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頓時議論紛紛,誰都知道修士的臭名聲,除了喊打喊殺還會什麼?也就一個醫者能看。
特彆是十一月宗,簡直跟野人群一般,秩序全無,連內部都是時常互相殘殺,血流成河。
修仙界那時已經與凡界分開,但修仙的方法還在摸索,天才稀少,多的是摸不著門道的普通修士,宗門體係尚未成型,那些流程拜師學習皆是修士一點一點摸索而出,還需要排除萬難才可以將修煉方法收集並共享。
那時候遠不比知珞他們,入門還會教引氣入體。
現在更多的人是自我摸索,不願意分享自己的方法,總體進度緩慢,而百姓獲得修仙界的信息隻能從隻言片語中得知。
各地方都有信息偏差,周府的人則是不相信修士能夠上天入地,長生不老,畢竟離他們最近的浮雲穀就是一堆醫者而已,皇帝說下令斬殺就能夠斬殺,現在不也是隱居避世了嗎?
木瓊遙遙望去,耳邊滿是人們的嘲諷與譏笑,就連氣憤的老爺也笑出來,叫她彆白日做夢,神仙可不是人能做的。
周懷瑾敵不過眾多侍衛,最終還是被關回去。
木瓊卻在當晚,遇見了偷跑出來的周懷瑾。
她不知道使用了什麼辦法,居然從鎖住的屋子裡走了出來,還繞過了侍衛。
木瓊見她出劍,忙道:“我、我不會戳穿你的,我今晚沒見過你!”
周懷瑾笑了笑,淩厲的眉眼帶上幾分隨意的笑:“可惜可惜。”
可惜什麼?可惜不能用劍殺人嗎?
周懷瑾放下劍。
木瓊衝動之下,擔心地問:“為什麼……要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很容易不明不白地死去,在這裡還可以好好地活。”
“這麼說吧,”周懷瑾用劍背敲了敲肩膀,跟按摩一樣隨意,“其他的爹開明,所有人就都是人。可惜我這個爹腦子不好,在他這裡,聰明的嫡子是人,聰明的庶子是人,不聰明的就是豬,是狗,是地上的螻蟻,誰都可以踩一腳,過得無比艱難。”
“庶女是物,嫡女是上好的物,過得再好,路也是一條。那些說我比那些庶子過得好地位高的人都是在放狗屁。都不是一條道上的,有什麼好比的。”
她不像其他人,沒有以生活富貴為條件來衡量,反而是用“機會”。
木瓊腦袋發懵,愣愣地看著她,周懷瑾笑得過於放肆,語氣慢悠悠。
“現在,我要去做豬做狗,做人人可踩的螻蟻了,運氣好就做個人吧。”
她說著運氣,眉梢卻儘是張揚自信。
周懷瑾離開了,永遠地離開了周府。
十一月宗收徒是人自己過去,修士禦物飛行,凡人就登天梯,聽聞天梯驚險,無人想去,眾人皆說她肯定死在了路上。
木瓊卻總記得她那份灑脫自信。
周懷瑾就像一團火焰,兀自燃燒著。
“她就是吃的太飽,過得太好了,不像我們,知道生活
艱險,才不做那種白癡事。()”一人說道。
木瓊小聲:不是的……?()?[()”
那群人沒有聽見她的反駁,歡笑著繼續說。
……不是的,她擁有的那麼多,卻全都舍去了,他們擁有的那麼少,反而怕失去,到底是誰更厲害,一目了然。
周懷瑾明明接受的是更加嚴密的教導,卻能如此。
仿佛是天生。
有的人看見蝴蝶就想到自由,看見一座山就想翻過。
周懷瑾的東西被當做垃圾扔出府邸,向那個王爺表明了態度。
許多人去撿,木瓊也去了,隻不過她不是為了當掉。
她將玉鎖看了又看,小心地貼著胸口掛在脖頸,藏進衣物。
懷瑾握瑜,懷揣美玉,擁有美好的賢人品質,這是周懷瑾名字的由來。
雖說他們對她所期盼的“美玉”,是琴棋書畫,是風光嫁人。
後來周府觸怒聖上,一落千丈,木瓊要被父親賣給一個手腳不乾淨的莊稼漢。
她頭一次反抗,偷偷跑出了家。
沒有歸處,她流浪了幾天。
發現有的人對修仙卻很是狂熱推崇,讚揚崇拜那些修士,並稱呼他們為仙人。
那就去十一月宗吧。
木瓊忽然想。
修仙,修仙到底是什麼模樣,是否像周府的人所說沒什麼大不了的,還是像說書人說的那般天花亂墜。
如果哪裡都是弱肉強食,何不去一個憑借天賦與努力的地方。
周懷瑾去的地方。
到底是什麼模樣。
*
燕風遙察覺到幻境再次輪回,四周環境扭曲,他沒有眨眼,在回到最開始的地方後,少年第一時間瞥向身側的知珞。
知珞反應極快,她才剛睜開眼,就轉身前往境眼所在的地方。
翊靈柯:“怎麼又回來了……難道進入宗門不是她的願望?”
燕風遙看著知珞消失的背影,平靜地收回視線,道:“她一過白橋必恢複記憶,也許恢複記憶的她,願望不再是進入宗門。”
“也對……都知道自己死了,進宗門什麼的肯定就是假的了。”翊靈柯煩躁地撓撓頭。
宋至淮:“知師妹去哪兒?”
他在看燕風遙,燕風遙與他對視一眼,淡淡笑道:“不論如何,先接近境眼,找到她的願望是最重要的。知珞就是知道這樣才趕過去的吧。”
宋至淮讚揚道:“知師妹真聰慧。”
他又誇讚燕風遙:“燕師弟也是。”
“……”燕風遙沒有及時答話,漆黑的眼瞳在宋至淮臉上不著痕跡地掃視了一遍,沒有發現除了讚揚以外其他的感情。
於是他笑了笑,平淡地轉移目光:“沒什麼,比不上知珞。”
翊靈柯看透了一切,虛著眼注視宋至淮。
宋師兄,還好你的少男心沒有遺落到知珞身上,幸好你對知珞是朋友情,朋友情萬歲
()。
……
知珞上次不清楚具體的路(),晚了一些?()_[((),這次再去,就比上次的時間早很多。
這時候,木瓊甚至還沒有遇見王婆。
到達新的城內,她正感到胸悶,麵前突然來了個修士。
知珞禦劍而來,在她麵前落地,不顧木瓊的訝異,直接問:“你現在已經死了,正在幻境裡,最想要做什麼,說吧。”
“……什麼?”
“你現在已經死了,正在幻境裡,最想要做什麼。”知珞重複。
木瓊還沒興奮地叫一聲仙人,就被這段話砸懵了。
並且這仙人完全沒有她需要反應驚訝的意識,還催了一聲:“想好了嗎。”
“……不,我……”木瓊搞不清楚狀況。
知珞卻已經沒了耐心,提起她的後領讓她站在劍上,一路飛到白橋。
落地,木瓊被迫恢複了記憶。
沒等她整理好那些冗雜的記憶,知珞再次問道:“所以,想要什麼?”
“……”木瓊茫然地看了看周圍,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她已經死了,死在了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