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試探性地在搜索欄上打上了“山下組”幾字。
內網查詢的速度非常快,很快便跳轉出來了數十條相關信息。
“山下組首領高調為女兒舉辦葬禮,葬禮現場用直升機撒下花瓣”
——這是第一條檢索信息的標題。
“直升機撒花瓣……”坐在一旁的鬆田陣平探了探頭,不禁咂了咂嘴。
“我上一次看到這種新聞,還是意大利某黑手黨家族首領去世,現場派了好幾架直升機朝悼念的來者撒花瓣。”
今泉昇沒做評價,移動著鼠標點了進去。
這是一張新聞報紙的頭條報道,報紙被拍成照片掃描進了電腦,電腦屏幕上看到的圖片黑白分明,銳化尤其明顯。
信息可以對得上,山下井的女兒的確是十五年前死的。
隻是他沒想到山下井的女兒去世後,居然搞了排場這麼大的葬禮。
報紙上方表明,山下井舉辦葬禮的時間為1月21日。
為女兒的屍體守夜,置辦葬禮事宜,這些都需要時間。往前推算的話,山下井的女兒恐怕就死在二到四天前。
這個時間……差不多就是國仲佳生日的時間。
——這也是巧合嗎?
今泉昇滑動著鼠標滾輪,繼續瀏覽著報紙下方收錄的圖片。
這張照片的拍攝角度十分巧妙。
不僅拍攝下了在天空飛行的直升機,下方前來參與葬禮的廣大人流也清楚地顯現在圖像之中。
“等一下。”
半闔著眼睛的鬆田陣平突然抬起手,指腹輕觸在電腦屏幕上:“這個人——被簇擁在中間這個。”
今泉昇根據他所指向的位置,對圖片進行了放大。
從周圍人具備指向性的目光就可以看出來,的確是有個人被簇擁在人群中間。
這人的衣服在黑白照片上呈現出極深的顏色,想必是一身正裝。
“這人是不是就是山下井?”鬆田陣平懶洋洋地問。
“看周圍人敬畏的表情,這邊還有人在向他點頭哈腰。”
周圍的群眾雖然將這個男人圍了個水泄不通,但卻還是保持了些許距離,不至於讓這個男人寸步難行。
“很像。”今泉昇予以肯定。
畢竟葬禮的主辦者就是山下井,他又是掌握著銀座商業區的幕後主人,前來慰問他的人一定隻多不少;能被參與葬禮的客人如此崇敬對待的,恐怕也隻有山下井本人。
他將鼠標朝著山下井的腦袋處又點了幾下,照片持續放大著,十五年前的影像保存技術十分有限,照片的像素也不高。山下井的臉即便被放大了數倍,也依然顯得模糊不清。
但是……
今泉昇停頓了半晌,屏幕上的光標落在了男人模糊的臉部一角:“這是什麼?”
右側顴骨的位置,有一攤麵積不小,幾乎抵達了嘴角的“陰影”。
鬆田陣平又湊向屏幕看了一會,最後摸索著下巴不確定地:“看著像個胎記。”
他奪過今泉昇手裡的鼠標,對圖片進行了縮放,觀察了片刻後,他的語氣轉為篤定:“不是胎記就是燒傷,總之那塊地方和臉部的膚色完全不一樣。”
鬆田陣平又打了個哈欠,滿臉怠惰地調侃:“這穿上西服一出門,光看臉就足夠凶神惡煞了。非常符合黑/道老大的人設。”
然而他的調侃,半個字都沒能落入今泉昇的耳中。
年輕的警視呆坐在辦公椅上,眼尾微挑的淩厲灰眸隨著時間的流轉緩慢睜大,眼白袒露出的麵積越來越大。
他一時之間微妙地陷入耳鳴狀態,連同表情都凝固住了,表層有些乾燥的唇瓣無意識地囁嚅著:
“胎……記?”
記憶猶如卡頓發黃的舊膠片,在腦海之中一幀一幀地播放著——
沒有。
他操縱著川江熏的身體費儘心思地越過紅燈區內嘈雜的人群,通往了店鋪二樓的辦公室,推開了那扇門,見到了一具疑似死於CA-4800的屍體。
那是一個年齡約在五十歲上下的男人,穿著布料細滑的高檔西裝外套,腕間戴著百達翡麗,外部體征符合心臟驟停的死法。
但是——
那具屍體的臉上,沒有胎記、也沒有燒傷。
沒有。
那是一張膚色統一,連同老年斑都沒有的臉!!
他的目光呆滯地落在虛空的某一點,瞳孔在眼眶中驚駭地顫動。
實驗品01號、“第一個被喂了藥的小白鼠”。
當時在研究所偷聽那些研究員的談話時,這些人如此稱呼第一個服下CA-4800的櫻井憲吾。
實驗品02號小田切慧,被組織安插進警視廳的臥底喂下了CA-4800,死在了審訊室。
他終於明白了。
明白為什麼那些研究員們閉口不談死在小田切慧之前的山下井。他們既沒有對山下井標注任何與“實驗體”有關的稱呼,也沒有記載任何山下井服用CA-4800的相關記錄。
他們當然不該有山下井服用藥品的記錄——當然不該有!!
因為那天他透過川江熏的眼睛在紅燈區見到的屍體——根本就不是山下井!
“山下井根本就沒死。”他無意識地呢喃。
大腦轟然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