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有私(1 / 2)

燼歡 銜香 8324 字 9個月前

母子倆隨口一言語,不過是件小事,話畢,便輕飄飄地揭過去。

偏巧,陸昶回府後,打聽到江晚吟在家塾裡受學,便借著到立雪堂來拜見嬸母的名頭打算遠遠地看上一眼。

沒成想,因是夏日,窗戶都洞開著,沒見到江晚吟,他經過廊下時偶然聽得了長公主的對話,尤其是先前陸縉要管教江晚吟的那幾句。

陸昶一聽聞,後背登時便出了汗。

陸縉素日總是一副冷臉,無需言語,往那一站,便不怒自威,壓的人不敢直視。

府裡再刺撓的小郎君見了他都會乖乖斂了性子,更彆提,他仕途一派光明,將來全家都要仰仗他的鼻息。

故而陸昶對這位兄長,除了敬意,更有幾分畏懼。

連他都尚且如此,更彆提江晚吟一個遠道而來的庶女了。

陸昶不由得為江晚吟擔憂起來,又想起江晚吟那病弱的身子,愈發憂心,糾結了幾番,雖是畏懼,但當陸縉出了門,欲往水榭過去的時候,還是一咬牙,攔住了他:“二哥且等等!”

陸縉一回身,見到了來人,昨晚妻妹誇讚陸昶的話統統冒了出來,刺的他略有些不適,連聲音都淡了是幾分:“何事?”

陸昶不敢直視他的眼,微微垂著頭,並未隱瞞自己剛剛偶然聽到的話,語氣裡帶了幾分懇求:“二哥,吟妹妹定不是有意的,便是睡過去了,也定是因體弱,你莫要太過責罰她。”

陸縉原意不過是想隨口教訓妻妹幾句,但被陸昶一求情,他忽地想起江晚吟昨晚的話,轉了轉手上的扳指,突然,想換一種教訓方法。

他斂了斂情緒,許久後才若無其事地嗯了一聲:“六弟不必多慮,我不過是讓她長長記性。”

陸昶見他答應,總算鬆了口氣,心想總算幫吟妹妹避了一樁禍事。

想來,吟妹妹若是知道定然會十分感激他吧?

陸昶有幾分得意,問道:“那二哥,昨日的事,二嫂是如何回答的?”

“婚姻大事,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二嫂也做不了主,隻說你若是有心,不妨讓你母親上門去提。”陸縉道。

陸昶沒探出口風,略有些失望,不過很快又斂下情緒,提親自是要去的,但這一來二去少不得要費些功夫,他等不及,想同三妹妹先親近親近,便又問陸縉:“吟妹妹入府也有半月了,二哥可從二嫂處聽過她的喜好,我也好投其所好。”

喜好麼?

陸縉打量了陸昶一眼,又瞥了一眼羞窘的江晚吟,忽然起了一個心思,提點道:“我同她無甚接觸,但這個年紀的小娘子大約同陸宛差不多,常年被拘在府裡,靜的發悶,怕是偏愛些打馬球,捶丸,投壺之類的戲耍,你不妨一試。”

陸昶這還是頭一回動春心,加之一直被圈在書院裡,並不知道如何同心儀的小娘子示好。

且這話乃是出自他最信賴和仰仗的兄長之口,陸昶並不遲疑,頃刻便相信了,又想起他妹妹今日剛好收到了一封胡大娘子邀辦的馬球賽,立即便想去一試,於是對陸縉作揖鄭重地拜了一拜:“謝過二哥。”

“你去吧,隻記得不要太過唐突,失了禮數。”

陸縉神色不變,甚至囑咐了一句,仿佛當真在幫他。

他這麼說倒也不完全是出於私心,的確有看顧這個六弟的意思。

畢竟,無論出於什麼緣由,江晚吟都已經是他的人了,六郎再喜歡,也不能鬨出兄弟鬩牆的場麵。

這孽緣,必須儘早斬斷。

***

此時,家塾裡,小娘子們已經學完棋譜,準備同王媽媽去了另一間房,兩兩對弈。

江晚吟本就不精通棋藝,剛剛睡著又錯過了王媽媽的講解,此時兩眼一抹黑,根本沒法跟上進度,想了想,她便打算回去自己好好鑽研鑽研棋譜。

王媽媽不能為了江晚吟一人耽誤了其他小娘子,又想,她平日裡頗為聰慧,應當很快便能趕上來,是以也應允了。

然同江晚吟坐的近的孫娘子孫清圓,卻覺察出些許不對。

孫清圓是一群小娘子中最大的一個,今年已經十七,心思較其他人也要重一些。

這個年紀的姑娘多半已經定下婚事,但孫清圓命格不好,家道本就中落,偏偏母親也去了,父親又是貪圖名利的,便將她送進了府裡,意圖塞到陸縉房裡,將來好好吹吹枕邊風,為自己的仕途鋪一鋪路。

於是孫清圓明明是嫡女出身,卻也不得不聽從父親的安排,隻不過她口風緊,平時從未透露過,故而無人知曉她的心思。

但江華容看的嚴,從不讓她們這些人接近陸縉。

陸縉本也是個冷淡的,即便在立雪堂裡偶遇了她們,也不過略一點頭,從不正眼相看一眼。

是以孫清圓都進府一月了,連陸縉的麵都沒見過幾次,更彆提使手段。

偏偏父親那裡又催得緊,孫清圓沒辦法,這幾日便一直在想法子在陸縉麵前露露臉。

大約皇天不負有心人,今日終於叫她從江晚吟身上看出了一絲端倪。

孫清圓年紀不小了,從前同家中的表哥暗生情愫,偷偷來往過幾次,知曉一點男女之事,今日又同江晚吟鄰著坐,總覺得江晚吟這病,來的蹊蹺。

江晚吟雖稱病,也總是一副困倦的模樣,但臉上並無病容,反倒比初來的時候長開了不少,尤其睡醒了之後,眼底流波,豔若桃李,哪裡像是生病的樣子?

更怪異的是,因是夏日,其他小娘子皆是一水的裡麵裹著一件抹胸,外罩一件縐紗褙子,露出一截雪白的頸項,清涼又散熱。

唯獨江晚吟,從初來家塾那日起便穿著一件直領的襦裙,渾身上下包的嚴嚴實實的,莫說是領口,便是袖口都拉到了腕上,恨不得蓋過指尖,生怕旁人窺見一絲一毫。

旁人問她,她隻說畏寒。

孫清圓從前也信了,現在一聯想江晚吟那古怪的病症,料想她恐怕不是得了病,而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不得不小心遮掩。

這位可是江氏的親妹妹,若是能捉到她的把柄,一來可煞煞江華容那副趾高氣昂的威風,二來拿到陸縉眼前去,不怕陸縉不高看她一眼。

孫清圓起了心思,便暗暗地留意起江晚吟來,故而人雖跟著王媽媽去了偏房,卻刻意選了窗邊,悄悄開了一絲縫,眼尾一斜留意著江晚吟的動靜。

偏就那麼巧,沒多久,江晚吟一出門,迎麵便撞上了陸家的六郎陸昶,兩個人站在廊角處,仿佛在竊竊私語。

孫清圓瞳孔微睜,腦中的猜測又坐實了三分,又將窗縫拉了拉,也無心對弈了,小心地窺探著。

陸昶對江晚吟雖然愛慕,卻絲毫沒有褻瀆的意思。

畢竟一個女子若是美到了一定的地步,旁人便隻想將她供起來,生不出一點玷汙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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