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著絡腮胡的德國男人微眯起眼睛,話語間終於多了幾絲亢奮:“入夜的叢林危險重重,饑餓的野獸即將出來覓食了!”
“野獸將在三十分鐘後衝向草坪,無差彆地攻擊每一個人。在齧齒凶殘地撕咬下,一個人最多活上幾秒鐘。”
下方的人們再度傳來了哀嚎與辱罵。
而這些不堪入目的詞彙,卻全然沒能影響男人的發言。
他甚至如同享受一般,細細地品味著下方混沌雜亂的呐喊,麵頰浮出了幾絲怪異的緋紅:“但是——野獸是會吃飽的,如果你們能在它衝進草坪前填飽它的肚子,那麼它就會心滿意足地去睡覺,不再夜襲各位了。”
“至於野獸的食量……我想想,也許吃掉三個人,就足夠了吧?”
當“三個人”這一詞落入毛利蘭的耳畔時,即便是在遊戲中,她也驀地察覺到了幾道刺背的視線。
彼時她和世良真純、還有那位大矢先生坐在一起,而那些人卻像躲避瘟疫般,同他們離得遠遠的。
現在,遠處那些麻木的臉龐一個一個地扭轉過來,朝他們投來如狼似虎的目光。
就像野獸一樣。
*****
這難以言喻的一幕幕畫麵,儘數落在了今泉昇的眼底。
熒幕上的小人簡陋到了像是什麼小作坊製作出的低成本動畫,可那些波濤洶湧的惡意,卻令他好似翻湧的海浪,跨越屏幕直撲向額頭,帶來一陣滅頂的窒息感。
一個多小時前,如果他沒能及時找到通風管道,那麼他現在也是躺在這裡的一員。
他很難想象這兩個不過十七歲的女孩,在遊戲裡究竟經曆了何種苦痛的遭遇。
事情原本不該這樣的。
她們隻不過是對遊戲產生了一些興趣,才來展覽會觀摩世界頂尖技術的遊戲而已。
【彆難過。】彈窗的聲音輕飄飄的。
【你應該感慨在極端狀況下,還有像小蘭小姐那樣良善的好孩子——雖然不多,但好在還有。】
【人類建立文明社會,定製秩序和法律,原本就是封印潘多拉魔盒。人性從來都經不起考驗,沒有道德和規則的束縛,世界終究隻會是混沌一團。】
【但好在你和降穀警官還在這裡,對吧?——光明是可以照亮黑暗的。】
【接下來我們要一起論證這個觀點,今泉警官。】
——成為衝破黑夜的那縷光。
……
“東西呢?”旁邊那人不耐煩地催促著。
今泉昇收回思緒,保持著平穩的音調回應道:“已經沒有了。”
“沒有了!?”那人不由拔高了聲調。
今泉昇點著頭:“對,已經沒有庫存了。”
他的視線落向了那名黑衣人的手中——空落落的,什麼都沒有。
在場負責監管機器的人裡,隻有他和這名黑衣人手裡什麼都沒有,其他人的手中分明都有一個類似平板電腦的記錄儀器,此時正在上方寫寫畫畫。
看起來,記錄儀器發放下來之後,唯獨這個黑衣人和剛才被他敲暈的那位——沒有拿到。
“這都到第二階段了……”黑衣人歎了口氣,認命地從旁邊撕扯下幾張白紙:“隻好先湊合著用紙記錄了嗎……?但是上麵的編號太難記了,全都是數字……”
“隻好先這樣了。”今泉昇點點頭。
他的視線落向了身前的遊戲機器。
隻有站在這些設備後麵才能發現,每台機器上還有一塊小型屏幕。
屏幕上有許多正在實時更新的數據,有些他能看得懂——應該是心率還有血氧飽和度,下麵還有一些被編號替代的東西後方,緊跟著一串串上下浮動的數字。
打發走了那個黑衣人後,今泉昇站到了距離他遠一些的位置,才開口問道:“你之前是不是侵入過山下井的炸彈控製儀器?”
【嗯,是侵入過。】彈窗老老實實地回應。
【我知道你想讓我做什麼,答案是不可以,二者的性質不一樣。】
今泉昇挑挑眉:“為什麼?”
【如果這個時代的科技足夠發達,我可以做到潛伏在任何一處電子儀器中,甚至無處不在——但是這裡不行。】彈窗說。
【我的能力被限製了,十分有限。這些人的儀器我可以輸入一串病毒指令將其強行破壞,但是這與讓他們在遊戲中死亡幾乎沒差彆,會對大腦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所以?”
【抬頭。】
於是今泉昇抬起頭,目光落在了正上方尚在巡視的西澤楠光身上。
【看見了嗎?野格——西澤楠光的身後,有一道門。】
青年努力眺望著,迫於視角限製,隻勉強瞥見了房門的一角。
【在那道門後,有一個操控著全場遊戲機器的計算機。隻要你能進入屋子,我就能想辦法侵入那台計算機,將這些機器的程式和指令破解,終結遊戲。】
——但是要怎麼進去,卻是個問題。
今泉昇咬了咬下唇。
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播放著秒針奔走的聲音,他沒忘記還有三十分鐘,在場這些人的生命就會受到威脅——
彈窗氣定神閒地:【這處會展中心曾經為了抓捕怪盜基德,進行了一番大改造。這處建設在最底層的隱藏區,原本是為了——藏起那塊寶石的。】
【很巧的是,西澤楠光似乎並不了解這些機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