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7
梵川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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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泉昇第一次見琴酒的時候,是在川江熏那棟窄小的租房裡。
而他恰好瞥見了這個男人驅車離開的一幕。漆黑的車子漸行漸遠,他也默默地記下了車牌號。
新宿54み43-68。
錯不了,這就是琴酒的車子。
所以琴酒到底在做什麼?和那個組織有關係嗎?
他將視線落向周遭的建築,環顧片刻之後,不禁微微皺眉。
他要和鬆田原本要再去一趟那間非法雇傭小田切慧做幫工的餐館,但由於餐館與警視廳相隔遙遠,於是為了提高效率,鬆田便選擇了抄近路。
以至於當下分布在四周的店鋪,實在是叫人難以啟齒。
可是今泉昇不覺得像琴酒那樣的人,會有什麼閒情逸致在青天白日“享受生活”。
鬆田陣平挑了一處合適的地方,把車子停靠在了道邊,隨後抬腿一邁快步跟了過來。
他走到佇立在不遠處的青年身邊,目光起初集中在今泉昇身上,然後他發現對方正在抬頭仰望著身前的高樓。
於是他隨之抬眸看了一眼——
結果就是這麼一眼,鬆田陣平直接被口水嗆了個徹底,戴在臉前的拉風墨鏡險些摔落到地上。
他彎下背脊,一邊捂著嘴不住地咳嗽,一邊滿臉驚疑地看向今泉昇。
對方的表情反之平淡極了,視線仍舊遊移在附近,眼裡帶著那麼點堪稱不近人情的冷漠,於是便顯得他鬆田陣平更像是個沒見過世麵的……
的處…………算了。
畢竟這確實是個事實。
“今泉、警視。”這次鬆田陣平緊緊咬著牙關節,不可抑製地在後麵加上了對方的警銜。
他盯著相當淡定,不知道正在想什麼的今泉昇,頗為不確定地確認了一遍:“現在是白天,而且我們是在出外勤吧?”
“我以為我們最多就是公款吃喝一下……我沒想到你出外勤的時候,竟然可以這麼……野。”
他扶好自己的墨鏡,深呼吸了一下做足了心理準備:“但是這種地方白天不開張吧?而且根據刑法規定,公款嫖……”
“噓。”今泉昇沒理會他的調侃,直接打斷了他。
他抬手扯住鬆田陣平的衣服,直接將他拉向了一側牆角,閃身躲避過去。
這片街區在東京已經有些年頭了,甚至能看到裸露在半空中的電線,水泥地麵的坑窪密集而明顯,看來已經遭了多年雨水的腐蝕。
今泉昇沒來過這裡。
但他一眼就能看出,這片街區和關西地區有名的飛田新地相似,本質上就是一片小型紅燈區。店鋪大多都是白天經營餐館的生意賺一些小錢,但到了晚上客流量大幅增多,才是客人消費店鋪大把撈錢的高峰期。
因而即便還是豔陽高照的上午,街道之上也隱隱透著一股紙迷金醉的奢靡氣息。
隻是這片街道的主流消費群體目前都處於工作時間,以至於街上的行人寥寥無幾。
他們兩個人要是真的一直傻站在那裡,便會顯得過於矚目了——會被他人輕而易舉地記住。
今泉昇和鬆田陣平此時貼靠於一側牆壁的後方。
站在最前麵的今泉昇微微探頭,目光冷冷地焦距在前方。從這個位置進行窺視,視角寬闊而清晰,足以對這處路段的情況一目了然。
高大修長的身影,一身漆黑的大衣,順滑而醒目的銀發自寬大帽簷處披散而下——果然是琴酒。
琴酒雙手揣在口袋中,不知是否握著什麼其他危險物品,臉部則隱匿在帽子的陰影處,從遠處望去看不清當下的神情。他從這段街道上經營規模最大的店緩慢走出,緊隨在他身後的,還有同他形影不離的伏特加。
伏特加的左右兩手分彆拎著一箱沉甸甸的保險手提箱——裡麵看起來像是裝滿了現金。
他們是在同某人進行什麼交易嗎?
今泉昇的目光冷了下來。
幾次接觸下來,他就清楚地認識到:琴酒是個謹慎小心,在任務方麵尤其細致入微的男人。他出了店鋪之後不忘環顧四周觀察情況,視線即將掃射向這處牆壁時,今泉昇默不作聲地將身體收了回來。
又過了一小會,琴酒和伏特加就離開了。
那輛保時捷356A發出一陣嗡鳴聲,在進行了一個流暢的倒車之後,便揚長而去。
今泉昇終於從牆壁後方走了出來,甚至拿起手機朝那間店鋪的門頭拍了一張照片。
鬆田陣平一直遊離在狀況之外,但在剛才他相當配合的一聲不吭,更沒有多嘴發問。畢竟看今泉昇那副莫名其妙又神情嚴肅的模樣,他就知道這事情似乎不太對。
於是他“嘖”了一聲,眉頭緊鎖,晃悠到了今泉昇的身側。
“那兩個人,和上次聯誼會的時候你給我打的那通電話有關係嗎?”他半眯著眼睛,幽幽地問了一句,瞧著似乎不怎麼高興。
今泉昇抬眸瞥了他一眼,不緊不慢地收回手機。
鬆田陣平在直覺方麵確實敏銳十足。
而且在好奇心方麵,似乎也比常人強烈了許多倍。
於是他一口否定了這件事:“沒有。”
那個組織究竟多麼可怕,琴酒究竟有多麼冷血,他都透過川江熏清清楚楚地收納進了眼中。他們視人命為草芥,對於失去利用價值的叛徒,可以毫不猶豫地利落抹殺。
他們是潛藏在這個看似安寧的國土之中,已然袒露鋒利爪牙,隨時伺機而動的凶猛野獸——他們可以輕鬆咬斷他人的脖頸,將血液揮灑在看不見的暗處。
因此,更不該把這些事情告訴鬆田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