前桌案上的紗罩,拿起剪子去剪著劈啪的燈花,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閒。

聽了小半晌,隔壁靜悄悄的,仿佛躺下後便沒動作了。江華容眼尾微微挑著,心想這個庶妹也不過如此,果然是一個上不得台麵的。

好一會兒,還是沒什麼聲響,江華容正欲撂下剪子時,忽然,隔壁的拔步床猛然晃了一下。

她一驚,手中的剪子也失了力道,不小心將整個燈芯都剪斷了。

耳房倏地暗了下去。

眼前一片漆黑,緊接著隔壁便傳來了晃動的聲音,吱呀吱呀不絕於耳,時不時夾雜著幾聲悶沉的低喘,愈發讓人汗流浹背。

江華容盯著眼前熄滅的燈芯,整個人似乎僵住了。

一旁的女使不敢吱聲,隻當沒發現江華容的異樣。

然而隔壁實在無法忽視,仿佛是風雨欲來,狂風掀起一重重巨浪擊打著礁石,將成堆的浮花儘數拍碎,又好像是瓦子裡跳胡旋舞的舞女踮起的腳尖,在加快的鼓點聲下越來越急促,越來密集……屋子裡越發熱了,女使後背已經汗透,她舔舔乾裂的唇,抬起袖子擦了擦。

再一抬頭,隻見江華容仍是同先前一個模樣,怔怔的出神。

女使心生不忍,上前喚了她一聲:“娘子,天晚了,您該休息了。”

江華容生來便是伯府嫡女,何曾受到過這樣的屈辱?

聽到有人喚她,她緩緩回神,嘴唇一顫,卻忍不住捂著臉哭了起來。

耳房與正堂僅僅一牆之隔,女使沒料到她會哭出聲,慌忙伸手去捂:“娘子,哭不得啊。”

江華容一激靈,登時便止住了淚,慌張地望著冷冰冰的牆壁。

然隔壁還是察覺到了。

陸縉一貫敏銳,即便在此時也不例外。

他倏地頓住,黑暗中沉默了一息,微啞著聲音道歉:“抱歉。”

他手臂一支,一滴汗從喉結滑了下來,砸到江晚吟的頸下,江晚吟被燙的顫了一下,也跟著睜開眼,才發覺陸縉是在對她說話。

但方才哭的並不是她……

江晚吟隻思索了片刻便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應當是隔壁傳來的。

聽著仿佛是嫡姐。

可嫡姐,此時怎會在聽?

江晚吟耳根頓時紅透,偏過了頭,輕輕地掩飾過去:“沒事。”

陸縉撩開她貼在臉頰上的一縷長長的額發,確認她果然好的很,便不再顧忌,緊接著扣住她的雙掌往前一托,江晚吟始料不及,這回是真哭出了聲。

夜已經很深了,經過剛才那一遭,江華容儘管再委屈,再憋悶,都不敢再惹出動靜。

她攥緊了手中的帕子,沒關係,隻要等事情了結後將這個庶妹除了,就不會有人知道她江華容還曾經有這麼狼狽的時候。

江華容起身推了窗子,嘈雜的蛙鳴和沸騰的蟬聲齊齊湧了進來,吹散了滿身的汗,也擋住耳邊難以忽視的聲響。

又過了三刻鐘,女使床邊的鈴鐺終於被拉動響了一下。

緊接著隔壁傳來一道略啞的聲音:“備水。”

耳房裡尷尬的沉默才終於被打破,女使連忙答應了一聲,逃也似的推了門出去。

正房裡還是暗的,但窗戶大開著,微涼的夜風徐徐的拂著床幔,等女使叫人備了熱水踏進內室的時候,房內隻殘留著不多的靡靡氣息。

而陸縉已經披了衣下了榻,霜白的月光下,隻能看到他高大的身影後隱隱露出女子半邊後背,似乎染上了一層薄汗,正伏在枕上微微顫著。

美人如玉,惹得女使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然下一刻一道淩厲的視線便打了過來,女使隨即低了頭,恭謹地回稟道:“世子,水已經備好了。”

陸縉淡淡嗯了一聲,轉過身對那帳子裡的人道:“你先去。”

江晚吟還記得嫡母對她說過的話,將堆在腰際的薄衾往上拉了拉,悶悶地拒絕:“我有些累,想歇一歇。”

這確實也是實話。

陸縉眼神從她雪白的肩背上掠過,眸色暗了暗,沒再強求,隻吩咐女使明日叫小廚房備一些補氣血的藥。

陸縉走後,等耳邊傳來了水聲,一直背對著的江晚吟才轉過身,微微舒了口氣。

平心而論,這位姐夫樣貌與風度俱佳,時不時便會捋開她的額發,關切的看看她的狀況,便是下了榻也不忘關心她,的確極有涵養。

但這些也無法抹去他們之間天然的懸殊。

江晚吟在小娘子裡也算是勻稱適中的,到了陸縉麵前,卻將將隻到他的胸口。

他手掌寬厚有力,一隻便可攥住她半邊腰。至於纖長的雙臂和腿在他的雙掌之下也仿佛泥塑的一般,他微微一用力,像剪刀開合一般容易,輕易便壓到最底。

一切都差的太多,江晚吟有些後怕,她闔著眼歇了一會兒,稍稍回了力氣便叫早已等候在外頭的晴翠扶著回了自己的水雲間去。

江晚吟走的極慢,不長的一段路幾乎是挪回去的,幸好這條小路極為隱秘,否則落在有心人眼裡定然瞞不住。

然而,在江華容看來,卻隻覺得她矯情。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