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按照燕風遙的計劃,本不應該如此的早。
不論是魔種暴露,還是……合契。
更彆說,“做道侶”這個選項,在他這裡也不是必須的。
少年隻是想讓她落到他身上的目光再多一點,再久一點,僅此而已。
靠近一點,親昵一點,就像劃進範圍的同類,可以在她發呆時舔舐她而不被殺死,那已經是小心翼翼探出獸爪的奢望。
畢竟和她在一起,就必須拋棄常有的觀念。
婚禮不是必須的。
承諾不需要甜言蜜語。
那些常人認為的“深情”與“永結同心”的條件,都不是她所想的。
扭轉那些常規的、世俗的約束,才不會在追逐她的途中崩潰湮滅。
就像現在。
那些神仙眷侶眼中鄭重的諾言禮儀,在她嘴裡也僅僅是一種好奇的玩樂。
隻是玩樂而已。
“……”
……分明對此一清二楚,分明知道不應當和常人一樣欣喜。
耳側卻聽見血液流動的汩汩低鳴,一遍一遍衝刷著纖細脆弱的經脈,心臟沒有加快,它甚至變得極其緩慢,一下一下,沉重的擊打,打得他眼晃耳鳴。
流淌許久的緘默中,少年張了張嘴。
“……若能如此,我不勝榮幸。”
聲音有些澀意。
他沒有問她是何時理解的他的心意,也沒有對她的突發奇想產生疑問。
即便這對於知珞來說隻是可以像飯後閒聊一般隨口說出的話題,他也無法完完全全的淡然對待。
或者說,他必須抓住,不論她是在戲耍,還是在好奇地玩樂。
說了一遍,燕風遙似乎刻意地放鬆全身,釋放出舒緩的情緒,他緩慢地靠近,眼瞳一動不動地凝視著,映出知珞喝茶的側影。
她察覺到他的靠近,也沒什麼反應,一邊繼續咀嚼泡爛的花,一邊抬起頭疑惑地看著他。
他停在椅子扶手旁,垂首,眼眸彎成一個漂亮的弧度,語氣狀似輕鬆地重複:“若能做你的道侶,我不勝榮幸。”
知珞沒有第一時間回話,她仰著頭看著右邊的燕風遙,在咀嚼食物,片刻之後吞了下去。
“那我們就做道侶。”
說完就完事了,她趴在扶手邊,撐著腮幫子望著他。
燕風遙沉吟片刻,露出恰到好處的微笑:“我知道了,合契的契約,我會寫好的。”
知珞點了點頭,這件事就這麼過了。
合契意味著同床共枕不再是稀少,意味著更近一步,但她對此的印象全部來自於角鬥場那些粗暴的親密場景。
她朝他招了招手,燕風遙便順勢彎下腰,馬尾從他側臉劃過,輕飄飄落到知珞的肩膀。
她親了親他的臉頰,柔軟的一點。
燕風遙頓了頓,眼睫低垂遮住黑眸,也沉默地在她
額上落下一吻。
……
去找魯家是明天的事,今夜知珞再不用回獸台,就在這窮儘奢華、極度舒適的樓閣裡度過。
在得知那新上任的閣主還要夜晚真真切切地睡覺時,王一黎神色如常地退出去。
打理好一切——指的是欺瞞那些下人,至少得保證這一晚是安靜的,那群下屬以為閣中的還是以前的魯閣主,依然按部就班地各司其職。
皓月當空,清風拂麵,王一黎望著黑夜。
——“四個時辰後,你再來此處,帶我們去往魯家重地。()”
門扉內,少年淡淡道,身後的屋子熄了燭火,他的麵容隱入陰影,看不真切。
王一黎自然回答了是,然後就見燕風遙關閉了門——他沒有出來。
她沒有對他們的關係多加揣測,揣著手站在庭院的池塘邊,遙望濃濃夜色。
……四個時辰。
新閣主,一晚上要睡四個時辰。
王一黎目露疑惑。
對於普通人來說,這是極其舒服的睡眠長短,但新閣主是修魔的人,不需要睡眠才對。
……算了,何必在意。
說起來,閣主名字似乎是叫知珞。
王一黎確信在此之前,魔界沒有這一號人物。
是新出世的嗎?
還是說,
一個人時便變得異常沉靜的女人望著月亮,神情是不變的輕鬆。
——是通道那頭跑過來的人呢?
如果隻有那個燕風遙,她定不會這麼想。
畢竟少年看起來就是活脫脫一個殘忍的裝模作樣的魔修,在魔界都算得上極其聰明的惡人。
但是閣主……
即便乾脆利落地殺掉前閣主,表明了她不是外表那般無害。
可是在她身上沒有過於汙濁的惡念,就連激蕩的情感情緒也沒有,一點都沒有,這在魔界極其罕見——不,就算王一黎沒有去過人界也知道,這在任何人當中都是非常稀少的存在,以至於一下子就讓少女和周圍分割開來,自成一方洗滌乾淨的凝清世界。
到底是怎樣的土壤造就那樣的少女,她不知道。
在心智上明晃晃比知珞大許多的女人,在夜深人靜時內心也會褪去尊卑顧忌,細細思索猜測。
總歸不會是魔界能夠孕育出的性子。
也不知道新閣主接下來計劃做什麼。
……
知珞沒怎麼想未來,她此刻想的是道侶?()?[()”。
雖然在契約上還沒有落實,但按照上輩子的習慣,口頭落實就足夠了。
於是她毫不顧忌地往床裡麵挪,然後在燕風遙快要走出去時,拍拍旁邊的空位。
他瞬間領悟了她的意思,在門口沉默下來。
“……”
蠟燭熄滅,唯有他隱隱約約的身形立在原地。
下一刻,卻是敲門聲,燕風遙先行打開一半的門,對外麵的王一黎
()吩咐道:“四個時辰後,你再來此處,帶我們去往魯家重地。”
她回答後,少年動作停滯了一瞬,終於關閉了房門,也將他關在屋內。
修仙者當然不存在在黑夜裡撞到物品的情況,雖不至於看得跟白天一樣一清二楚,但也知道大致輪廓。
他一步一步靠近床沿,最後停下。
知珞一直在看他,看不見他的表情,但知道他動作流暢地解開了衣帶,隨後脫掉了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