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問徒弟選擇的哪一個,隻道:“機遇可遇不可求,眾人都可進的秘境是不會有太大效果的。也許運氣好撞到個大能留下的自我秘境,不過這往往代表著極大的風險。”
“而自行解決心境困擾,也許時間不定,可更加安全。”
知珞:“我知道了。”
“明白就好,怎樣選看你自己,”周石瑾笑了笑,“快出去吧。你那仆人,與十二月宗幾乎失去了聯係,他對宗門似乎沒有任何歸屬感,說走就走,也不知道在哪裡接任務。可是他每日都來善青洞外靜立片刻,風雨無阻。”
有一次身上還浴著血,臉龐沾染著不知道哪具屍體濺出的紅。
少年立在洞外安靜冥想,或者定心,清除內心遺留的煞氣。
燕風遙就真的像他的名字一般,宗門不是他的歸宿,隨時都可以離開。
可他殺完人,不論多遠都會趕回來,去看一眼知珞是否出關。
流浪出走許久的犬,也會回頭看看脖頸的繩子是否還存在。
他殺過欺壓邊關百姓的弱小修士。
那日,在眾目睽睽下砍掉他們的頭顱,血濺三尺,可惜有人看著,燕風遙放棄殘忍手段,隻砍下對方頭顱,將這幾顆頭隨意踢出去,一群人爭相搶奪想要泄憤,他漠然看著,思考下一個任務的地點。
那時候知珞沒有出關。
他去過醉人灣,暫時找不出有嫌疑的人。
那一日知珞沒有出關,周圍靈氣沒有變化。
魔修似乎在變多,燕風遙獨自殺掉了一個魔修——在魔修嘶啞慘叫了一個時辰以後,才讓他徹底咽氣。
心情愉悅,扭曲的陰翳心思得到釋放。
依舊未出關,她的修煉應當不會出現任何問題。
他又在殺完人與妖魔後,渾身鮮血地睡在樹上,本在回憶白日的殘忍過程,可卻驀地莫名聯想起知珞。
——他確信自己更喜歡折磨彆
人,那使他能得到扭曲的歡愉。但要是想象著知珞折磨他,他竟然也感到相同的喜悅,甚至更深。
還有多久出關?
……
鼻間一直彌漫著鮮血味,從未斷絕。
心緒得到了釋放——可是卻越來越沉重,另一種方麵的沉重。
才過了半個月而已,怎麼就像是幾年甚至更長,以至於鮮血的澆灌都無法填補心臟一陣一陣的空虛感。
……沒有出關。
……
挑破一人心口時,他忽然覺得這人的胸骨血肉實在難看。
如果是知珞,一定是漂亮的,內臟也是獨一無二的可愛。
這想法輕飄飄地掠過,沒有留下任何的戾氣——因為他想的是活著的知珞,對鮮活的知珞想她心肺一定是最為漂亮的。
沒有任何傷害她的想法,僅僅是在心底讚揚。
……
一日深夜,他才在白日去過善青洞外,夜晚完成任務後在野外閉目養神,卻忽的不確定白日的推測,睜開眼,又趕去洞外。
靈力沒有暴動,應當沒有遇到危險。
他徘徊了一陣,仔細檢查完潛在危險,又再次離開。
……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在他那裡變得模糊,隻覺得很是漫長。
修仙界,就像他想象的那般無聊,他殺得最多的修士魔修,那些慘叫的聲音在他耳邊逐漸變為一個味道,實在沒什麼新意。
她也依舊未出關。
做任務、修煉、去善青洞,做任務、修煉,去善青洞,循環往複,周而複始。
做任務釋放戾氣,去了善青洞又積攢著躁鬱,逐漸的,連在殺人時他都能走神,對自己最喜歡做的事走神。
——也不知道知珞出關了沒有。
於是戾氣越來越重,茫茫然如同失去方向的獸類,用殺戮也無法平息的迷茫。
……
一個月後,燕風遙像往常一樣來到善青洞外。
少年神色自若,走出幾步,卻突然抬眸。
靈氣有細微的變化。
善青洞的封印驟然鬆動,少年一怔,緩慢地眨了眨眼。
知珞走出洞穴,她周身靈力十分濃鬱。
她望向燕風遙,也沒怎麼驚訝:“燕風遙。”
燕風遙驟然回神,下意識展開一個笑:“恭喜突破。”
他竟一時間想不起他們分開了多久,隻覺得很長,終日浸泡在鮮血裡,失去了對時間的知覺。
在見到她後,少年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甚至連巧舌如簧的特質都被丟棄。
“……”燕風遙唇畔帶笑,四肢百骸都在深處顫鳴,可表麵依舊風平浪靜,唯有目光粘在她臉上似的,沒有放開。
知珞沒怎麼管他,正巧黑夜,她先拿出一具白鳥麵具,舉起來,透過麵具的眼睛去看月亮。
“唔………”知珞下定論,“融合期看這月亮,也並無不同。”
奇怪,悶感又來了,明明已經忘記。
伴隨話語落下,宛如一根緣起紅線,將知珞與那死去的人牽連,原在天涯海角、四處飄蕩的風忽然出現她身側。
清風拂麵,繞著知珞,輕輕撫了撫她的麵容,隨後再遠去,繼續最後的修行,走完最後的一段路。
知珞看著月亮。
燕風遙看著她的側臉。
月輝灑下,寧靜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