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熊貓杯(1 / 2)

夏日,下午三點,空氣又熱,又乾燥,這時突然一陣風吹過,吹得人神清氣爽,全身舒暢。

知青點旁邊的野樺樹,乾燥樹葉被風吹得像紙一樣,嘩嘩地響,樹皮泛起了點點白色。

偌大的院子,一點聲響也沒有。

知青點女宿舍的窗開著,但窗簾卻擋著,風一吹,窗簾輕輕地上下飛舞。

透過窗簾的縫隙,能隱約看到窗邊的床上,坐著一男站著一女……

女的羞得臉頰緋紅,咬咬唇,輕輕坐在了男人右腿上。

之前楚瑜沒好氣地問她除了饅頭窩頭,還要給他爸捎些什麼東西。

虞濃一時卡住了。

“捎……”

虞濃怎麼知道捎什麼,問她,她怎麼知道啊,就是拿那個農場的爸爸做借口,跟他蹭點陽氣而已。

她也沒想到,昨天楚瑜當場給她個沒臉。

今天莫名其妙地就答應了。

搞得她還有點不知所措。

之前她說出交換的話時,是實在沒招了,是抱著一腔孤勇說出來的,讓一個女孩子主動說出一個親親換一個饅頭,這得多厚的臉皮才能吐出口。

被楚瑜一頓批,沒想到,驚喜來得這麼快。

可驚喜是驚喜,他一答應,主動權就變成他了,虞濃就害羞了。

在楚瑜問她的時候,她反而開始羞答答,可害羞能當飯吃嗎?能抵陽氣嗎?

她再次暗暗告訴自己,來到夢裡隻有兩件事最重要,一是回現實,二是蹭陽氣。

所以,哪怕心裡真的羞澀難當,耳朵紅得透亮,她還是主動拉著楚瑜的手,羞答答地把他拉進了無人的知青女宿舍裡。

帶到自己乾淨整潔的床上。

床上鋪著的是淺藍色的床單,米色的線織薄毯,枕頭也是同色的淺藍枕套,看著特彆清爽乾淨。

虞濃把他拉到自己床邊,讓他坐下。

楚瑜不知道她要搞什麼把戲。

問她捎什麼,她也說不出,隻說了句:“我們進來商量……”

看著她那張如花似玉,羞紅的臉,楚瑜鬼使神差地被她拉著,等他回過神,已經被她拉進女知青宿舍。

不過,即來之則安之。

他在宿舍裡最乾淨,最整潔,最香的那個床鋪,坐了下來。

一開始,他狹長的眼睛凝視著虞濃,他就是想看看,這女人還有什麼把戲?

拉他進女生宿舍裡,到底要說什麼。

雖然他答應給她爸捎點東西,但是,不過是看她一時孤身可憐,無人照應,怕她這樣到處找人,會被有心人欺負而已。

如果她還想像以前那樣,誣陷算計他,那她可就錯了,說句不好聽的,在這個地方,沒什麼人動他。

彆說他從不和女知青接觸,他就算在這個高橋公社接觸女知青了,今天就算進了女生宿舍,也不會有人定他榴芒罪,勸她死了這條心。

除了能壞一壞他的名聲,她是白費心機!而且,他是隨時可以調離的。

而她,可能要在這裡待很久,希望她自己能放聰明點。

一邊想著。

一邊在她床上坐下。

宿舍都是一樣的床,為什麼她的床那麼柔軟?

都是人,都要吃喝拉撒,夏天晚上睡覺,都會熱出一身汗,被褥上多少都有點各自的汗味,可她的床一點汗味都沒有,甚至一點異味都沒有,香噴噴得很。

在他默默思量,還沒反應過來時。

一陣香氣,就主動地坐在了他懷裡。

襯衫短袖下兩條雪藕一樣的手臂,輕輕搭在他肩膀上。

一隻手還不安分地捏住他的耳朵。

楚瑜的耳朵嗖地就紅了。

“你……”楚瑜隻覺得腿也被她占了,脖子也被掛了,耳朵還被習慣性地揪住了。

她還在他懷裡,仰著一張如花似玉的小臉,湊上了自己的香香。

等著她陰謀詭計的楚瑜:……

他隻覺得是一團涼滋滋的棉花,輕輕地鑽進了他懷裡。

臉上一怔,那兩團棉花一樣……坐在了他腿上。

他全身筋骨瞬間繃緊了。

滿腦子都是,她怎麼會這麼軟。

楚瑜這種天生體溫高,天熱的時候身體更熱的人,懷裡的人如玉般的沁涼,簡直炎熱裡的一捧清泉,撒在了胸口。

無一處不舒坦,不一處不妥貼。

隻想把這一捧清涼,緊緊抱在懷裡。

在那又香又軟的唇,碰觸到他,嬉在一起的時候。

他心裡模糊地想,若這又是她的一個陰謀怎麼辦?

她若是真的要拿女孩子最珍貴的這個……來賴上他,他又要怎麼應對?

可那一刻,他心裡沒有憤怒,很平靜,若真的那樣……

那他也認了。

沒過幾秒,他就情不自禁地占了主導位置,伸出手,緊緊地按在她那小蠻腰的腰窩上。

將她往懷裡摟了摟。

外麵的風一陣又一陣的吹動,窗簾掀起的頻率,一會掀得大些,一會又欣起一條縫隙,時不時被風吹得輕抖起來,最後又緩緩落下來,沒一會,又翩翩起舞起來。

宿舍裡時不時吹來的微風,比中午時涼快多了。

一男一女交坐在床上,一直沒動。

但是仔細看,也一直沒有靜止,親的時候反而很是激烈呢。

高大英俊身型有力頎長的青年,與他腿上一親吻就嬌豔的不可方物,嘴中含嬌帶媚的明媚少女。

在無人的房間裡,聽著聲音,讓人臉紅心跳。

這個夏天,風不停,樹不止,心在動。

斷斷續續的蟬鳴聲,被風掀起的藍色窗簾。

在高橋公社,在簡陋的知青點女生宿舍裡,在那張帶著梔子花香的床上,留下了楚瑜最美好的回憶。

不知道過去多久。

虞濃親的心跳加速,兩頰緋紅。

她的陽氣滿了。

整個人舒服得要命,全身每個細胞都快活滿足。

她隻想大喊一聲,楚瑜的陽氣yyds。

無數次,他的陽氣都在夢中救她於水火。

不知不覺間,她早已依賴上了他。

即使意識回複,她羞澀地收回自己的小香香,手背抹了下嘴,但也沒有立即起身,因為她全身無力,就很自然地將自己腦袋順勢又放在他頸間的肩窩處,很是親昵地在他懷裡趴了會,一邊繼續舒服著,一邊享受舒服後的賢者時間。

其間又輕哼了兩聲,聲音媚得要命。

根本就不管身下人的死活。

她趴了多久,楚瑜就僵硬地在那裡低頭看了她多久,看著她抿著嫩唇,閉著眼睛回味的樣子……

虞濃下午仍然沒有過去上工。

楚瑜走的時候,虞濃是躺在床上的,他壓根就沒跟她說起過上工的事。

看看她的手心,一點繭子都沒有,再看那皮膚,嫩得跟嬰兒一樣,他都怕用勁大了,給她刮破了,來到這邊,楚瑜的手掌,一手的繭子。

再看她的皮膚顏色,白得像雪一樣,誰能忍心讓她在地裡風吹日曬?把個粉嫩嫩的皮子,曬個漆黑?

彆人不知道。

他是一點也沒提上工的事兒。

這種人,乾什麼活啊?

就不是地裡乾活的人。

回到隊裡挖梯田那邊,鐘吉終於見到了楚瑜,他萬分不解,十分疑惑地問:“楚哥,你不會又跟那個女人吵起來了吧?你這都走了快一小時了,你看,三點十分離開,現在都快四點了!你們打架了?舍戰了這麼久?牛逼啊!”

楚瑜聽到他說打架了?還有那個舌站,心裡一緊,心想鐘吉怎麼知道他們……打架了?那可真是打架啊,每一下都絞得他腦子一片空白,作為一個男人,活了二十一年,從沒嘗過這樣的滋味,到現在他嘴裡還有她的香味。

香得他現在還有點精神恍惚。

但馬上反應過來,鐘吉是說兩人是不是吵架,舌戰群儒的意思。

“牛你個頭,我衝了個涼,乾活吧你。”楚瑜狼狽地罵了一聲。

餘主任脖子上掛著毛巾,頭頂上還頂著毛巾,太陽太毒辣了,大家臉上身上都曬得紅通通。

他哪怕什麼也不乾,光在地裡溜達分配工作,也曬成了個紅葫蘆。

地裡有不少人在磨洋工,餘主任也不好說什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樣的天氣,乾坐著都熱,動一下一身汗,何況乾活的人呢。

“小楚,回來啦?虞知青能來上工嗎?”餘主任心裡詫異,怎麼去了這麼久,但他也不說楚瑜,隻笑嗬嗬的,丁點不得罪人。

大家都是人精一樣的人物。

這些知青都什麼背景,來之後就盤了個清楚。

誰還不知道誰的背景底細。

他們高橋公社的書紀,早年是楚瑜父親的學生,一個派係的。

楚瑜到這裡下鄉,和書紀的關係處得那是杠杠好啊,書嗯記對楚瑜有求必應。

不過楚瑜對隊裡也沒什麼要求,平時上工都跟大家一起乾活,沒有搞任何特殊待遇,偶而會請請假,但大家各賺各的工分,上工時間長就多工分,請假就少工分,公平的很。

再說了,人家的哥就在高橋縣隔壁軍隊任職,一級編製裡最高指揮員,家裡又有背景,誰敢惹他啊。

老壽星上吊,嫌命長。

“哦。”楚瑜來的時候,在知青點洗了臉,清醒了一下,頭發現在還微濕。

見到餘主任,他才回神,一臉正色道:“我看她病不清啊主任,你也知道,現在酷暑,天氣熱,前段時間她被拉到醫院搶救,住了兩天院,我怕她現在上工,得暈倒在地裡,要再出點什麼事,傳出去對咱高橋公社名聲也不好,你說是不是主任……”

餘主任一聽,也哦了一聲,想想也是,這虞知青先前確實三天一大病,兩天一小命,有次發燒差點沒了,雖然沒有搶救那麼誇張,但也的確是個病秧子。

你說這樣的人,下什麼鄉啊,拖後腿來了這是。

但他隻個主任,又不是隊長,又不是書紀,他就隻負責分配個工作,頂個班,不出事還好,要出事了,鍋不就成他背了嗎。

這麼一想,餘主任立即笑嗬嗬道:“那行,就讓虞知青再休息休息吧,等養好身體再上工,咱高橋公社大隊名聲向來不錯,遠道來的知青,都願意分配在咱大隊……不過,小楚,我就是擔心,虞知青她下個月口糧這個問題,你知道,隊裡都是按工分分口糧……”

楚瑜心不在焉地撥了下額間的短發,聽道立即回他:“她的口糧,從我工分上扣吧,就不用大隊接濟了,我們知青點的人自給自足,就不麻煩大隊了。”

“啊!”餘主任一聽放心了,不用大隊出糧養人就行,這對其它不服氣的人也有個交待,有人替人家虞知青出口糧,還不服什麼,又沒吃她們的。

“那行,就這麼著。”餘主任滿意了。

楚瑜之後也沒有繼續挖梯田,跟餘主任請了假,順便蹭了隊裡的拖拉機,去了趟市裡郵局。

他匆匆進去,讓郵政人員接軍區專線。

然後倚在電話隔斷室牆上等,很快接通了他哥辦公室,他立即站了起來。

楚峰正跟幾個團部的人搞軍訓成績審核,電話就來了,他衝幾個人揮揮手,團長和參謀有眼色地去了旁邊會議廳。

“小瑜。”楚峰對電話那頭的人笑嗬嗬道:“怎麼這時候打電話過來了?什麼事。”

楚峰今年三十九,比楚瑜大十八歲,楚瑜是家裡父親的老來子,他媽三十七歲生的他。

他這個哥,從小帶弟弟玩,幾乎是楚瑜的半個爹,楚瑜有事不一定找他爸,但肯定會找他哥。

“哥。”本來倚著牆的楚瑜,站直身,笑著道:“我想麻煩你個事兒。”

“喲你這小子,跟我說話這麼客氣……”楚峰低頭翻看著計劃書之類的紙張,語氣輕鬆:“說吧,什麼事?”

“你們軍部的新農場裡有個人,姓虞,虞從政,哥我欠著人家人情呢,你看,能不能讓人稍微照顧照顧他,不用特殊待遇,吃飽住好就行。”

楚峰翻文件的手停下來,詫異道:“虞從政?嗬,這個人?你欠誰人情了?”

“就是……你彆管,你能不能找人照顧一下,送點物資什麼的,我知道農場有負責管理的人,不歸你們軍部管,但能和農場那邊的人說上話吧?他都已經下來了,對老頭子也沒什麼威脅,咱也不能說……啊,優待俘虜也是美德啊……”

楚峰聽著直皺眉:“你說的什麼亂七八糟?虞從政這個人,給他一點機會就能往上爬,他可不止得罪咱家老頭子,你以為他那些年,都乾了什麼?農場那邊現在很嚴,我不方便插手,他現在狀況聽說也很糟糕,你到底欠了什麼人情?”

楚瑜見他哥不鬆口,齜牙摸了下額頭,不好辦,他絞儘腦汁地說:“對啊,哥你也說了,虞從政那個人,有一點機會就能爬上來,所以冤家宜解不宜結啊,這樣的對手,不能乾掉,那就拉攏嘛,爸也說過,政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朋友,關係隨時在變,立場隨時會改,他今日落難,我們完全可以拉攏過來,稍微給點吃用這種小恩小惠……不就是哥你一句話的事,對不對……”

楚峰沉默了下。

“……道理是對的,這事我還得跟爸商量一下。”然後他話鋒一轉:“小瑜,就記得虞從政的女兒,是和你分在一個地方吧?”

楚瑜拿著電話,頓了一下,但馬上若無其事地道:“對,分在我們知青點了。”

“你欠了她什麼人情啊?”

“我沒有欠她人情!”

“嗬嗬。”楚峰聽著弟弟急眼狡辯的聲音,他今年三十九,是過來人,年輕男女什麼小九九,他一眼就看出來,他弟弟絕對不是個心慈的,如果覺得他和善,那不過是偽裝而已,從小跟著爸學的,不輕易跟人拉下臉,但是一旦決定翻臉,就能給對方一個狠的,而且加入任何小團體,都會先取得彆人好感,拉攏一群人,再站集體利益製高點說話辦事,讓人有絕對信任的感覺。

當然這隻是感覺,他那一套,都是耳濡目染學來的。

楚峰還能不知道他,他難道不知道虞從政是誰嗎?沒進來之前也是個攪風攪雨的人物。

他弟能跟人家欠什麼人情?還要這麼晚打電話打過來專門要他照顧一下?

這就是昏了頭!

平時他弟可乾不出這事來。

楚峰語重心長地對楚瑜道:“小瑜啊,父親對你期望很高,讓你下鄉,是想讓你去農村的廣大天地鍛煉一番,你從小在城市長大,將來如果升個什麼職位,連韭菜秧苗都分不清,那怎麼為人民服務啊,不是要鬨笑話嗎?懂得人民苦才能一心為人民做事情,可不是讓你在那邊搞些有的沒的……”

楚峰語氣嚴厲:“……我說這麼多,你心裡要有點數,你以後是要往上發展的,虞從政女兒的成分,對你未來前行的道路,影響是巨大的,哪怕她跟父親劃清界限,對你在政上影響,依然深遠,你要考慮清楚,不要衝昏了頭腦……行了,你說的事我會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