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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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戶遊樂場
“這個時間還有暫未開始的煙火表演的遊樂場,整個東京隻有這一家了。”川江熏收回手機的查詢頁麵,目光落向前方不遠處的入園口。
夜幕早已沉重壓下,天際間僅剩一輪尚有殘缺的弦月;
遊樂場的外部街景建設的頗有英倫風格,恍若十九世紀佇立在英國小巷的精致街燈將夜晚照亮,連同天際都被染上了一層鵝黃色的暖光。
偌大的遊樂園入口處前,仍然還有遊客購置著門票,準備進入遊樂園觀看煙火表演。
似乎是為了慶祝新年正式過去,這將是杯戶遊樂場今年的最後一次煙火表演。
網上有發布相關公告:1月18日過後,杯戶遊樂場的主題將會全麵換新整改,所以今天的煙火表演將會空前盛大,也昭告著本次遊園主題的正式落幕。
“煙火表演幾點開始?”降穀零問。
川江熏低頭又掃了一眼手機頁麵:“十一點開始,部分遊樂設施也是開放到晚上十一點。”
降穀零點點頭,立刻道:“我去排隊買票。”
接著,他被卡其色風衣包裹的身影暫時融向了更遠處的人群。
深栗發青年仰起頭,透過入園口的縫隙,他可以清晰地看見內部的人山人海。
這個時間遊樂場還有這麼多遊客,無非是三種原因:今晚的煙火表演非常精彩、遊玩設施延長到很晚才閉停、抱有情懷的遊客不舍得即將被整改的園內主題。
今天聚集在杯戶遊樂園的人實在太多了,悄聲無息地疏散遊客離開是件幾乎不可能達成的事情。想要在占地麵積25公頃的遊樂園裡找到白石正千仁和國仲母女,無異於大海撈針。
尤其帶走他們三人的綁匪根本沒有留下任何的聯絡信息,可見他們根本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達成什麼其他目的。
今晚的信息查到這一步,其實他多少已經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山下井沒死,他恐怕和組織還達成了什麼不可告人的共識,以至於他找了一具無名的屍體丟在那家紅燈區店鋪的辦公室,第二天還放出了“山下井已死”的謠言。
那天晚上,紅燈區還有一個人出現過——“姐姐”。
那個在屍體前的電腦屏幕上貼下了一張便利貼,等待他推開辦公室大門,到上方內容的人。
時至今日,今泉昇也不知道這個“姐姐”究竟是什麼人;彈幕上的叫法有時可以忽視性彆因素,畢竟川江熏還會被那些人稱之為“妹妹”。
但不可否認的是,山下井的假死和那具屍體的出現,恐怕和這個“姐姐”都脫不開關係。
那天他在辦公室撕下便利貼後就意識到這個地方不宜久留,他作為“川江熏”的身份當時還不宜暴露在眾人的視野下,所以離開得很快,沒辦法確定後續是否有人再回過辦公室——
也許後來有人帶走了“山下井”的屍體,也許有人為“山下井”的屍體戴上一張以假亂真的人臉麵具,然後通知山下組的人首領已死,再將之送到焚化爐中燒個一乾二淨。
後來又發生了什麼已經不重要了,外界的大眾隻會認定“山下井已經死了”。
死人的身份有著什麼好處不需多言,接下來山下井無論做什麼,都不會再引起他人的懷疑。
沒人會懷疑一個死人。
——除了在紅燈區見過那具屍體,發現了端倪的今泉昇。
幾分鐘後,降穀零走了回來。
“我好了。”他晃了晃握在手裡的兩張晚間入園票。
深栗發青年點點頭,琥珀色的雙眸掃向極遠處的地平線。
“走吧。”他的聲音平緩而沉靜。
…………
另一邊。
“誒?生前的住所?”藍牙耳機中傳來了風見裕也的驚疑聲。
“對。”仍然握著方向盤,使車子行進在道路上的今泉昇聲音平靜。
“我猜公安的情報人員應該對山下組的首領有所了解,畢竟這恐怕是東京境內規模最大的黑/道集團了。”
聽到這裡,風見裕也趕忙回應:“好的,今泉先生。我這邊立刻去聯係公安第一課的警員,稍後我再來回複你。”
電話暫時掛斷了。
今泉昇現在正在開往杯戶遊樂場的路上。
警視廳在府中市,趕往處於近郊帶的遊樂場需要花費不少時間,這段路上途經了不少商業街區,這個時間的道路仍然處於擁擠狀態。
[追更模式]被暫時禁用了,他甚至沒辦法依托那些彈幕確認白石正千仁和國仲母女是否安全——但他隱約感覺快要沒有時間了。
白石正千仁今天會被帶走,他推測多半是被牽涉進去的,因為他前往了國仲宅為國仲佳慶祝生日。
各類信息資料查到這一步,今晚的事情究竟是什麼情況,今泉昇的心裡多少已經有點數了。
綁匪為什麼要挑選1月18日帶走他們?
恐怕正是因為今天是國仲佳的生日——在這個具有雙重紀念意義的日子帶走這個女人,大約可以在她的身心都烙印下不可磨滅的創傷;
而這些“創傷”,隻會使得想要報複她的人,獲得極大的心理滿足感。
另一點在於,1月19日是山下千和子的忌日;
如果想要在19日為山下千和子進行某種意義上的“祭奠”,就必須在19日之前帶走國仲佳。
邏輯上都說得過去。
至於十五年前的1月17日,那輛運送往東京國立醫院結果不幸在路上被焚毀的心臟,不是拿給國仲佳的、就是運給山下千和子的。
但是相關的配型信息已經查詢不到了,知曉十五年前更為詳細的醫療事宜的醫生暫時也找不到,這中間究竟又發生了什麼,尚且無人知曉。
不過不難從中推論出一點:綁走國仲母女的人就是山下井。
那麼國仲前課長呢?
今泉昇無意識地咬住了下唇。
國仲前課長又為什麼會死?這也是山下井動的手嗎?
國仲前課長早年和他的舅父一同就職在警視廳刑事部,後來工作發生變動,他去了警察學校做教官,一當就是二十多年,直到近幾年才調任到了公安部。
國仲前課長在公安部任職的這幾年,國內尚未出現較大的案子或反恐行動,樹敵的可能性非常之低。
那麼為什麼會有狙擊手蹲點在他家門前射殺他?
隻因為是白石正千仁送他回了家,而他們想要讓國仲弘昌死在白石正千仁的麵前,好叫公安部的部長亂了陣腳,以此乾擾公安內部,叫潛伏在警視廳的臥底“釘子”吉川趁機殺掉栗山輝明嗎?
不、不對。
這明明隻是因果論,中間隻要出現一小步差錯,就無法達成最終的結果。
事實也證明他們的確沒能達成,吉川非但沒能殺成栗山,還被白石正千仁將計就計直接揪了出來。
那究竟是為什麼?
“嗡嗡——”震動聲,是手機響了。
今泉昇掃了一眼屏幕,來電人是風見裕也,辦事效率快得出乎他的意料。
“喂。”他接過電話。
“今泉先生你說的對,第一課的人的確掌握著山下組首領在國內的幾處住所……據第一課統計,山下井名下共有十八棟房子,其中……”
今泉昇開門見山地問:“十五年前他就擁有的房產共有幾個?”
“呃,十五年前……”耳機中出現紙張互相拍擊的聲響。
電話另一頭很快傳來風見裕也驚喜的聲音:“隻有一個!今泉先生!”
今泉昇長籲出一口氣。
運氣不錯,如果他沒猜錯的話……
“這棟房子在什麼位置?”。
風見裕也報了個地名,位置在中央區,地段還不錯。
今泉昇又忙問到:“那這棟房子附近有沒有小學或者幼兒園?”
“稍等,我查一下……”
黑發青年抬頭看了一眼懸在額頂的紅綠燈,將油門直接踩到底。科帕奇靈活地穿梭過前方兩台並駕齊驅的車子,卡著倒計時,有驚無險地進入了下一個路段。
進入了車流逐漸下降的道路,他才多出些功夫提醒風見:“不要查實時地圖,要看老地圖,年限久遠一點的最好。”
他等了一小會,風見裕也的回應不出他的預料:“今泉先生,我找到了!是有一所幼兒園,位置離山下井的房產非常近,但十年前就搬遷走了。”
“很好。”黑發青年微眯雙眸,唇角終於多了些上揚的弧度。
“風見,接下來麻煩你再跑一趟。”
風見裕也迎來了今晚的不知道第幾次卡殼。
他發現緊急狀況下,無論是降穀先生還是今泉先生的思維,他都沒辦法立刻跟上。
這難道就是明明年齡差不多……
他們卻是上司,而自己隻能做下屬跑腿,還要被迫吃狗糧的原因嗎?
於是他抬手托住電話,欲哭無淚地問道:“去……去哪裡?”
“就去那棟十五年前山下井名下唯一的房子,辛苦了。”
“等你到了先想辦法進去,注意不要聲張,進去之後再聯絡我。”
“好的。”
……
“先生您好,這是你的入園紀念手環。”
入園處的工作人員彬彬有禮地鞠躬,朝著降穀零遞來一個外觀頗有英倫風的手環。
“這是……?”降穀零接過它,有點困惑地抬起頭。
穿著工作服的年輕女人朝他露出禮貌的笑容:“是這樣的,先生。由於今晚是本園‘皇宮奇妙夜’的主題收官夜,這枚手環是我們僅在今日才推出的紀念品。園內各大設施也需要出示該手環才可以乘坐,所以請您好好保存,務必不要丟失。”
降穀零環顧了一圈前方的遊客,注意到每個人的手上都有如出一轍的手環後,神情謹慎地點了點頭。
“好,我知道了。”他應和了一聲工作人員,卻隻將手環暫時揣在了口袋裡。
川江熏就跟在他的身後,接過工作人員遞送來的手環後,同樣沒有戴在了手上。
一進遊樂園,他們便聽見了熙熙攘攘的嘈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