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宿主多半會覺得反派又不會死,壓根不會擔心的。
在宿主看來,除了死亡,什麼痛苦都是可以忍受並且扛過去,不再回頭的。
知珞現在手上的鮮血,大半還是來自塗蕊七呢。
係統鬆了口氣,定了定心,重新沉寂下去。
知珞是對她的師父朋友有情,她的有情又與常人不同,她是獨一無二的,但知珞尚且還未學會什麼叫家鄉與落葉歸根,所以對於修仙界,她沒有任何感觸,更不會因為他人而產生歸屬感。
或許她永遠也不用知道,就像風不會停下,所到之處皆可以是家。
*
“怎麼回事——!”
追仙殿內,一長老驚怒不已。
“我們十二月宗怎麼可能有魔種!”
幾個時辰前,一弟子報出燕風遙可能身負魔種的消息,眾長老震驚不已,第一時間派出修士去捉他。
聽聞燕風遙已經失去了意識,很容易就被捕獲,現在正由他的師尊金初漾,為他打上鎖住靈力的手銬。
而追仙殿已經亂成一鍋粥。
“這讓其他門派怎麼想我們!”
一直沒有發言的令之歡出聲:“燕風遙尚未做出傷天害理之事,不必擔心。”
長老冷笑:
“宗主這是什麼話(),我們誰不知道魔種最終都一定會成為魔修?[((),難不成那燕風遙還能狠下心剖下魔種不成?”
“可不能剖下!那魔種是魔界覬覦的寶物,一旦脫離宿主,我們誰也不知道它會變成什麼樣。”
“是啊,至少我們有對付魔種之人的經驗。宿主死後,魔種自會消失。但宿主還活著,魔種就獨立出來,保不準就會影響周圍修士的心性。”
令之歡聽著,起初還會辯駁幾句,卻沒什麼作用。
這是一件大事,大事長老們一般都會一起排擠宗主,自行決定。
修仙界充滿矛盾之事。
比如修士以拯救蒼生為己任。
但十二月宗依然保留著死人無數的天梯。
即便如此,很多事情都能夠以另一麵來解釋。
比如拯救蒼生是拯救修士自己,拯救凡人,也是拯救修仙的未來根基,或者說乾脆就是履行職責罷了,實際上大多數人沒那麼大義,隻是普通善良的心性,真正充滿犧牲大義的人不多。
而天梯,原本不應該出現。
宗門一般十年收一次的弟子,很平常地查靈根,分配門派。
可對於凡人來說,又有多少個十年?
他們錯過不起,更何況,又不是人人都有靈根。
沒有靈根的人,又在凡界沒什麼牽掛崇尚修仙界的人,會到修仙門派孤擲一注。
當初天梯封鎖,無數走投無路之人還是到宗門山底,哀求收下他們。
宗門又不是慈善收留的宗門,不可能毫無顧忌地收留,一旦破開一個口子,勢必會招惹更大的事情。
於是解封了天梯,天梯上的法術皆是開山始祖曦去仙人所做,他們隻能在陣法上做些小小的修改。
不能沒有任何條件的收沒有靈根的弟子,這危險的天梯正好。
要想獲得平穩的一生,和修仙宗門的環境,就必須付出相應的努力。宗門可以往外派出弟子去為民除害,卻絕無可能成為收留一個人一生的祠堂,這是兩碼事。
或許殘忍,但也是創造了一個機會,去不去任由他人選擇,後果自負。
就這些,還是令之歡自己爭取許久才爭取來的,那些長老們怎麼也不願意讓沒有靈根的人進入宗門。
魔種,不也是嗎?
令之歡看著長老們爭論,她忽的站起,冷聲道:“那就按照宗規來定。”
想要立即處死他的長老不悅,想要反駁,令之歡朝向東方行了一禮:“曦去仙人曾說過,宗門每一個人都要遵守宗規,難不成長老還要違背?”
“……自然不是。”
長老們分為幾股勢力,手下不斷吸納宗門有能力的修士。
但是年輕一輩最為厲害的知珞,他們沒有一個人收過來。
這沒什麼,觀察知珞許久,他們料定她與望華君一樣,是個不管事的,不會對管理宗門產生興趣。
知珞與望華君是宗門屏障,又不理世事,正合
()長老們的心意,隻需要小心翼翼對待他們即可。
可那個燕風遙……說是不插手高層,但長老們觀察許久,也無法猜出他的本意,不由得對其他長老千防萬防,就怕有人真的讓他倒向一邊。
暴露出魔種,是意外之喜。
既然不能為他們所用,那麼殺掉也沒什麼,還防止了其他長老收了他增加實力,打破平衡。
再說,魔種本來就是魔修才有的東西,燕風遙定會墮成魔。
可惜了。
令之歡掃視一遍,見再無人說話,目光沉沉道:“……那麼,就按照宗規,將燕風遙關進黑懸海。”
“等等,還有釘骨刑。”
一長老看似退步,卻搬出望華君:“不如去問問劍尊,由他來決定。”
令之歡瞥他一眼,那長老突然噤聲,沒再說話。
……釘骨刑,燕風遙應該能撐下去,她能做的最大的事就是保他一條命。
令之歡答應了。
……
令之歡親自前往告知與他。
望華君垂下眼瞼,聽完令之歡的話。
燕風遙嗎?……他記得是他那徒弟的朋友之一。
他又想起塗蕊七在這些年的疏遠,想起她對知珞等人截然不同的態度,想起自己近些年的境界倒退。
也許以前他是一個冷漠的劍修,一心向道。
但現在已然被情緒左右,暗自糾結。
他不在乎任何人的性命,他本是高高在上,是塗蕊七讓他罕見地產生了挫敗感,陌生又令人厭惡的感受,在她的一次次疏遠中愈發加重。
但他又不可能走下“神壇”,真正地去平視他的徒弟。
越僵持,越遙遠。
因為她有了真正的朋友,再不濟,宋至淮會幫助她,翊靈柯也會,甚至鶴鬆寧也有時會相助。
原著女主的設定是身旁沒有一棵大樹,沒有一個真心之人,除去男主,她似乎沒有任何東西。
沒有見過山川海流,於是被迫將目光投入師徒的戀情,越靠近,越沉迷,最後連她自己都認為自己無法離開師尊。
他明明不喜未婚妻王綾,愈發感覺得到自己對於徒弟的禁忌之情,偏偏用羞怒一般的心態繼續婚約。
對於原著來說,這是正常套路,男主隻是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意,這是常用的感情催化劑罷了——可惜另一個女主已經不甚在意了。
對於王綾來說,她看得清明,卻笑而不語,繼續用劍尊的名聲拉攏人心。
她是一個合格的商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如果劍尊有一日落寞,她會是踩得最狠,立即割席的人。
當然了,對王綾而言這是各取所需,就彆搞什麼大義,反正兩人之間又沒什麼情誼,休想讓她生出道德。
不知道是各種心態,望華君看著令之歡的眼睛,聲音清冷:“那便嚴格按照宗規執行。”
“……”
令之歡察覺到他的波動,
輕輕皺眉,在望華君看過來前收斂一切,平靜道:“自然如此。”()
那麼,那個燕風遙,現在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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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水牢,一個時辰後會壓到明禮台。”
……
寒水牢。
金初漾碾碎了機械鳥。
陰濕寒冷的環境,地麵有寒水,淹沒鞋底,堆砌而成的牢房,密不透風,這裡是宗門犯了大錯之人待的地方。
他低頭,燕風遙才戴上鎖靈銬,神智在恢複,雙膝跪地浸入寒水,隨著靈力的消散,他的唇色愈發淺淡,寒冷到睫羽凝冰。
少年虛弱地睜開眼,沒有力氣抬頭,餘光中,機械鳥的殘骸掉落進寒水,連同信封也被靈力震碎。
那是知珞的機械鳥。
眼瞳微動,燕風遙看著那殘骸,緩慢地眨了眨眼,徹底清醒。
金初漾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你居然是魔界之人。”
魔種隻有在魔界出生之人才會擁有。
“……”燕風遙安靜片刻,他並未抬頭,聲音斷斷續續道,“對……我逃出魔界後,想要修仙,自然要去十二月宗……在路上偶然遇見知珞,便結伴而行……”
金初漾:“不用與我解釋。”
他莫名聽懂了燕風遙的話,神情變得複雜:“……我知道你是想要撇清那知珞的責任——如果是她主導,而你隻是跟著她來宗門,那麼就是知珞將魔種之人帶入宗門,這也是需要受罰的。”
“……”燕風遙抬起頭,他額頭的傷疤在緩慢愈合,黑色的眼睛顯出疑惑情緒,“我不知道師尊你在說什麼。我說的是實話,就算我對知珞有情,卻不會改變事實,不需要我欺騙遮掩。”
——那傀儡線呢?
金初漾幾乎要這麼問出口。
燕風遙搶先道:“我知道師尊你心有疑慮,但徒弟這些年沒有做過任何出格的事,想必師尊你也是知曉的。”
金初漾沉默下來,不發一言,似乎在回憶當年魔界之事,氣息不穩,那兩個死去的徒弟的身影在不斷閃現。
又忽然聽見燕風遙的擔心聲:“……魔種暴露,徒弟自知辜負了師尊的期望。但我一直不知道自己身負魔種,也沒有想過再回到魔界。”
金初漾歎了口氣。
燕風遙低斂眼瞼,瞥向機械鳥。
方才金初漾捏碎機械鳥的時候,沒有看信封的內容。
少年吐出的氣息變成白霧,身體開始輕輕發抖,卻在金初漾微微歎氣之後,話鋒一轉,擔憂地說:“……這應該是知珞的東西……知珞臨走前,似乎說過今晚要與她師尊吃飯,這信可能是告知周仙尊有變……師尊還是去周仙尊那裡問上一問,以免周仙尊怪罪於師尊……”
他低低自嘲,似乎喪失了一切鬥誌:“……要不然我這個戴罪之身,最後還要讓師尊與周仙尊生出些隔閡……”
少年深陷寒水,身體已經凍得發抖,還是說出這番話。
金初漾一頓,卻道:“不必再叫我師尊了。”
“……是。”
金初漾仿佛無法再待下去,甩袖走出牢房。
燕風遙抬起頭,眼睛還是那般喪氣,好像因魔種一事深受打擊。
起初確實如此,但再多的驚濤駭浪,也比不過當務之急。
等金初漾徹底走出,燕風遙重新垂下頭,不去想自己等會兒的受刑,也不去想那師尊,因為早就知道金初漾仇恨魔界,這是暴露過後的必然。
接下來,金初漾定會去周石瑾那裡。
傀儡線的事,絕不能說出來。
呼出一口氣,白霧消散,少年睫羽斂下,感受著靈台一抽一抽的疼痛,還有深入骨髓的寒冷,手銬都隨著顫抖而發出輕微的響聲。
忽的扯出一個笑。
……他還真是,天生魔修啊。
可他不想入魔。
因為她還在仙這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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