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差陽錯·其六(1 / 2)

Xanxus踩上門廊前那道台階的時候,並沒有察覺到哪裡不對。

畢竟艾斯托拉涅歐炸了是炸了,但留下的爛攤子——

不對。

也不能這樣說。

雖然確實有一堆破事需要處理,但艾斯托拉涅歐炸了之後,好處顯然要比壞處多,叫它爛攤子,倒有點言過其實了。

——托這些麻煩事的福,他在本部一連滯留了半個月,耳朵裡灌滿了臭老頭和一些莫名其妙的人互相虛情假意的廢話,中間想打個瞌睡,都要被臭老頭耳提麵命的警告,雖然他最終壓著脾氣保持住了會議的安全舉行,但就個人精神狀態來講,Xanxus基本就是在爆炸的邊緣了。

所以走到門前了,大少爺才後知後覺的皺起了眉頭,滿臉都是不耐煩。

嘖。

眼前這門,顏色乾枯發黃,不止縫隙裡帶著濃厚的油漬和乾涸的血跡,下麵還釘了好幾排鏽蝕的鐵楔子,顯然並不是彭格列少主正常情況下應該看到的那個臥室大門。

“幻術嗎?”

想通這一節後,他麵無表情的打了個哈氣,二話不說,抬腳踹門。

咣當——

結果門它不為所動。

Xanxus手還插在兜裡,此時拇指在虎口處微微一蹭,顯然並未因為撿來的小東西學會了幻術應用,而產生什麼驕傲和滿意的感情——他隻覺得異常的手癢,迫切的想把她揪出來打上一頓先。

就在少主不耐煩到想乾脆把樓炸了算之前,眼前這扇臟了吧唧的門,終於在一陣硌牙的吱呀聲中,慢吞吞的閃出了一條縫隙。

顯然,釋放幻術的人已經發現了他不吃套路,準備硬喂了。

走廊上的壁燈突兀暗了下去,儘頭的樓梯直接消失,一眼望去,左右兩側俱是深不可測的黑洞,隻剩眼前這門縫中緩緩露出的一道冷色月光,落在Xanxus的皮鞋麵上,虛假的像是一塊漂浮的白紗。

美的太假了。

二半夜的月光,哪有這麼亮的?

Xanxus“嘖”了第二聲,秉承著“早點打她一頓就能早點睡覺”的樸素心理,抬腳邁進了這被幻術籠罩著的全新臥室,準備看看那小東西要那作什麼妖。

撲鼻而來的先是一陣濃重的血腥氣,腥到微微的泛著點甜,然後是滴水的聲音,環裝的血線布滿了天花板,像是壞了的水龍頭一樣,滴滴答答的滲了一地。

他踩上地毯的時候,腳下嘰的一聲,暗紅色的血水因這力道被擠出些許,直接淹沒了鞋底的輪廓,Xanxus環顧一圈,顯然對什麼恐怖元素格外的不為所動。

然後他的視線落在了房間中心的大床上。

確切點說,是床底下。

一隻發白枯瘦的手掌,正哆嗦著從床底下的陰影中哆嗦著摸出來,指甲藏滿了灰塵,手背上滿布著斷裂的骨頭茬子。

Xanxus麵無表情的抬腳,哢的一聲跺到了那隻手上。

皮鞋底厚,他這一腳又帶著些火氣,直接就給踩碎了,大少爺抬腳看了看,肉泥的質感很真實——一想到這東西還沾在他鞋底,突然惡心的要死。

於是大少爺“嘖”了第三聲。

他說:“出來。”

沒人回應。

反而是那些肉泥,正艱難的從他鞋底縫裡滑出來,鼓動著重新組成了一隻手,拚回了床邊的手臂上,然後隨著骨節哢哢一陣亂響,那陰影裡蠕動著的纖瘦人(鬼)影,終於成功的續上了之前被打斷的出場動畫。

——她還挺執著!

隨著一陣不合時宜的滴答樂聲,肢體扭曲的像倒掛的蜘蛛一樣女人,終於哆嗦著從床底爬了出來。

一副沒什麼特色的鬼樣呢……

少主猩紅色的眼中閃過一道微光,掌心燃起了憤怒的火焰,而在他抬手砸臉之前,那些倒轉蜘蛛一樣的肢體,又哢哢著扭正了過來。

Xanxus繼續麵無表情:這種小場麵,能嚇到他就鬼——

——鬼頭嗖的就是一翻轉!

然後露出了一張白川瑪菲亞的臉。

Xanxus掌心即將脫手的火焰猛的躍動了一下,瞬間消散的一乾二淨。

她其實依舊是好看的。

月光照著白發,皮膚間覆著厚重濃稠的血漿,巨大的傷口和外露的骨骼,都帶著殘酷到不真實鮮豔。

隻是臉部皮膚異常的板正著,像是一座將要融化的蠟製人像,乾涸與流淌的質感並存。

那五官雖然看著彆扭,但依舊充滿了讓人驚悸的銳利,無神的眼瞳倏爾一抬,撞的人心口咚的就是一跳。

這是一種讓人彆扭的美麗。

彆扭的存在感大過了美後,雖然同樣讓人心悸,但怎麼說呢……

因為不夠純粹,這張屬於明明成年女人的臉,反而沒有她幼時的樣子震撼人心。

Xanxus指尖一響,爆開的火焰舔舐著床帳漫上天花板,又在一連串的爆燃之後,乾脆的燒乾了屋裡無處不在的血霧——就像是蹦碎了一麵看不見的鏡子,在火焰熄滅之後,這間臥室不出意外的恢複了原狀。

落地窗前簾子根本就沒有拉開過,月光更是無跡可尋,室內飄著一股淺淡的花香,顯然是打掃時用了什麼去味的空氣清潔劑。

屬於大少爺的床柱前正亮著一盞橙色的夜燈,而床帳虛虛的放下了一半,白川瑪菲亞坐在床鋪深處,整個人埋在巨大的枕頭下麵,隻剩一顆腦袋昂揚在外,那小卷毛蹭的全是靜電,滿臉都寫滿了:求·表·揚!

表揚個鬼!

Xanxus側頭打了個哈欠,仗著身高腿長,抬手就糊住她的臉,直接把鼻子給她壓歪了,哪怕掌下的小東西一個勁的掙紮,他也當做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