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看著他們步步高升,終日惶惶,不如先下手為強。
待在原地會被他們報複,但選個沒人看見的日子出手,還可能不會被發現。
……
又過了幾日,燕風遙身上的傷越來越多,但自從入門,他也能抵擋一二,可能再過不久就能反揍回去。
這日,知珞練習完就走向白鶴。
“等等。”燕風遙叫住她。
“怎麼了?”
他幾息調整完紊亂呼吸,道:“你還記得舒梁這個人嗎?”
知珞:“誰?”
“就是入虛浪秘境之前,半夜找來被打的人。”
她依稀想起來一個影子:“怎麼了?”
燕風遙摸了摸鬢角烏青:“他在打聽我們的行蹤。”
“?”
知珞沒有回去,反而被燕風遙帶到一處幽靜小徑,隱藏在樹林中。
那舒梁正在小徑儘頭和一弟子交談,言語間不經意地問道:“那兩名雙靈根弟子也是一樣嗎?”
還笑道:“我聽說了他們,天賦可真高啊。”
弟子沒有懷疑,本來劍門弟子課程隨便問一個人都知道,於是便和他一起羨慕,不過弟子是真羨慕,那舒梁假情假意,內心恐怕快要嘔吐。
知珞:“他在乾什麼?”
燕風遙:“大概是一些陷害吧,不過腦子不夠用,挺蠢笨。”
知珞:“你怎麼知道的?”
燕風遙輕描淡寫:“在他被我們打了一頓後,我就偶爾去看看他有沒有入宗門,於是發現了此事。”
知珞:“?”
你時間劃分真精細。
知珞:“你惹怒一個人就會一直這樣調查他?”
燕風遙瞥她一眼:“自然不會。但像舒梁這種人最為小肚雞腸,這類小人是最麻煩的,時不時蹦噠一下,煩不勝煩。”
“噢,也是。”知珞想了片刻,認同他的看法,畢竟她在原世界習慣明麵上的惡意,這類陰著來的的確很煩人。
再把他打一頓也不行,他陷害的事情還沒有做,萬一他們被罰就不好了。
知珞不擅長這種事,她對燕風遙說道:“你去想辦法。”
“……是。”
……
舒梁繞路從人煙稀少的地方回去,走在途中,忽而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
扭頭一看,在另一條路上,儘頭是天海邊的一小塊空地,一方形石桌旁坐有兩人。
叫他的就是其中的少年,熟悉的臉讓舒梁驀然心虛不已,生怕被他發現此行的真正目的。
誰知燕風遙沒有問他,反倒噙著傲氣十足的笑,挑眉:“舒梁?我記起來你還沒有跟我們正式道過歉,不把我們放在眼裡嗎?”
活脫脫一個高傲問罪的形象。
知珞喝一口清水,看他表演。
這混蛋…!舒梁何曾被這種輕蔑的語氣問過罪,當即氣紅了眼。
可他又不敢真的反抗,他看向桌上茶壺,四下無人,忽然心生一計,馬上堆起討好的笑容上前一步:“是我的不對。我再也不敢了。”
他唯唯諾諾,甚至還替燕風遙倒茶,滿臉諂笑。
“而且我的確是舒家的人,舒凝仙尊就是我們家族的一份子,以後有用的到我的地方,儘管提,願肝腦塗地。”
舒梁順勢給三人全倒了一杯,衣袖遮住的一瞬間倒入藥粉,一觸即化。
反正他們現在也沒什麼修為,隻要肉眼沒看見就可行。
他將杯茶一一端過去。
燕風遙笑而不語地接過。
突然遠處一聲白鶴戾啼,本就緊張不已的舒梁以為有人,立刻望過去。
隻是兩隻白鶴罷了。
他轉過頭鬆口氣,端起杯,作賠罪狀:“實在對不住,我絕對會改過自新。”
“希望如此。”燕風遙飲下茶。
知珞看著桌上剛剛被燕風遙換成清水的白瓷杯,無所謂地一飲而儘。
舒梁一口喝完,心中大喜。
什麼劍門弟子,不過如此。還想讓他道歉,肝腦塗地,呸!
他努力控製住神色:“那…我先告辭了。”
舒梁匆匆離開。
燕風遙這才收回笑,沒把喝了自己毒藥的舒梁當一回事,心無波瀾。
他看向知珞,她正撐著腮幫子,望著波濤四起的天海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安靜看風景,須臾,她道:“殺害了親人的人令人不恥嗎?這種人很少嗎?”
燕風遙頓了頓,道:“大概是的。”
他停了幾息,又道:“不過有些人就是死不足惜,也沒什麼。”
知珞想起原著裡,他的父母好像也沒怎麼交代,於是便問:“你的父母在哪裡?”
“土裡。”
魔界土裡。
“噢。”
燕風遙順勢問道:“你的呢?”
“母親生病死了,”知珞回想,“父親被我殺掉,屍體也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那時,她的母親重病,臨死之際朝她笑道:“…我真後悔生了你……不過,最後為你做一件事好了……”
第二天,她的對戰對象就成了父親。
那個男人偶爾施舍,通常不會見她,母親也一樣,待她如同偶爾想起來,有多餘糧食就喂一下的寵物。這裡的人能分清楚誰是親生父母就算了不得了。
男人開心於對手竟然是一個孩子,可以平安度過,說著“真可惜,還以為能把你賣給那些貴族過好日子,真沒福氣。”隨後滿臉猙獰地衝來。
燕風遙微微一怔,垂眸盯視杯中茶的漣漪。
知珞說完就完了,也不需要什麼反饋,她隻是在衡量這個世界的觀念,望著海麵發呆,想明天如果再寫毛筆字怎麼辦。
驀地,耳畔傳來他平靜的聲音。
“當初父母把我賣給一個喜吃人肉的屠夫,換取豬肉。所以我趁機把他們都殺了。”
因為凡人聚集地也偶有饑荒發生,他也不怕被看出他來自魔界。
燕風遙:“有些人就是要死,有些人就是要活。”
他也從不為這些事愧疚糾結,更不會認為這些事需要彆人來安慰開解自己。
他餘光裡,少女盯著他看半晌,直把他看得忍不住冒出疑問,但她很快收回目光,身影靠近。
方桌長凳,他們原本對著坐,知珞一下子坐到他身側,和他坐一塊長凳。
“……”燕風遙抬眸看,她雙手撐著腮,心情很不錯的樣子,眼睛都亮亮的。
與她那雙發亮的眼睛對視一息,他就不受控製地移開目光。
知珞:“你再說一遍。”
“??”
燕風遙卡殼幾息,看了知珞好幾眼才慢吞吞開口再說了一遍。
他一說完,知珞就挪動位置,直接靠著他坐,胳膊貼上的時候,燕風遙狠狠沉默一會兒,也不看她,反倒捏緊了茶杯。
知珞繼續看海。
離得太近,明明以前還擁抱過,這次卻格外不同。
胳膊處的相貼觸感比刀割還要強烈,又溫柔許多,她身上理應沒有任何氣味,他卻偏偏好像聞得到,扒在鼻尖縈繞,不香不臭,隻是專屬於她的味道,不禁令人產生奇妙的感應,內心鼓噪。
燕風遙頭都不敢動,渾身緊繃。
知珞讓他再倒杯水。
“……”
燕風遙給她倒了杯水。
有種她是因為找到同類殺父人,一高興就隨心所欲靠近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