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換上了一身黑色製服,不遠處座椅上的男人低垂著頭,已然陷入了昏睡,此刻被他用牛仔布料的外套衣袖捆束地嚴嚴實實。
監控室內隻有一個人。
降穀零沒花費多少功夫,就將對方鉗製了。問起這人情報卻一問三不知,隻哭嚷著說自己奉命行事,要為公司的項目出力,再具體是什麼項目,隻有留在項目執行場地的人才知道。
他很清楚這人沒說謊。
會場裡究竟發生了什麼,恐怕隻能由他自行探尋。
青年拉開操控台前的座椅,偌大的電子熒幕倒映在灰藍色的眼底。
九宮格劃分開的畫麵上,呈現出不同位置不同角度的監控,有些地方剛好走過正在巡視的黑衣人。
他開始切換屏幕的畫麵。
“這是一樓大廳……”目視著前方的畫麵,他呢喃道。
他操縱著控製台,切換到畫麵。下一處是二樓的半封閉長廊,十幾分鐘前他剛經過此處查看了地圖。
途經過的地方隻要存在特定的裝修或擺放品,他都能立刻識彆出來。
因而他快速摒棄了大批量的視頻,最後目光落在了一處詭異的監控視角。
那裡有較為密集的黑衣製服人在一處通道口魚貫而入,通道的儘頭一片漆黑,大片的陰影將人群埋沒。有兩個人恰好進入了監控視角,他們一前一後提著一個醫用擔架,擔架上方微微隆起,覆蓋著黑色布料。
青年的身體不自覺地前傾,他眉頭緊蹙,目光倏然冷凝。
他將這格監控單獨拎出來放大,隻見擔架的白布上,還滲著細密斑駁的血紅。
這個長度、這個重量……
擔架上的東西隻有可能是人。而這具軀體冰冷地躺著,無從動作。
——已經死了。
降穀零心下一沉。
他緊咬著牙關,卻還是不自覺地抬手,用力砸在了操作台上。
“可惡——!”
冷靜下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將額前略長的碎發攏至腦後。
先確認這是什麼地方,不要亂了陣腳。
他接連查看著能與這段甬道銜接上的地形,無數道看似相仿卻略有差異的畫麵,在他驚人的記憶力下一個個地滅燈;
冰冷的汗珠從青年的額角滲出,他在操縱台躍動的指尖越發飛速,大腦不間歇地運轉,監控編號一一被劃上了排除橫線。
頭腦風暴席卷而過,他癱靠回身後的座椅,最後疲憊地長籲出一口氣。
那處甬道,和三層樓的其他監控——全都銜接不上。
因此,他的結論是:這個甬道,不在三層樓間的任何一層。
會展中心的建築內部,還隱藏著其他樓層。
“西澤先生。”有人從旁邊走來。
站在會場最上方的男人背著手,緩緩地轉過身,了然地詢問:“都醒了?”
“是的。”那名下屬點頭,“會場內的67位實驗品全都醒了,設備也已經安裝上了。”
身披白色研究服的男人走到扶手邊緣,自高而下地俯視著整個會場。
寬闊的方形展廳內陣列著七十台儀器設備,冰冷的光線自天花板投映下。
所有人都被束縛帶禁/錮在金屬床間,有人在哭鬨、有人在尖叫、有人試圖依托蠻力掙開束縛帶。
德國男人掃視了一眼腕表。
“那就開始吧。”他說。
西澤楠光調試起一早就被擱置在一旁的麥克,開關一經打開,揚聲器便發出了一道尖銳的“嗶——”
“喂。”他的聲音伴著回響,傳遞到了會場四壁。
“相信各位現在很茫然——茫然你們為什麼會落得如此境地。”德國男人高揚下頦,深邃眼窩間的眸子冰冷地注視著下方的生命。
“彆擔心,今日你們無論生死,都將會成為被記入曆史載冊的一員。嘿,聽起來不錯對吧?畢竟有句話說的好:死亡並非是生命的終點,被所有人都遺忘才是——”
下方傳來了一句吼叫:“你他媽的在說什麼鬼話!!”
這是剛才在金屬床上鬨得動靜最大的人。
西澤楠光並未動怒,隻努了努嘴:“好吧,看起來你們更想直接步入正題。那麼,我們就說一下遊戲規則吧。”
……
毛利蘭的視線被vr眼鏡充盈。
將她的頭顱儘數包裹的頭盔沉重而冰冷,眼前的場景尚在躍動,而她無從控製,隻能任由上方的畫麵自主切換。
“接下來,你們的頭戴式vr將會自動生成賬號,將各位玩家投放到一張統一地圖中。”她聽見揚聲器內,傳來了那名德國男人咬字清晰的標注日語。
“這張地圖裡,將會隨機刷新冷兵器和護具。大家可以自由拾取,穿戴在角色身上——當然,我想你們應該也明白,這顯然不是一款手動操縱遊戲,你們要依靠通過大腦發送的指令來操縱你們的角色。”
“接下來說一下本公司技術層麵上的弊端——由於遊戲與各位的大腦締造了短暫連接,因此當遊戲內的角色死亡時,你們的大腦和神經將會受到不同程度的創傷:輕則頭暈感冒、重則腦死亡。後者的概率也許更大一些。”
毛利蘭的呼吸凝滯了一瞬。
周遭立刻傳來了大量的抗議聲。
然而這並不影響場內的主宰者繼續發言:
“你們需要在遊戲地圖內不斷廝殺——當然,你也可以選擇避戰,隻不過遊戲進行一小時後,尚未對其他玩家造成傷害的角色,將會被係統自動判定並擊殺——下場想必很可憐吧?也許會直接腦死亡?”
聽筒內傳來了男人愜意的哼笑聲。
“當場內隻剩下一個玩家時,遊戲就會自動結束。”
“那麼——遊戲開始!”
“努力成為那個最終贏家吧——”
成為那個,最強的大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