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大約發生在八十年前,關於一個少年的故事。
少年非常非常聰明,但是他有一個缺點,這個缺點隨著少年的成長越來越明顯。
少年太驕傲了,傲慢地目空一切。
父母的說教、學校的教育,少年裝出虛心好學的樣子,但卻從未謹記在心。
少年暗暗地嘲笑大人們的愚蠢,慢慢地,開始嘲笑這個世界的倫理。
傲慢,埋下了業的種子。
漸漸地,少年失去了朋友,他總是孤獨一人,孤獨成了他唯一的朋友,也是他傾訴的唯一對象。
孤獨,是業的溫床。
煢煢孑立的少年,常常沉湎在自己的思考裡。他思考著不應該思考的事情,懷疑不應該懷疑的事情。
不良的思考,開始讓業無邊蔓延。
就這樣,在少年渾然不覺的情況下,不斷積累業。
終於,少年開始向非人的怪物——業魔轉變。
少年變成了業魔,人們因為恐懼業魔紛紛逃走。
業魔因此搬進森林,然而不知什麼時候,森林裡一切可以稱為生物的生物也都消失了。
業魔走到哪裡,哪裡的植物就會發生奇怪的異變,扭曲的植物不斷異變,最後慢慢腐爛。
被業魔觸摸的食物,立刻就會變成致命的毒藥。
充滿生機的森林因為業魔的到來變成死亡之森。
業魔在腐朽的森林中彷徨,終於意識到,自己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
業魔來到山中的深湖邊,他希望湖水可以洗淨他的業,他朝著湖中走去,湖水因為業魔的入侵迅速變黑,整個湖都變成致命的毒液。
湖水無法洗淨業障。
業魔無法存在於這個世上。
領悟到這一點的業魔,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湖底。
————業魔的故事
寒風蕭瑟,積雲欲墜,熱鬨繁華的商店街不知何時變得蕭條。
街上了無人煙,人們因為疾病一個接一個地倒下,還活著的人們紛紛逃離商店街,而商店街遭到惡靈詛咒的傳聞越傳越廣。
少女居住在商店街,她總是悶在家裡足不出戶,以至於她對外麵的傳聞一無所覺。
她也不知道,商店街幾乎成了一座空城,她一如既往地在空城裡平靜地生活著。
終於有天,一群西裝革裹的人按響了少女居所的門鈴。
然後,少女被帶走了。
漆黑冰冷的鐵欄將少女圍住,像農場的柵欄,而少女是被圈養的、待宰的動物。
可是少女懷孕了。
將少女關起來的人們決定暫時放過她,他們時刻監視著她,每天的食物和水會有人送來,他們也會給她安排產檢,起初是血液化驗,後來,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推著B超機來檢查她胎兒的發育情況。
B超做了很久,少女能感覺到貼在她腹部,遊移著檢查她腹中胎兒狀況的探頭出現細微的顫抖。
來替少女產檢的醫生很快離去,離去前,她深深看了少女一眼,眼裡仿佛有著那麼一絲憐憫和恐懼。
而少女撫摸著平坦的小腹,一無所覺,被關押也好,遭到監視也好,失去自由永遠孤獨一人也好,沒有關係的,隻要能平安生下孩子。
為了報答曾經收留她、讓她的生命延續了數年的男人。
無論如何她都要平安生下孩子。
分明隻有十幾歲,卻即將成為母親的少女如此堅定著信念。
但是現實卻讓她絕望了,她的腹部在短短一個月裡,像吹氣球一樣漲大,十月懷胎縮短至三個月,漫長的陣痛降臨,她疼痛難忍,渾身戰栗,羊水在漫長的疼痛過後終於破了,她流著淚忍痛生下了孩子。
在冰冷空洞的監獄裡,沒有任何人的幫助,她虛弱地倒在地上,咬著牙使勁生下孩子,溫熱的液體不斷從她身下湧出,蔓延的鮮紅像一張紅毯,將整個牢房都染紅,她疲憊至極,但是她不能繼續躺著,她艱難地坐起身,抱起躺在她腿間,形狀怪異幾乎看不出人形的血肉模糊的生物。
這個生物的腹部連著一根臍帶,臍帶一路連至她的下腹。
這個……這個就是她的孩子嗎……
少女怔怔望著懷中的生物,眼淚在眼眶裡聚集,她流著淚愛憐地撫摸懷中的孩子,聽著懷中的孩子發出細細的嗚咽聲,嗚咽聲漸漸消失,懷中的生物誕下不足十分鐘,便失去了生機。
她終於……連她的孩子都殺死了……
少女不住顫抖著,缺失的記憶終於被填滿,她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關進牢房,因為她令城市變得蕭條,因為她令人們染上疾病,因為她……無數人死去……
現在……連她的孩子也死去了……
少女徹底陷入絕望,她抱著懷中的孩子,任由身下血液流淌,不知過了多久,昏暗的房中響起金屬摩擦的聲音。
關押著她的鐵門打開了,一身黑衣的男人走了進來。
“阿時。”男人輕聲叫喚她。
少女緩緩抬起頭,翠綠的眼眸倒映不出男人的麵孔,她的眼仁毫無生機,她張了張乾澀的嘴唇,低聲說:“請你……”
誰來……幫幫我……
“請你……殺了我……”
救救我……
“殺了我……”
少女閉上眼懇求,她的身體顫抖著,竭儘全力壓製她的能力,以免妨礙男人殺她。
已經沒有退路了。
少女抱緊懷中的孩子,用儘全力卸下全身的防禦網,以最脆弱的身姿迎接死亡。
少女在臨死前,回憶起幼時大人們在她耳邊講了一遍又一遍的,業魔的故事。
是了,她也成了故事中的業魔。
她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阿時,阿時!醒醒!”
少女急促地呼喊著,流著淚的少女惶然地睜開眼,昏暗的監獄和男人手中的那縷銀光消失不見,銀藍發的少女貿然地闖了進來……
淸沼時驟然睜開眼,她驚恐地坐起,捂著胸口劇烈喘息,她的額前布滿冷汗,眼瞳沒有焦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