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進去之後,觀察一下哪幾台設備後麵沒站人。】彈窗提醒道。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一個Witch的員工負責五台設備,剛才被你敲暈的人肯定也是負責監測設備的員工。】
【儘快趕過去,工位上缺人的時間持續太久,會被西澤楠光注意的。】
今泉昇沒有回應腦海裡的聲音,隻小幅度地點點頭,姑且算作回應。
“零。”他呼喚著走在靠後位置的青年,“一會我們進去後先判斷一下情況,簡單交流直接用公安的統一手勢。要優先保證人質們的安全,如果你有什麼行動部署需要協助,我會儘力配合你。”
“好。”戀人的溫和聲音從後方傳來。
今泉昇正欲朝前走,卻發現後方青年的腳步暫時停頓住了。
“怎麼了?”今泉昇轉頭詢問。
“進去之前……”大半臉龐都被籠罩在兜帽和口罩下的青年,深吸了一口氣。
被帽簷籠罩的陰影下,青年的眉頭緊蹙著,灰藍色的眼眸閃動著不安的微光。
他清了一下嗓子,試圖平複在胸口積壓的沉悶心緒,隻克製地小聲問道:“進去之前……我可以牽一下你的手嗎?”
降穀零恍惚回憶起了他坐在病床邊自說自話、自嘲自笑的那三年。
他一有時間就會想方設法地趕去醫院,他無時無刻都在期待床畔間的男人能夠睜開雙眼——或者勾動一下手指、眨動一下眼皮。然而無論他做了什麼,他的前輩都安靜無聲地陷在絨被間,好似不過是個被匠人精心雕刻出的漂亮人偶。
可是他明白的。
今泉昇是個警察,一直如此。他是雕鴞、是遊隼,是合該在天際翱翔的鷙鳥。
毛羽昳麗、雙翅龐大、喙部鋒銳,他從來都不是被關在籠間供人欣賞和保護的金絲雀。
今泉昇一直都在追求某種遠大的事物。
而他從來都沒有理由阻止他。
但是……
“前輩,我……”降穀零的聲音倏然停滯,他隱約感覺他有些難以發聲,隻猛地喘出一口氣,再度發聲時嗓子便變得尤為嘶啞:“我隻是……”
一隻指節分明、略微骨感的手,立刻鑽向了他的掌心,指縫被漸漸撐開,最後他們的手轉為十指相扣。
“我明白。”今泉昇回應。
他快速地觀察了一圈周圍,確認無人途經後,將額頭抵靠在對方的眉心處。
“我明白,零。我明白的。”他試圖將溫暖的熱度傳遞給對方。
“我也同樣擔心你。”今泉昇的聲音很輕,“我見過你渾身浴血的樣子……而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那種場景。”
“所以,確保你自己的安全。”他用力地握著對方的手掌,“我也會保護好我自己。”
……
……
他們前後進入了實驗項目的會場。
當大片的機器落入今泉昇的眼中時,他在門口的腳步甚至不由得一頓。
過於震撼的場景刺激著他的整個視覺係統,看見那些被捆束在金屬床上哀嚎的人們,他甚至恍惚以為,自己是在看什麼慘無人道的荒誕電影。
更遠處豎立著一張大屏幕,上麵竟然在實時播放那些機器裡的內容——
看起來,所有人都被載入進了一款遊戲裡。
密密麻麻的遊戲名稱,彙聚在那些遊戲角色的頭頂,那似乎就是這些手持Vip邀請函的客人們的本名。
今泉昇咬了咬牙齒,拳頭不自覺地用力捏緊。
【彆發呆。】彈窗說。
【你在門口站的有點久了,按我剛才說的做,去找空餘的工位。】
今泉昇進行了一個深呼吸,找到了無人監管的幾台機器後,便快步邁去。
一身漆黑的製服和口罩,將他的臉遮蔽的嚴嚴實實,這一路上甚至無人過多地注意他,他順利地站到了空餘的位置。降穀零這時候也走了進來,正在假意巡視。
今泉昇剛站到那處空位,旁邊的黑衣人便走了過來:“東西呢?”
什麼東西?
今泉昇一愣。
——原來如此。
他立刻反應了過來。剛才那個被他敲暈的人之所以會離場,是為了去取某樣東西。而眼下,他根本不知道那東西是什麼。
心臟不由自主地開始加快,今泉昇定定地看著身旁那人,大腦卻在飛速運轉——
這些人要的東西,隻需要委派一個人就能取得,證明東西不算重。
這裡的地形錯綜複雜,他走過來的時候,對方並未表露出他離開的時間過長或過短的意思——所以剛才被他敲暈的人要取走的東西,就在這層樓內,而且距離不遠。
他剛才朝會廳趕來時,都經過了什麼地方?
今泉昇咬了咬下唇:“我……”
“你們都不願意接納我!!是吧!!!???”
一眾被機器控製著的人群間,突然爆發了一道尖銳的吼叫。
今泉昇的瞳孔一縮,迅速抬起頭,尋向聲源處。
“一共六十七個人,我就是那個多餘的人,對吧!!!!”那名戴著頭盔的男性,正在歇斯底裡地呐喊。
“很好——很好——!這就是你們冠冕堂皇的‘一起活下去’,是嗎??”說到後麵,男人的聲音竟湧入了幾絲顫抖。
“既然如此,那就誰也彆想好過!!”
不遠處的電子熒幕中,一個駛離人群的小人,舉起了他手上的銳利長刀,毫不猶豫地向站滿玩家的草坪衝了過去——
……
“你看。”這一幕同樣也倒映在了德國男人的眼鏡鏡麵。
下方剛才凝聚在一起的聲音變了調,如今隻剩恐懼的吼叫和滔天的謾罵。
西澤楠光張開雙臂,閉上了雙目,聆聽著下方混沌的樂曲,最後諷刺地牽扯了一下嘴角。
“這就是人的劣根性。”
“脆弱的道德底線,虛與委蛇的友善外殼,當真正的危險來臨時,它們就變得像是泡沫一樣……”
“一觸即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