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賀老三收了刀便側身去抓江晚吟。
“想抓她,先過我這一關。”
陸縉眼一垂,單手執劍,頗有些一夫當關的味道。
“口氣這麼大,那我偏要試試!”
賀老三一挑眉,揮著斧鉞砍過去,但每回都被生生攔住,震的他虎口發麻。
他一落下風,黃四又立馬補刀,陸縉不得不又分神去攔。
就在那一瞬間,賀老三竄了出去,一刀砍向江晚吟。
江晚吟側身一避,躲到了懸崖邊險險的避開。
與此同時,陸縉也抽出了身,賀老三被他一刀砍在肩頭,生生停下了動作。
然就在她以為避開了的時候,因著晨起下雨,崖邊滿是碎石,她腳底踩的碎石沾了泥水,猛然一滑,不受控製的仰跌下去。
“姐夫!”江晚吟失聲。
陸縉立馬飛身撲過去拉住她手腕。
然為時已晚,江晚吟整個身子都懸在了空中,直接將他一起拖了下去。
鄭巡檢連忙去拽,但隻拽住了陸縉的一片衣角,刺啦一聲,他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兩個人就一起墜下了數丈深的溪澗!
“陸大人!”他趴在崖邊,驚叫道。
當聽到江晚吟喊的那一聲時,黃四猛然回頭,頓時如晴天霹靂。
原來他一直弄錯了人!
他連忙回頭,望著已經暈過去的裴時序頓時覺得闖了大禍。
“教首!”黃四連忙扶住他。
但此時,巡檢司的人已經追到了,黃四一行顧不得後悔,廝殺了一番趁機重重甩了一鞭子,策馬帶著昏迷過去裴時序離開。
巡檢司連忙去追,但陸縉的命他們更擔待不起,追了一段發覺無果後便立馬折身。
“鄭大人,陸大人掉下去了,這……這可如何是好?”
有膽小的巡檢使趴在崖邊,望著底下瞬息即逝的溪澗嚇得魂都飛了。
鄭巡檢亦是嚇呆了,陸縉可是開國公府三代的獨子,天子親侄,他若是沒了命,開國公必定饒不了他,長公主也必會扒了他的皮。
“廢什麼話,還不快找!這山崖不高,底下又是湖,便是墜下去,想來……想來也不會有性命之憂。”鄭巡檢強撐著道。
理是這個理,但不巧今日晨起剛下了雨,又是汛期,山洪湍急,水勢洶湧,等他們一行人下了山找到墜崖的地方時,沒說連人,連一片衣角也找不到。
四野茫茫,隻餘奔騰的溪澗呼嘯而過。
鄭巡檢一行無奈,隻得快馬回了國公府通稟,增派人手。
當聽到陸縉墜崖的時候,長公主一個字未言,當即便暈了過去。
“平陽!”
開國公立馬扶住她,用力的掐了掐她人中,又灌了一碗參湯下去,她方醒來。
然長公主一睜眼,便抓著陸驥道:“怎麼樣,有消息了嗎?”
“巡檢司已經全部出動,我手底下巡防營的人也都進了山,鄭巡檢不是說了,那山崖不高,下麵又是深湖,且二郎會水,聽聞那個小娘子也是會水的,大約隻是水流太急,將他們衝到彆處去了,一時回不來罷了,你勿要憂心。”陸驥扶著她的肩。
“對,二郎水性極好,他的水還是我親手教的。”長公主安慰自己,可嘴唇仍在顫抖,“可……萬一呢?老爺,我就剩這麼一個兒子了,他若是沒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不會的,二郎一向吉人自有天相,邊關如此凶險他能化險為夷,何況隻是山洪。”陸驥安慰她道。
坐在上首的老太太亦是捫著心口:“為何一個兩個,年紀輕輕的都出了事?咱們到底是造了什麼孽了?”
長公主以為她口中的“年紀輕輕”說的是她的大郎,聞言愈發傷心。
陸驥卻想到了三個月前另一個墜崖的兒子。
三個兒子都遭了橫禍,他也不由悲從中來,他到底,是造了什麼孽了?
全都一個個報應到兒子身上了?
***
這幾日驚心動魄,江晚吟覺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場大夢。
夢裡,她先是被人追,然後落了水,墜入無邊無際的湖底。
湖水從四麵八方湧過來的那一刻,她被擠壓到無法呼吸。
與此同時,還有說不出的疲憊。
有那麼一瞬間,她自暴自棄的想不如就那麼算了吧。
報了仇又能怎麼樣呢?
死去的人活不過來了,而她也不必再把無辜的人拖下深淵。
恍惚間,仿佛有人一直在將她往上托。
在她呼吸不過來的時候,給她渡氣。
山洪席卷,水勢浩蕩,不知過了多久,水勢褪去,重見天日。
她覺得自己好似被拍在了灘上,四野茫茫,月明星稀,隨後又被人抱起,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去。
不知為何,她今日總是想起裴時序。
七歲那年,她貪玩落水之後,裴時序也是這麼背著她,一步一步的踏著青石板路回去的。
那是她頭一回遇到這樣的事,因為害怕,他背著她的每一步她都記得格外清楚。
在那之前,他們的關係還不算太親近。
自此之後,江晚吟分外的依賴他。
儘管後來,裴時序說他當晚並沒救過她。
但他們當時剛爭執過,江晚吟隻以為他是在說氣話。
時隔數年,他的脊背還是一樣的寬厚,肩膀還是一樣的寬大。
他們原來一直沒變過啊……
江晚吟緊緊抱著他的肩膀,仿佛回到了小時。
不知睡了多久,江晚吟混混沌沌間,忽然又意識到,不對,裴時序早就不在了。
那麼救了她的,背著她一步步往外走的,又是誰?
腦海中忽然出現了另一張臉,一張更加淩厲且成熟的臉。
江晚吟猛地睜開眼。
陸縉也察覺到了背上的動作,腳步一頓:“你醒了?”
江晚吟嗯了一聲,尚有些沒回神。
她努力睜著雙目去辨,仔細一看,果然看到了一張輪廓分明的臉。
是陸縉。
“……是你啊,姐夫。”
江晚吟怔怔的看著他,眼中先是震驚,震驚過後滑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陸縉一貫敏銳,腳步一頓,掀了掀眼皮:“不是我,你以為是誰?”
江晚吟如當頭潑了一盆冷水,陡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