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會收攏一切強烈愛恨,從此讓你不會再受心魔困擾。
修煉此道並非無情,它有情,卻是淺薄,隻遵循己道,入世不深。
平日再怎麼友好,內心的情感已然消褪。
翊靈柯也知曉,張了張嘴,到底吞了那些話,隻道:“還請仙尊賜教。”
思少虞站起身,殿內繚繞的煙霧頓時消散,他含笑走下台階,道:“他心有魔,道不定。當初為了抑製他的心魔,我曾讓他佩戴一香囊,靜心清目。雖說現在沒什麼用了,但至淮習慣戴它,一直沒有摘下。此蟲可以循著那香囊去追,但不能超過十裡。”
塗蕊七接過:“多謝仙尊。”
知珞一直看著他,思少虞也朝她微微一笑。
四人就要告退,又聽思少虞沉吟片刻,悠悠道:“無情道是修煉自己的道,可你們知在入道時可以自己增添一條束縛嗎?”
他們本就對無情道不甚了解,外界有些人甚至還誤以為無情道就是冷酷無情,隻追求大道,一絲感情都沒有。
在場隻有知珞仰著頭看他,好奇道:“不知道。是什麼。”
思少虞也就對著她講:“大道同,束縛異。比如我在入道時,就曾對自己增加束縛——讓宋至淮做任何他想要做的事情。”
知珞:“入魔也可以?”
思少虞欣然:“當然,隻是他不想入魔,我才幫助他。”
知珞:“求死也可以?”
思少虞停頓一息,最終說道:“對,求死也是
可以。如果這是他想要的,我就不會阻止。”
燕風遙見知珞感到新奇,低頭道:“可是束縛是語言所為,終有漏洞。想必如果是思仙尊入道之前,此次會早已去找尋他。宋至淮想要做的,未必是對他好的。”
少年反應敏捷,思少虞饒有興致:“對。想當初也有人定下護他親人一世平安的束縛。他成功入道後,誰知那凡界親人竟背叛了他,鬼迷心竅妄想永生,要取他金丹,他雖不至於產生怨恨,但有束縛在身,不能傷他,居然就這樣被生生挖掉金丹。嘖嘖嘖,金丹對凡人可沒用。”
“所以入無情道,甚少有人使用束縛。隻有傻子才會使用束縛。”
無情道感情淡泊,可一旦定下束縛,那就是永恒,人的感情尚且會變,無情道人的道卻是永不更改。
思少虞一頓,又笑道,“至淮一是心有鬱結,心魔纏身,二是性情單純,燃燒自我。前者讓他痛苦,後者埋下失去性命的隱患,無情道才是最適合他的道。隻有無情道才可以完整祛除心魔,也可以讓他不會再一意孤行,陷入危險。萬一被騙了,可不就是連性命都沒了。”
翊靈柯深以為然,不住點頭。
知珞聽得揉了揉耳朵,也沒心思對無情道感興趣,太麻煩,她又沒有愛恨。
四人走出宮殿。
知珞這才反應過來:“所以他為什麼去陶縣?”
翊靈柯沉默不語,眼睫低斂,手骨卻在收緊。
塗蕊七猶豫道:“……想必是看醉人灣最近出事,裡麵有翊靈柯的親人,他就想著去解決。思少虞仙尊當初是一大家族的一員,雖然覆滅,但淺薄的關係還在,宋師兄應該有特殊的渠道知曉情報。就……”
她麵露愧疚:“我應該早點發現的,成為同伴以來,宋師兄私底下幫我驅散過不服我的弟子,他也苦惱於知師妹和燕師弟沒有需要幫助的地方,還曾經問過我。”
知珞啊了一聲。
“為什麼。”
“因為他就是個笨人!”翊靈柯突然大聲說,把知珞唬了一跳,略微瞪大了眼睛看著她。
翊靈柯沒有看見,自顧自道:“……這是我的事情,就算他想幫忙,也應該和我商量吧!萬一我的朋友因為幫助我而死了,我…我得氣死!”
她說著說著就倏地掉下眼淚。
她也終日擔心自己的親人,隻是沒有她幫忙的地方,醉人灣的事情也不是她這個外人可以隨意窺探的。
既是陣修世家,她從出生起就知曉家人與自己的職責,翊家沒有一個人退縮過,分明可以選擇修煉其他的道,偏偏就是全家上下都是陣修。
前人死,後人就接棒,這是進入醉人灣與在陣修世家選擇修煉陣法的職責——可要是她的朋友因為這而死,她可想跳河的心都有了!
知珞才冷靜,又被翊靈柯的眼淚嚇了一跳。
在她看來,眼淚是最不能偽裝的東西,有時候比鮮血都還要重要。
畢竟她鮮血常見,卻從幼時起就未哭過。
她沒有為誰哭過,也沒有人為她哭過,眼淚是最珍貴的珍品。
知珞凝視著翊靈柯,沒有意識到她的哭還有壓力大的原因,少女隻懵懵懂懂地想:
——原來這能讓彆人為自己哭啊。
——……彆人為自己哭是什麼感覺?
很想知道。
塗蕊七安慰地說:“沒事,宋師兄還沒有生命危險。我們去探查一番即可。”
翊靈柯哭也是緊迫感大占據一部分原因,她知曉明鏡海危機四伏,封印鬆動,一旦醉人灣出事,後期是需要其他陣修來頂上的。她天天鑽研陣法,生怕能力不夠,頭發都越來越少,焦慮不安。
等翊靈柯冷靜下來,四人就極速動身去往
陶縣。
這時候宋至淮反而聯係得上了,他言誤入了一處秘境才沒有消息。
隻不過現在他依舊在陶縣內。
翊靈柯要跳腳,塗蕊七連忙阻止她的上頭言論,兩個人沒有辦法繼續說話。
知珞反而湊近了傳音符:“噢,那你等著吧。我們要過來了。”
宋至淮認真道:“很危險,還是不要貿然靠近。你們不要過來。”
翊靈柯被捂住嘴,唔唔的仿佛在罵人,
知珞認真回答:“我要來。你不要阻止我。”
宋至淮鄭重道歉:“很抱歉,知師妹說得對。”
他一頓,又道:“可是這裡多是陣法,很危險,百姓也在被遷走途中。還是不要來的好。”
知珞:“我要來,你做的事為什麼我不能做。”
宋至淮:“抱歉,知師妹說得對。”
“——可是真的很危險。”
“那為什麼你去了,而我不行。”
“抱歉,知師妹說得對。”
翊靈柯也不叫喊了,她麵露無語:“…………”
塗蕊七看了眼翊靈柯,又看著知珞,笑了笑,不語。
燕風遙適時說道:“宋師兄不必擔心,朋友不就是要一同進退嗎。”
這一下子戳到宋至淮死穴。
“所言極是……燕師弟說得對。”
燕風遙又三言兩語繞出宋至淮所在的地點和陷入的秘境,極快地打探出陶縣目前的狀況,在宋至淮一眾乾癟廢話中提取出有用信息。
然後迅速結束了對話。
四人相互望了一陣。
塗蕊七:“去陶縣?”
翊靈柯:“當然了!”
知珞:“嗯。”
燕風遙:“陶縣形勢變化,最好即刻動身,最為安全。”
原著裡並沒有宋至淮的身影,也沒有一個劍修去幫助朋友的身影,在那裡他們從不相識。
但在這裡是,於是命運發生了轉變。
路上,知珞禦劍,她突然提速,與翊靈柯並行。
燕風遙瞥她一眼,唇畔隱約帶上笑意,沒有跟著。
翊靈柯不知道知珞忽然找她做什麼,看向她:“怎麼了?”
知珞指了指自己:“我也在保全你家人性命,前些時日還派燕風遙去查看。原本三天後就會去醉人灣的。”
“……你們,”翊靈柯一副感動不已的模樣,悄悄道,“其實塗師姐也自己問了宗主……謝謝你們。”
知珞:“不用謝。”
然後盯著她不放。
翊靈柯再多的感動都在她緊迫的眼神中消弭:“……怎麼了。”
知珞重複:“我也像宋至淮那樣要去幫助你,救你性命。”
哈?關她性命什麼事?
不過翊靈柯也沒有多糾結,隻當知珞以為她家人死了她也可能不活了,翊靈柯動容道:“謝謝。其實我們翊家就算隻剩下一個人也會活下去的。”
“?”
她在說什麼?
知珞再強調了一遍:“我要做和宋至淮差不多的事情。”
“………啊,謝謝?我以後定會為你們肝腦塗地。”翊靈柯頓了頓,又掏出一大堆符文卷遞給她。
“你拿著防身,可方便了。”
知珞被塞了一堆,她雖然不知道翊靈柯為什麼忽然給她這麼多東西,但知珞也沒說什麼,又給她塞回去。
“現在不需要。”
被塞了滿懷的翊靈柯:“??”
她一臉懵地把東西收回去。
“………”
沉默許久,兩人麵麵相覷。
知珞終於疑
惑皺眉:“你怎麼不為我哭?”
“………”
太過奇怪的反問,一時間把翊靈柯給衝擊到了。
半晌,翊靈柯才恍惚地回過味來,道:“你這麼直白地說出口,我不也哭不出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