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2 / 2)

他放下食物,翻開第一頁誦讀。

少年的嗓音介於成熟與幼稚之間門,透出獨有的青澀感,聲線平穩,娓娓道來,聲音緩緩傳入耳朵,如同最好的催眠藥。

知珞強撐著精神聽了片刻劇情,眼睛慢吞吞闔上。

少年聲音逐漸低下去,直至消失。

他看著知珞沉睡的臉龐,將書放到桌上,彎腰把她的棉被向上拉一點,蓋住她的肩膀。

燕風遙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

近日逃出魔界的魔修越來越多,妖魔的數量在增多,那些任務也就越來越多,他做任務的一個月也深有體會。

恐怕魔界寥寥無幾的通往外界的出口已經被魔界人知曉。

他不怕魔修,隻是萬一逃出一個認識他的魔修就會有些棘手。

知珞側躺著,露出的右耳側有幾縷黑發淩亂貼麵。

他看了半晌,猶豫地伸出手幫她撩開。

每日每夜練槍,少年掌心虎口已有細繭,手背青筋微顯,襯得膚色愈發蒼白。

指腹不經意碰到她冰涼的耳廓,蜻蜓點水一般,那微涼一觸即失。

他不知道她對於魔界之人的看法,所以不能輕舉妄動,不能輕易暴露他的來處。

如有一天真的暴露,她到底會憎恨,還是厭惡,還是什麼都不在意?

燕風遙黑眸內沒有任何不好的情緒,單單隻是看著,充滿少年氣與鋒芒的眼瞳竟有幾分澄澈的純粹感,他的指節微蜷。

直到指尖碰到知珞的發帶,他才驚醒,立時站直。

心下一片亂麻混沌,搞不清楚,也不想去弄明白,他刻意地去想其他。

更何況如果暴露,修仙界也容不了他。

……

知珞醒來時,房間門空無一人。

她起身,地上隨意亂脫掉的鞋履不知何時被人擺放整齊,讓她一起床,不用找鞋就能順勢穿上。

天色已晚。

知珞推開門走出去。

塗蕊七說過鳥舟每夜會開放靈池,能供修士修煉。

走向靈池的路上,在人跡罕至的小溪邊,一人坐在石桌上喝酒。

知珞僅僅是偏頭一看,就撞上翊靈柯微紅的眼眶。

翊靈柯也嚇了一跳,忙低下頭捂住臉:“彆看!彆看!”

知珞點點頭,腦子裡想著靈池路線,再次邁步。

翊靈柯:“……”

真的就走了啊!

明明很羞赧,可當彆人真的不在意地離開,她又不願意了,忙道:“知珞!知珞!你快回來!”

知珞:“?”

最後她被翊靈柯按著坐下。

翊靈柯沮喪地趴在桌上:“知珞,你今天見到我姐姐了?”

知珞端起酒杯,目光謹慎地盯視著杯中酒:“嗯。”

她沒再說話,悶口喝了一杯酒,沒有用靈力催醒,酒也是修仙界之物,很快她的臉便染上酡紅。

知珞嘗了一口,實在辛辣刺激喉嚨,便放下。

她看向翊靈柯,陳述道:“你哭了。”

“嗯……”

“為什麼。”

翊靈柯微紅的眼睛抬起,與她對視。

“你是我在宗門認識的第一個好友,”她答非所問,“所以跟你說也沒事,你也不會隨意跟彆人說,對吧?”

她就像說服自己一樣,內心沉悶無法宣泄,隻想找個人不管不顧說一通。

知珞:“嗯。”

“你也知道,我是我們家族唯一一個沒有進入醉人灣,反而來到十二月宗的陣修……”她撐著下巴,喋喋不休,“那你知不知道,我第一反應不是討厭自己天賦不足,不夠聰明,而是怪——怪我姐姐、我娘、我爹太聰明了,我甚至很恨他們的天賦。”

“為什麼不和我一樣蠢笨?你們憑什麼那麼聰明?——我恨不得把他們一個一個拉下來與我共沉淪,而不是我費儘心思站上去。”

知珞思考幾息,沒覺得那麼不對。

翊靈柯沒看見她疑惑的表情,打了個酒嗝,酒腐蝕了她的理智,“我離開家之前,差點就要對爹說出我不想生在這個家——這種混話,還好沒說。”

但當她清醒地意識到那些想法時,幾乎是與自己的陰暗麵對麵。

特彆是她的家人很好——他們愛她,她也愛著他們,所以那些想法才讓人更加的難以忍受,如同烈火燒心。

她怎麼能這麼想?她憑什麼這麼想?她為什麼這麼想?

“…你知不知道,我,翊靈柯的一個時辰,比不上我姐姐一刻鐘的修煉,”她伸出一根手指,醉態明顯,“所以我一天十二個時辰,就有十二個時辰修煉。除去任務,一有時間門就修煉,一有時間門就學,我都快看吐了,什麼玩意兒!”

她砸了砸酒杯,停頓片刻,又道:“……可是今日一見,還是夠不著,同一時間門裡,她進步了三重境界,而我僅僅是一重,連築基期都沒有。”

知珞看著翊靈柯嘟囔,她從沒遇見過這種朋友訴苦的狀況,不禁疑惑問道:“我要做什麼?”

翊靈柯瞥她一眼,忽的噗一聲笑出來:“當然是安慰人啊!”

“怎麼安慰。”

“嗯……陪我坐著就行。我就發發牢騷,道理什麼的我都懂,不要小瞧一個人的自我調理。”

可能是喝多了,她抱著酒壇子開始痛哭流涕,嘴裡一會兒罵自己,一會兒又大聲背誦不知所雲的迷幻陣法條件。

知珞想了想塗蕊七怎麼安慰那些人的,仔細思索了下,隨即認真安慰道:“雖然看著你哭,我沒有感覺,但是看著你死去,我應該有感覺。所以如果你快死了,我就會救你。”

她想象了一下翊靈柯的屍體,的確跟其他屍體給予她的無感不同。

在原世界,她隻對父母的屍體駐足過,那時她僅僅是憑借感覺才那麼做,少女不清楚深層次的含義,她也沒興趣去想明白,反正想那麼做就做了,等看到屍體被抬出扔到角鬥場外界,她就抽身離開。

不需要想清楚原因,她單單憑借本能做事,想做便去。

以往人群如流動易逝的水,隻有父母被血緣絆住腳跟與她相處得還算久,也許這就是原因。

翊靈柯托腮看著她,露出一個笑:“我有沒有說過,你好奇怪啊。”

不過正因她奇怪,翊靈柯才爽快道:“好啊。”

知珞想到什麼,補充:“不過如果你實在想死,我也不會阻止。”

“……倒是阻止我啊!”

知珞皺眉:“可是如果你想死,我阻止就是妨礙你。”

“不,我最愛妨礙了,請儘情妨礙我。就像話本裡主角舍生取義,她朋友死不放手那種!”

“好吧。”

翊靈柯腦子也迷迷糊糊的,她用靈力逼出酒氣,才清醒不少,頓時恢複活力:“我複活了!去靈池!”

靈池區域分為男修與女修。

內部處於幽靜山林,不是一整個熱池,而是一大塊地,上麵分布著一小塊一小塊的圓形水池,一人泡一處,不必與他人共同下一個池子。

有的人身著整齊衣物直接在池中打坐,衣擺蕩漾,有的脫掉外衣隻剩下白色衫貼在肌膚,汗滴從鬢角滑落。

知珞沒有脫衣,直接進去,她看向左側,離她最近的是白日那個錘破地麵的佛修。

佛修脫得隻剩下裡衣,胳膊顯露,肌肉明顯,眉眼端正。

知珞才看了一會,她就睜開眼,投來視線。

知珞與她安靜對視許久。

佛修才意識到這少女根本不會主動開口,於是溫和說道:“有什麼事嗎?”

知珞:“你白日裡真的打破了石地嗎。”

佛修頓了頓,笑道:“我名清定。”

知珞:“知珞。”

清定微微頷首,唇角笑意加深:“並未。眾人所見僅是幻象,不過雕蟲小技而已。當一人專心致誌去冥思幻象,沒有先入為主地輕信,不受任何外界人與物的影響,就可以發覺。”

知珞點了點頭,知道了真相就轉過頭去打坐修煉。

清定看了她片刻,也靜下心轉動功法。

說起來——

知珞突然想到。

既然關千憶要去見塗師姐,那她就可以趁著無人在意私鬥的混亂時刻,跟著塗師姐。

然後跟他打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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