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替身(1 / 2)

燼歡 銜香 15652 字 9個月前

江晚吟早該想到的。

她失蹤這麼多日,長姐怎可能一點動作也沒有。

便是她沒有,顧氏那樣精明的人,又怎會一點準備都沒有。

“父親說了,你不要胡鬨,萬事大局為重,先回伯府去。”

江華容背著陸縉,壓低聲音。

江晚吟靜靜地站著沒說話。

原來她的一條命,在父親眼裡隻不過是胡鬨。

還是父親親自派去的人。

可真是好,好一個顧全大局的父親。

偏偏舅舅,的確是她的死穴。

江晚吟攥著手中的帕子,深吸一口氣,還是答應了。

“好,我回去。”

江華容見她答應,一直提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領著她上了馬車。

“郎君,三妹妹腿腳不便,我陪著她走一趟。”

這種事天經地義,孝道倫理約束著,誰也不能說出個不字來。

陸縉聽不清她們在說什麼,猜測必定是為了遮掩。

江晚吟剛回來,這個時候她若是出事,江華容便徹底洗不清嫌疑。

伯府不會這麼蠢。

想來,伯府應當是拿捏了她的把柄,想要讓她閉口。

陸縉轉了轉手上的扳指,便派了康平去護著:“也好,隻是紅蓮教的人還作亂,讓康平陪著你們去。”

他凜著眉吩咐了一聲,康平立馬帶了一隊衛士出來。

烏泱泱的一隊人跟著,江華容心裡一驚。

江晚吟心底稍稍安定了些。

一行人聲勢浩蕩地朝伯府去。

此時,老太太和長公主也轉醒了,陸縉便先回府拜見了他們。

**

馬車很快到了忠勇伯府。

忠勇伯並顧氏皆在花廳候著,當瞧見江晚吟被江華容帶回來的時候,他們著實鬆了口氣。

自從江晚吟失蹤後,這些日子顧氏一直提心吊膽,巴不得江晚吟自此沒了才好。

她看的很清楚,此次已經撕破臉了,江晚吟隻要活著回來,必然不會再幫她們隱瞞。

於是顧氏立即派人去了青州,即便江晚吟回來了,也好用作威脅江晚吟的籌碼。

幸好,在江晚吟回府前的一刻,攔住了她。

忠勇伯雖不大願使此種手段,但為了伯府,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一行人見麵的時候,江晚吟才總算明白什麼叫假仁假義。

在座的皆是她名義上的父親,母親,長姐,是同她血脈相連的親人,卻也是能將她毫不猶豫推入火坑的人。

至親至疏,大抵便是如此。

顧氏一見到她,便親熱的過來拉她的手。

江晚吟卻直接抽手:“母親不必兜圈子了,我舅舅現在如何了?”

康平還守在外頭,一群衛士,皆是七尺男兒,雄赳赳的,氣勢迫人。

顧氏抿著唇笑:“有話屋裡說,你父親聽聞你回來,特意讓廚房備了宴,都是你最愛吃的菜。”

“哦?”這不過是客套的話,江晚吟卻當真看向忠勇伯,“我愛吃的?那我該謝謝父親了,隻是不知父親都叫人準備了哪些?”

這個孩子一直養在外頭,忠勇伯哪裡知道她的喜好。

聞言臉色一變,怨怒地看向顧氏。

顧氏哪裡料到江晚吟這麼不給麵子,竟是連客套也不肯,連忙打圓場:“菜色太多了,一時倒記不清了,雞鴨鵝,牛羊鮮,應有儘有,咱們進去再說。”

忠勇伯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抵著拳咳了咳:“你母親說的對,若是不合心意,隻管叫小廚房再做便是。”

“父親費心了。”

江晚吟淡笑一聲,不再做這些無謂之爭,隨他進去。

進了門,忠勇伯大約也是覺得愧疚她,親自替江晚吟布了菜,夾了一大塊肥美的鱸魚遞到她碗裡。

“來,嘗嘗這個,鱸魚配上蓴菜,最是鮮美。”

江晚吟卻隻將手搭在膝上,並不動。

“怎麼不動?”忠勇伯問。

“吃慣了粗茶淡飯,有些不習慣如此精細的食膾。”江晚吟淡聲道。

忠勇伯臉色一僵。

江華容麵色亦是難看。

“從前是我對你們母女照顧不足,可你也當理解我的難處,你母親自從毀了容之後,腦子也不好了,她得的是瘋病,發病時傷我也就罷了,還傷了你弟弟。再將她留在府裡,恐會惹出事端來。無奈之下,我才將你母親送到了莊子上,也是想叫她養好病,誰知……她就那麼去了。”

忠勇伯擱了筷子,不無歎息。

“母親有疾,那我呢?”江晚吟反問。

“大夫說了,這個病恐會傳子女,你父親也是為了府裡人考量,才將你一並送了出去。”一旁的顧氏忽然道。

“再說。”她忽然笑了下,“這些你一直養在你舅舅家裡,想來過的也不差吧,怎會連鱸魚也不識?”

江晚吟倏然抬起了眼。

他們知道了!

難怪,他們直接用舅舅來威脅她。

“你莫要這麼看我。”顧氏冷冷一笑,這也是她偶然發現的,她之前派去青州的人雖沒找到裴時序是誰,但回了莊子上時,卻從看管莊子的仆婦口中打聽到了一樁秘聞。

“敢拐帶伯府之女,你舅舅膽子倒是大!此番我們派人過去乃是名正言順,一旦報了官,你舅舅可是死罪難逃。”顧氏威嚇道。

“舅舅不是拐帶,我是自願隨他回去的。”江晚吟辯白。

“你那時不過五歲,你懂得什麼!林啟明竟敢將你記成他的幼女,混淆伯府的血脈,如此膽大妄為之人,我們豈能放過他?”顧氏聲色俱厲。

“不過……這件事可大可小,伯府也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顧氏又道,“畢竟是一家人,你若是想救他也不是不行。”

江晚吟明白了。

她看向父親,忠勇伯也是默認了顧氏的話:“阿吟,這件事實在太不像話,你也莫要怪我。再說,伯府若是出了事,你也要受牽連,又何必折騰的魚死網破?你阿姐犯了錯,我自會替你教訓她。但這說到底都是你們姐妹之間門的事,夫妻之間門尚且床頭吵架床尾和,你們姐妹血濃於水,更該如此。你姐姐已經知錯了,此事咱們關上門來解決,莫要讓公府知道。”

江晚吟聽來聽去,父親還是為了他自己。

她平了平氣,聲音儘量平靜:“我隻想知道,舅舅現在如何了?”

“他現在自然是無事的。”顧氏咬準了現在二字。

言外之意便是若是她不答應,可說不準。

“要我怎麼做,你們才肯放過他?”江晚吟問。

顧氏麵容又和煦了下來:“也沒什麼,當日你長姐的確是糊塗了,但是情急之下,她也沒的辦法。你一貫是個懂事的,莫要同她計較。隻要你這回守口如瓶,說是那群人認錯了人,同你姐姐無關,你舅舅必然會無事。如今,你長姐的身子也好的也差不多了,我想著尋個借口將你接回府來,你便不必再過這樣的日子,到時候我們也會為你說門好親事。”

忠勇伯歎了口氣,也附和道:“回來吧,阿吟。你的婚事,有我做主,你不必擔心。”

江華容也跟著假惺惺地掉了幾滴眼淚:“三妹妹,我也是一時想岔了,你被擄後,我立馬就叫了人,便是這幾日,也是我的名聲受累,於你並無大礙,我該受的全都受了,往後我必會好好補償與你。”

父親威逼利誘,長姐勝券在握,嫡母咄咄逼人。

江晚吟眼神掠過這一張張臉,閉了閉眼,隻覺得可笑。

可舅舅還在他們手裡,她不能不顧他的安危。

眼下也隻好暫時答應下來,等日後安排好舅舅,她才能徹底同長姐撕破臉麵。

隻是如今舅舅的生意是做不得了,她得想辦法讓他變賣家產,隱姓埋名才是。

“好,我不說便是。”江晚吟語氣平靜。

“我就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顧氏見她答應下來,才終於放心。

江華容卻放心不下,看向江晚吟:“這幾日你流落在外,一直同你姐|夫在一起?”

江晚吟此刻既不能撕破臉,也不好毀了自己的名聲,於是搖頭:“阿姐何故這麼問,康平不是已經派人說了。”

“可你剛剛……”江華容按著帕子。

“我腿傷了,姐|夫幫了我一下,有何不可?”

“你們當真沒有彆的?”

“若是有,阿姐還以為,咱們相替的事情能瞞得住嗎?”江晚吟一句話便將江華容堵了回去。

江華容也陡然明白過來。

若是江晚吟同陸縉當真有了肌膚之親,陸縉必定會認出來,哪裡還會如現在這般。

但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陸縉今日……對她未免太過冷淡。

對江晚吟又照顧有加。

想來,陸縉大約是惱了她騙他捐官的事。

又覺得愧對江晚吟才如此吧。

江華容自身難保,眼下也無意去顧及這些,便隻好忍氣吞了聲。

***

月門外

康平耳力過人,身手又敏捷。

輕易便將裡麵的消息探了出來。

原來這一家子竟是拿江小娘子遠在青州的舅父來威脅她,屬實過分。

康平暗歎了一聲,打算回去將此事稟告給公子。

當送江晚吟回房暫且休息的時候,他又看到了她住的院子,微微一怔。

這院子,說的好聽是草木繁盛,說的不好聽,那叫一片荒蕪。

也不知多久沒人修剪花草了,園子裡的蘭草經過一夏日,瘋狂滋長,薔薇,木槿,也都蔓開一大片,連中間門的鵝卵石路都要被遮嚴實了。

康平慨歎了一聲,離開時,小心地避著園中花木橫生的枝節。

沒料到,縱然小心,新裁的衣角還是被勾住了。

他心疼地俯身去解,好半晌才將衣服解開,但這麼一來,卻叫他從繁盛的草木底下看到了一角牛皮紙。

——是一封信。

樣子還頗為熟悉。

不、不會吧?康平看著那信一激靈,腦中生出一個猜疑。

他連忙探身,從繁密的蘭草根裡費力將那封信揪了出來。

再定睛,渾身的血在那一刻,儘數倒流。

雖經了風吹雨打,牛皮紙被浸爛了一點,皺巴巴的,但康平還記得那信封上的火漆。

那火漆的印記,是他親手戳上去的。

這……難道是當初公子讓他遞的那封信?

康平顫著手,緩緩將信封撕開。

果然,裡麵的字跡雖模糊,但確實是他的字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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