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去找那些陣修幫忙呢?”
三人尋找著宋至淮所說的地點,翊靈柯墜在知珞身後,問道。
知珞扭頭,誠懇道:“他們都沒有發現一點的不對勁,要麼是他們自己不對勁,要麼就是腦子笨,不能組隊。”
“啊……”翊靈柯扯了扯嘴角。
竟然有幾分道理。
她閉上了嘴。
在陶縣偏僻的一角,廢棄屋上有淩亂的劍痕,似是經曆了一場惡戰。
翊靈柯收斂玩笑的意思,正色地觀察了一番。
知珞伸手拍拍燕風遙的胳膊,示意他可以上了。
少年朝她望去,笑了下,隨即熟練地運用靈力搜尋細小的線索。
知珞走到一處木樁前,樹木被攔腰截斷,剩下一麵凹凸不平的樹樁。
一塊染血的菱形石頭安靜地待在樁上。
知珞將它拿起,放在手心撥了撥,血居然還未凝固,在少女手心留下斑駁血印。
知珞將手心靠近鼻子小心翼翼聞了聞,像是聞到濃鬱花粉的動物,她鼻子皺了皺,立刻打了個短促的噴嚏。
原本應該是鮮血的味道,卻混雜著奇怪的香氣,一部分血液沾染到少女手心,也顯現出“石頭”原本的模樣。
透明水晶材質,在陽光下折射出明亮的顏色。
水晶?秘境就是水晶吧?這是秘境的入口?
知珞才想到這些,被陽光照射的水晶立時散發出灼熱。
地麵突然搖動,翊靈柯穩住身形,詫異道:“怎麼回事!?”
周圍場景瞬間變化,腳底下的不再是泥土,而是一片倒映著藍天的平靜水麵,一望無際,人居然能不動用靈力,立在其上。
藍天白雲,充滿洗滌後的乾淨。
翊靈柯左右環顧,“有水晶,這裡是秘境。”
比人還高的水晶密密麻麻地分布四周,圍堵著三人,乍一看仿佛沒有一條可以走的道,或者處處都是道。
在這裡限製修仙者的飛行,在水晶最高點,有如天空一般大小的屏障,翊靈柯一飛上去就撞上無形的牆,灰撲撲地下來。
知珞身側的蟲忽的振奮起來,扇動著翅膀,在知珞麵前上下飛舞,似乎在吸引她的注意。
知珞:“看來宋師兄就在這裡了。”
翊靈柯麵露難色:“可是我們怎麼過去。根本分不清哪裡是路,而且不能用武器和手去碰,聽聞這類水晶秘境,一旦觸碰,就會被吸進去,就算是拿著棍棒,也會被牽連。”
知珞想了想:“可以扔東西,看看有沒有消失。”
“……”翊靈柯歎了口氣,用慈祥的目光看著知珞,“你知道嗎,禪定寺有一個人,也是這麼想的。他把能丟的東西都丟了,走了一路,東西都丟光了。最後他撕布料,撕得衣服都沒了,還沒有走出去。最後死的時候,沒有衣服的屍體被秘境吐出來………”
知珞恍然:“是擔心東西不夠多嗎。”
她轉頭。
黑發少年麵有思色,眉眼微凝,但對她的視線很是敏銳,就算還在思考也下意識看過去。
燕風遙慢了半拍才說:“無事,儲物袋裡的東西很多。”
知珞:“而且我們隻需要到達宋師兄的位置就好,不需要出去。”
翊靈柯一驚:“什麼叫不需要出去?!”
知珞麵無表情:“因為像你說的,出不去。”
翊靈柯:“………”
說的挺有道理。
燕風遙解釋:“知珞是說我們可以從內部找到水晶秘境的弱點,像陣法,任何陣法都有陣眼,秘境也不例外,有時候沒有破開的辦法就尋找弱點即可。有時候是一
個人,有時候隻是一棵草,皆是有可能的。”
翊靈柯朝他這對知珞的頂級理解力肅然起敬:“好,我懂了。”
蟲可以指明大致方向。
三人走向右側。
翊靈柯還在發愁:“可是萬一宋師兄走了很遠呢?我們哪兒那麼多東西?”
知珞:“他有。”
燕風遙則順勢拿出一個低階靈器鈴鐺,向一個方向扔。
麵前是透明的藍天,看不出有幾塊水晶,看不出水晶邊界,以一人身體寬度為間距,一步路可能也要扔五六個。
知珞露出疑惑的神情:“扔吃食不就好了,為什麼要扔你的靈器靈石?”
燕風遙垂眸,語氣帶著理所應當:“因為那是你的東西。”
翊靈柯在一旁,目不斜視看著前路,耳朵把他們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主仆,是比雇傭還要忠誠的主仆是吧。
“的確,”知珞讚同道,隨即拍了拍他的小臂,“那我允許你扔,扔吧。扔完了再扔你的。”
“是。”
於是少年朝左側隨手拋了一塊小小的糕點。
幾人一步一步前進,翊靈柯原以為糕點應該很快就會被扔光。
直到他們都走出幾百米了,還在拋糕點,粗略估計已經有幾百塊。
翊靈柯木著臉:“……”
這是什麼知珞吃食儲存機械。
綠色蟲愈發活躍,但它也隻會橫衝直撞,走直線道路,知珞怕它撞進水晶幻境,一把將飛蟲攏進手心,它一旦想要飛出去就捏住它的翅膀。
百步開外,安靜下來的飛蟲驀地強烈掙紮,知珞唬了一跳,差點憑借本能殺了它。
燕風遙瞥一眼,知曉快要到了。
它也學乖了,沒有貿然前進靠近,隻朝一個確切方向嗡嗡作響。
那地方是水晶,以防萬一,三人還是朝前走了一步,待飛蟲轉換方向朝後方飛之後,他們才走回去。
知珞看了看:“這是幾塊水晶?”
透明的水晶,無法看清水晶與水晶的邊界,自然不知道怎麼進入正確的那一塊。
翊靈柯虛著眼:“不太清楚,萬一進錯了怎麼辦。”
燕風遙:“應當可以按照一個人寬的距離,估算每一塊水晶的位置。還有每塊水晶的角度也有不同。”
為了保險,知珞多扔了幾塊糕點,確認每個水晶的角度,分辨位置。
……
很久之前,宋至淮在比試大會結束後回到宗門,整日除去修煉就是想去看看他的朋友們。
四個朋友。
四個。
第一天他去了塗蕊七的住處。
塗蕊七時常是忙碌的狀態,他也未曾想去貿然打擾。
宋至淮沒有主動去找朋友的經曆,沒有辦法直接用傳音符,那時候他和塗蕊七身上都沒有這個東西。
於是他決定等在塗蕊七所在的山峰口。
此處也是劍尊望華君的地盤,煙雲繚繞,樹木蒼翠欲滴,山峰隱藏在白霧裡,隱隱約約,仙氣漂浮,靠近了才會發現美如畫的風景,令人望岫息心。
宋至淮對望華君有恭敬的態度,在山峰外冷冷等待塗蕊七出門或者回來時,靜心修煉的望華君輕而易舉地捕捉到陌生氣息,在幽靜山洞內睜開眼。
劍尊一身白衣,眉尾入鬢,淡唇淡瞳,仿佛隻有黑與白兩種顏色,冷淡如水,眸有劍意,凝結成冰。
近日塗蕊七並未像往常一樣,日日來尋他,特彆是那個未婚妻來了之後,她更是避嫌似的,與他交談都是恭敬低頭的姿態。
有什麼不滿呢?這不就是他以前想要的嗎?
卻道心不穩,劍靈在
違背他的意願,抗拒他萌生的任何一絲情愫。
劍尊的劍乃千百年前出名的無霜劍。
它的第一任主人並非無情道,卻比無情道還要無情。
那人無情無愛,天生心冷,一心求道,雖不管他人之事,但對自己是絕對的自律控製。
心動是為了活著而已,從不彆人快一分,慢一分。
所以以他的靈魂為根源,浸泡形成的劍靈,等同於這人的複製體。
它無法接受主人陷入情愛,比望華君自己還要敏銳,在他沒有意識之前,它已經產生了強烈的抗拒。
劍修與劍融為一體,劍想反抗,猶如半身撕裂,望華君修煉受到巨大影響,遲遲沒有感悟,就算是戰鬥,也比不上從前。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應付一次醉人灣的危機,綽綽有餘。
望華君凝目,眸光甚遠,宋至淮在山峰口等待的身影被他窺見。
靜心。
靜心……
無霜劍在震動,半晌,望華君才起身——沒有拿劍,劍凝結成冰,拒絕他的前行。
他淡淡瞥劍一眼。
這就是起初就有劍靈的神器的壞處。
前期劍靈對主人增益極大,但越到後,越需要主人與劍的觀念趨同。
如果產生了分歧,要麼,主人妥協。
要麼,抹除上一任劍主的劍靈意識,形成新的劍靈——此事難上加難,升到大能修為的人本就少,至今成功的人更是寥寥無幾。
宋至淮對劍尊倒也是很尊敬,在看見一人忽的現身,他麵上冰冷,卻禮貌地低頭:“仙尊。”
望華君聲音比他還冷:“所為何事。”
宋至淮:“來尋塗師妹。”
“……”他麵色更冷,控製不住的冷。
偏偏他麵前的是個完全不會察言觀色之人,他不言語,宋至淮也安靜地回望。
“……”
“……”
雲霧在兩人之間飄過。
空氣凝滯。
宋至淮安靜了許久,才恍然道:“請仙尊放心,我不會打擾塗師妹的修煉。”
“不會打擾,”望華君,“那為何來尋她。”
宋至淮:“就看看。”
望華君:“………”
他不清楚宋至淮的“就看看”,是真的字麵意思的看看,於是對宋至淮表麵曖昧的回答感到本能的不悅。
但是他又有何立場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