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帶一提,這座公司今年的淨利潤堪達6.3億日元。】現在才剛到下半年。
川江熏大為震撼。
【小林一直挺感謝你的。】
【畢竟他能走到今天,都要從你甩給他幾本化學教科書,逼迫他奮發圖強那日說起。】
川江熏持續震撼。
他不缺錢,從小更是不愁吃喝。
家庭環境和人生經曆,致使他的眼界開闊,目及過貧窮,也目睹過富饒。
但他還是把快要邁到大門口的腳,迅速收了回去。
“我這麼進去,不會被安保當做可疑人物抓起來吧?”
他自我懷疑了一陣子。
腦海裡瞬間環繞起他看手機時,偶爾刷到的宣傳廣告詞:[小時成績不如你的同學,現在都已經暴富了!你還有什麼資格不努力!]
【不會。】彈窗輕描淡寫地說。
【雖然小林是這家公司的最高執行人,但股份的實際最高持有者,其實是你。小林的股份僅僅位列第二。】
“……?”
暴富的原來是我自己?
【另外,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小林幸佑,應該會在今天去世。】
川江熏愣了愣。
“怎麼死的?”
【被熊吃掉。】
……
*****
很少有人知道,小林幸佑的家,其實在佑川鄉。
小林在縣內中學念書的第二年,突然得知了父親失蹤的噩耗。
他連夜導了三輛車,又頂著雨在夜間的山林步行了十公裡,當他匆匆趕回家時,卻隻見到了被警察送回來的殘肢。
村中的老人說:“你的父親在雨裡走失了。叢林間的野獸吃掉了他,分食了他的身體。”
母親跪在地上失聲痛哭,她的身邊放著一個蓋著白布的鐵盤,布料上沾染著刺目的猩紅。
彼時,還是個少年的小林將手伸去,扯下了那塊白布——
方形的醫用鐵盤上,擺放著一段黝黑色的手,手腕上有一顆眼熟的黑痣。
這的確是父親的手,青筋虯結的模樣,證明此前曆經過一番生死搏鬥。
小林盯著這隻手,沉默了良久。
父親是家裡唯一有經濟來源的人,如今父親卻去世了。
於是從那天之後,他再也沒去上過學。
人成長的時光,總會飛速流逝。
當小林反應過來原來自己早已是個成年人時,他已經坐在警署裡,雙腕被鎖上了鐐銬。
一如既往地在街上行竊時,小林在一個破爛的錢包中,發現了一張卡牌。卡牌很漂亮,所以他順手拿走了它。
結果第二天他一出街,就被一大群警察按在人行道上抓獲。然後,警察們告訴他:那張卡牌價值共計六百萬日元。
他被判刑六年。
監獄中的日子渾渾噩噩,規整條理的管控,不知日夜的生活,幾乎磨去了他此前對生活的所有不滿。當他麻木的一個人提著包走出監獄,乘著車趕回佑川鄉見母親時,才得知母親上個月已經辭世了。
在他蹲局子的時候,母親另嫁於一個男人。然後,他們生下了一個女孩。
有了子嗣並不代表什麼,那個男人對母親態度惡劣,非但好吃懶做,還對時常對她拳打腳踢。
直到某一天,那個混蛋毫無征兆地跑了,消失的無影無蹤。於是當天夜裡,母親就在殘破的房屋中上吊了。
小林回去時,隻看見了一個素未謀麵的小女孩,在家門前的石梯上坐著。她眨著又大又圓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盯著他。
母親的命運非常坎坷。
第一任丈夫不幸為野獸果腹,第二任丈夫是個實打實的混蛋,兒子又是蹲監獄的社會渣滓。她一定覺得未來無望,活在世上就是一場災厄,所以才選擇讓自己解脫。
但人總歸得有點盼頭,才能勉強活下去。
小林幸佑想了想,然後朝女孩伸出了手。
“我是小林幸佑。你的哥哥。”
“你願意和我離開嗎?”他問。
女孩沉思了一陣,然後乖巧地點了頭。
……
……
出獄之後的每一年,小林幸佑都會回到佑川鄉。
廟會的日期幾十年都未曾改變。他總是在廟會當日回來,先去佑川神社燒香祭拜,然後再去埋葬母親骨灰的地方,為她掃墓。
今年也是如此。
隻不過,他已經從那個懵懂無知的毛頭小子,變成了可以穿著體麵西裝,和寺廟的僧侶平和交談的男人。
他在神像前上了香,虔誠地叩拜著神明。
他不求自己過往的罪孽與無知諒解,隻祈禱自己的家人可以身體康健。
從蒲團上起身後,他又去求了一枚平安符。
上麵篆刻著的,是他妹妹的名字。
佑川神社,在這處凹陷的山穀中,處於地勢最高的地段。想要趕往這裡,就要越過崇山峻嶺,攀爬數千級的石梯,一步一步地走上來。
現在他上過香了,該下山去為母親掃墓了。
這段路不好走,除了每一步階梯都極其陡峭外,中間還要途經一段林子。
茂密的林叢在佑川鄉並不少見,而小林早已將往返的路熟記於心。
正當小林幸佑要穿過叢林時,他身後巨大的灌木叢中,突然傳來了窸窣的異動。
他扭過頭。
那片繁茂樹木搖動的更劇烈了,葉子彼此拍擊著,發出了嘈雜的響聲:“嘩啦——嘩啦——”
下一刻,大地開始震顫。
一隻被深褐色的皮毛包裹的偌大利爪,從林中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