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棘生花·其十(1 / 2)

神棍不配有愛情 龍頭鍘 17721 字 7個月前

我是打不過這個人的。

哪怕脖子上沒有架著把刀,白川瑪菲亞也一直非常清楚這一點。

托他年紀輕輕就愛四處找人茬架的福,斯貝爾比·斯誇羅雖然隻得小學畢業的年紀,但他靠實力捶出來的名聲,卻讓他早早就享受到了業界老前輩的待遇。

——就比如他當年不過十歲出頭(其實現在依舊才出頭),就理所當然的被納入了瓦利安的招收範圍。

——而且要不是XANXUS亂入了,他小學都不用畢業,就注定了可以統領獨屬於教父家族的特級暗殺部隊。

不算後勤裡負責收拾爛攤子的,光精英殺手就得好幾百人呢!

以現如今業內風傳的走勢來看,斯誇羅但凡挑個好日子上門殺了杜爾,那分分鐘就能繼任成為新的劍帝。

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瑪菲亞很認真的想:如果反抗注定是徒勞的,她馬上就道歉……能管用不?

但是她乾啥需要道歉的事了嗎?

就因為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這倒不是她心有不甘,覺得道歉就委屈了自己,現實裡,當你脖子上架著把刀的時候,甘不甘根本不是重點——

——主要是她【心理學】課程好歹也上完一整期了,課本裡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道歉這個事情,必須是很真摯的。

哪怕僅僅隻是讓對方覺得你很真摯。

而【真摯】最重點的組成部分,就是誠懇樸實的語言。

她脖子上畢竟架了把刀,要是沒頭沒腦隻一通道歉,被眼前這凶巴巴的家夥,看出自己其實連哪錯了都沒有概念……

就他這個一言不合就舉刀大喊的暴脾氣,他是不是更得氣瘋了?

他氣瘋了以後要是手抖,算誰的?

白川瑪菲亞心疼的懷戀了一下自己(至今為止還)潔白無瑕的脖子,因為眼前這人(縱使英俊依然)血氣十足的笑容,情不自禁的考慮起了【告老師】這個可能性。

對於普通學生來說,這三個字,是可以媲美【叫家長】的神級大招。

——雖然很大概率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但這玩意兒跟核武器一樣,你但凡顯現出想要動用它的跡象,對麵那個對峙的,他一般自動就慫了。

理論上,他倆現在站的這個地方叫做行政樓,主要職能,就是給老師們當辦公室用。

白川瑪菲亞相信,隻要自己嚎叫的聲音夠大,十秒鐘隻內,她最少能招來七個可以管事的老師!

但這隻是普通情況。

黑手黨學院這個地兒,你看名字就知道它不普通。

作為一個專門培訓犯罪分子的罪惡溫床,它是生怕上學的娃兒們凶性不夠、打架時會畏首畏尾,巴不得大家隔三差五的,就聚眾群上一場兩場。

這事的官方說法,是【鼓勵學生們自己解決問題】。

到具體實行時,所謂的【解決方式】,寬泛的可以說是毫無下限,你要是夠厲害,直接把對方打死也是可以的。

物理說服嘛。

讓反駁自己的聲音從客觀存在角度消失,未嘗不是一種高端的說服手段。

所以【告老師】就變得更嚴肅了。

因為這意味著認慫了。

代入戰鬥角度,基本就等於努力都不準備努力,直接跪下投降了。

——介於大家都是黑手黨預備役,將來是要上崗的,所以隨隨便便【告老師】什麼的,就成了個很嚴肅的原則問題。

學校裡雖然確實有【求助教師】這一選項的,但求助過程非常繁瑣。

開始可能隻是喊一嗓子的事兒。

你危機關頭喊完了,學校秉著就近原則,派個老師就把你救下來,但事後需要填寫的報告和檢討書,摞起來可能比人還高。

真要比較一下的話,【喊人】和【乾脆挨頓打】的麻煩程度,基本差不了仿佛。

——雖然到了現在,白川瑪菲亞都不知道夏馬爾背後的人是誰,但單看之前那份連答案都給她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補考卷子……

瑪菲亞覺得吧,她……勉強也能算是個有靠山的人了。

斯誇羅打她歸打她,基本的生命安全,應該還是可以保障的。

於是她在三秒之內達成了自我共識:

先道個歉試試,不行的話,還是挨頓打算了。

——挨打雖然會受傷,但受傷卻有病假。

比起【告老師】這個輕鬆一天卻要忙大半個月的選項,還是挨打一回,然後乾脆合法曠課半個月比較劃得來!

想通這個之後,白川瑪菲亞無欲則剛了。

她幾乎是安詳的抬臉,對著斯貝爾比·斯誇羅笑了一下,然後低頭,視頸邊的利劍於無物,一心一意的計劃起了接下來的假期分配。

毫無疑問,她先得養個傷。

——但這事花個三五天就差不多了,之後的時間,應該足夠她完成心理學老師布置的實踐課作業了。

不對。

瑪菲亞心裡的小人憤憤不平的蹦躂了一下:說好的先道歉呢?

道歉不成了說挨打的事啊喂!

說來也奇怪。

心理學老師雖然見天的對著她搖頭晃腦惋惜不平,但該教的理論知識,從來沒落下來過,甚至還因為覺得【你長了張我夢寐以求的臉】這樣病了吧唧的理由,動不動就給她開小灶。

但此時此刻,在脖子上架著把劍,劍的主人又肉眼可見的十分暴躁的情況下——

——白川瑪菲亞腦子裡第一個蹦出來的,居然是夏馬爾。

夏馬爾跟她說:【以後看人的時候,彆把眼睛睜開】。

夏馬爾還說:【說話的時候,眼睛儘量往下看,越眯縫著越好】。

於是在這一瞬間,因為腦子裡還沒想出道歉時該用的、所謂誠摯樸實的語言,所以白川瑪菲亞心隨意動,不自覺的向前靠了一點,然後慢慢垂下眼簾,說:

“對不起嘛。”

沒頭沒尾、單薄又簡陋的對不起。

隻有那個“嘛”字的語氣詞尾音,因為被老師好認真的教過,柔軟程度和當初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事實上,白川瑪菲亞的心理學實踐作業,就是對課程理論的活學活用。

再具體點說,就是在不使用武力的情況下,單純隻依靠語言、動作或是神態,來驅使或是乾擾他人正常的生活軌跡。

——要是能騙到個人心甘情願為你去死,那學分甚至可以直接加滿!

可要是做不到的話……

那也就隻能寫儘量詳細的觀察日記,努力把理論和現實結合一下了。

白川瑪菲亞在心裡默默的點著數,以固定的頻率控製住睫毛的顫抖,最終成功以一種優美且自然的姿態,完成了“慢悠悠的抬起眼眸”這一動作。

她小心的控製著視線的角度,最高也隻看到眼前這人胸口的高度,心想作業什麼的確是很麻煩——但撞上斯貝爾比·斯誇羅這麼個風雲人物,其實也挺賺的。

典型人物算附加分的,完全可以當作業重點描述一下嘛(攤手

於是小女孩慢吞吞的抿了下嘴唇,煙青色的眼睛懨懨的瞥向左下角,一副自我厭惡與委屈並存的表情。

她說話前,甚至還毫不遮掩的瞥了斯誇羅一眼,然後再次重複說:

“對不起嘛。”

“嘛”字幾乎全然抿在了柔軟的口腔裡。

女孩子巴掌大的一張臉,就好像一副已經調和好的畫麵,能在恰到好處的時候,隨著光照角度的不同,自然而然的變化出奇妙的調性。

在這一瞬間後,委屈便占據了絕大部分。

那樣閃爍著的眼神,仿佛站在她麵前的人,真的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來——哪怕沒做什麼,單讓她露出這樣的神情,就活該好好愧疚一番了。

下一秒,這樣的委屈進一步濃烈起來,甚至混合進了神奇的不耐煩,就連女孩子的肢體動作,也猛地從蜷縮,變成了激進的狀態。

就算刀鋒抵在頸邊,她還是生生的又往前靠了一大步。

那姿態,完全就是憤憤不平下,要拿自己柔軟的脖頸去以卵擊石一樣!

【既然這樣,那你乾脆殺了我啊】

肢體動作大概是這樣的意思。

但比起威脅,這樣的姿態,在心理學(黑手黨專供版本)的教科書裡,一直是被歸類為撒嬌的。

就是撒的過程比較激烈而已。

果然。

隨著女孩子蹙著眉頭一臉不忿往前撞的樣子,凶神惡煞的白發少年下意識便將長劍收回到了身前。

“你這是要乾嘛?!”

瑪菲亞其實也是第一次這麼搞,表情都是照著課本現學現賣的,每一種情緒的過度時間,都是標準的教科書式。

她耳邊響起這樣的怒吼後,第一反應就是:【這居然真的管用嗎?!】

下一秒,思緒原地轉彎,想說既然如此,她要不要繼續信一信課本,做完這套撒嬌動作的最後一套連招。

撲上去!

抱住他!

反正現在脖子上也沒刀了!

沒等這份躍躍欲試變成現實,事實上,還沒等她開始蓄力往前撲呢!

隨著眼前陡然的白光一閃,一道清越卻悠長的脆響便在她耳邊倏爾的炸開了——

——錚!

顫抖的尾音經久不散。

白川瑪菲亞僵硬的咽了口唾沫。

那把十秒鐘前還架在她脖子上的長劍,此時正虛虛的擦過她的臉頰,死死的戳進了行政樓貼滿紅色壁紙的磚牆裡。

我去。

未出口的臟話全都憋成了震驚,斯貝爾比·斯誇羅向下壓了壓身子,嘴角血腥氣滿滿的笑容刺的人眼睛生疼。

“你以為……就你一個人上心理學嗎?”

白發少年一副馬上要被氣笑了的樣子,抬手就想敲她腦殼。

“按輩分,你早該好好叫聲學長了啊喂!”

白川瑪菲亞:……

白川瑪菲亞這就很不服氣了:“我做的那麼標準!”

她嘴巴張了又合,實在沒什麼吵架經驗,隻能又重複了一遍:“我明明所有動作都做的……那麼標準!”

斯誇羅:……

斯誇羅他主業也不是修這個的。

講道理,要不是這小東西每一個神態都做的這麼標準,他還真不一定能看出來,這套動作居然是教科書上印過的!

想到這裡,少年二話不說“嘖”了一聲,抬手便按上了她臉側的牆壁,然後捏著女孩子柔軟的下巴,推她轉頭。

“你自己看。”

白川瑪菲亞於是看向玻璃窗。

乾淨整潔的方塊玻璃裡,正清晰的映出了兩道影子。

斯誇羅嘛,大概還能說是個少年樣子,白川瑪菲亞自己,卻隻是個明晃晃的小孩子。

三個月下來,她給飯堂的夥食養胖了不少,可愛程度直線上升,之前那種脆弱的美感,反而隨著輪廓的柔和,變得看不出多少痕跡來了。

——再加上她倆一樣一樣的白色頭毛,哪怕姿勢擺的是偶像劇標準的壁咚,但看起來就非常的……

兄妹情深的感覺。

還是大白貓駝小白貓的那種,可愛款的那種兄妹情深法。

要不是畫麵中還映著一把鋥光瓦亮的長劍,這畫麵溫馨的,完全可以打印出來掛在電視牆上。

怎麼說呢。

這樣式兒的場景,配個備注為【色|誘】的連招,確實還挺不倫不類的吼?

白川瑪菲亞:……

白川瑪菲亞:“咦。”

但是她同樣飛快的抓住了重點,寸步不讓的反駁說:“但你還是被影響了啊!

——彆管他這一劍戳的多有先見之明,最起碼現在感覺起來,這劍客身上一直縈繞著的殺氣,確實是消失了大半了啊!

“你現在確實不想砍我了,對吧?”

斯誇羅:……

斯誇羅眼見又要惱羞成怒,白川瑪菲亞乖覺的閉嘴了。

白發少年緩了一會兒,終於退開了半步,沒繼續發出個什麼火來。

“說點人話吧,”他壓著躁意“嘖”了一聲,“你到底看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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