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066(2 / 2)

“……確實是挺重要的事。”利姆魯麵無表情地問,“阿時這回出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

少女天真單純的小臉在聽見他的問話後,迅速變得凝重起來,她的雙手置於膝前,手指微微收緊,良久,她開口道:“是的,老師,我知道。”

“你知道……你還瞞著不說?!”利姆魯陡然加重了語氣,他幾乎無法控製一瞬間升起的怒火,但這陣怒火很快被理智壓下來,但已經太遲了,這個他看著長大的學生在他發怒後,隱忍地低下頭,肩膀微微顫抖著,眼裡掉出好幾顆金豆子。

利姆魯鮮少發脾氣,更彆提在他學生麵前,他對他的學生一貫是寵著的,但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他的姑娘麵臨死亡的威脅,他的記憶構成體知道,他的學生知道,也許連夏爾老師都知道,隻有他不知道。

這算什麼事?

明明可以避免的危機,他的姑娘為什麼要遭這份苦?

被壓下來的火氣,在回憶起少女沒有生息的姿態時,又無法抑製地冒了出來。

【主人,請冷靜,對淸沼時這次死亡的情況,隱瞞是必要的。】

神智核夏爾出麵解釋。

【理由。】

利姆魯忍著火氣問。

【為了改變淸沼時的命運。】

夏爾說。

【阿時的命運?】

利姆魯皺起眉。

【都說了解說需要時間,阿時待會兒就要醒了,還是開一次快速的會議吧。】

精神體插嘴道。

【你說得對,我也想快點了解情況。】

蒙在鼓裡的感覺不好受,但小姑娘的情況也得顧及著,用最快的速度了解情況……

利姆魯連結了他與庫洛艾以及精神體的思念網,利用思考加速構建虛擬的思考空間,速度為一千倍。

時間在虛擬空間像被快進,利姆魯用最快的速度獲取情報,緊接著,他的腦海被一樁又一樁匪夷所思,幾乎超出他理解範圍的事實給塞滿。

首先是庫洛艾,庫洛艾擁有類似時間跳躍的能力,但這項能力是不可控的,她時常會因為這個能力回到過去,而身處過去,她會出現短暫的失憶,所以,通常情況下,她回到過去並不會改變曆史的軌跡,反而是遵循原本的曆史,重新經曆一遍自己的人生。

但這也隻是通常情況,偶爾也有回到過去,依然保留著記憶的情況。

而就是這個特殊的情況,讓她闖了禍。

庫洛艾記不清是第幾次回到過去了,她隻記得每一次、每一次回到過去,淸沼時和利姆魯所經曆的過去都是不一樣的。

有數條世界線裡,淸沼時第一次出現並不是在這個時代,她在利姆魯建國初就被召喚到了異世,她以王妃的身份在魔國聯邦生活,但是,她因為無法控製體內的力量,一度將剛剛建立的魔國聯邦毀滅,所以她離開了聯邦國,孤身在柯奈特山的某處洞窟裡生活,這個選擇十分糟糕,因為她的影響力堪比當初被封印的維魯德拉,柯奈特山因為她的力量泄露,逐漸出現凶惡的魔物,踏足的人類染上疾病死去。

不僅如此,矮人國、布魯蒙王國、法爾姆斯王國以及西方諸國都遭到她的力量汙染,作物凋零、人類居民染上疾病死去,魔物因為她的力量變得狂暴凶惡,人們很快發現異變的原因,組織軍隊前去討伐。

麵對評議會一舉通過的征討提案,淸沼時幾乎站在了整個世界的對立麵。

麵對征討的大軍,利姆魯站在了淸沼時的前方,同時,也將整個魔國聯邦推向了人類的敵對方。

各國侵略魔國聯邦不再有顧忌,對手不再是人類,有魔物參與之後,聖教會也派出了聖騎士團,與各國軍隊聯手,討伐魔國聯邦以及造成災難的淸沼時。

魔國聯邦在建國初期,尚未與人類建立邦交就遭到毀滅,如果沒有淸沼時的話——

庫洛艾將一切歸罪於淸沼時,而她在上一條世界線裡,發現她的老師利姆魯沒有再執著於召喚淸沼時,因為他沒有將淸沼時從異世界召喚而來,魔國聯邦在利姆魯的治理下一步一步走向繁榮,直到重來的人生中漸漸恢複記憶的庫洛艾在未來又一次見到了淸沼時。

成為大魔王的利姆魯最後還是將淸沼時從異世界帶來了。

彼時庫洛艾對利姆魯心存愛慕,在見到利姆魯高興地衝所有人宣布淸沼時是他唯一的王妃後,她傷心又難過,腦子一熱便跑到淸沼時麵前,告訴她,她會為利姆魯帶來災禍,會為魔國聯邦帶來災禍。

庫洛艾那時候不知道,淸沼時的另一半靈魂正在遙遠的過去以老師的身份教導她,而身處未來的淸沼時和利姆魯正瞞著所有人鬨離婚,淸沼時因為她的一席話,因為她見到的預示,在和利姆魯協議離婚後,沒有猶豫地切斷了自己與利姆魯的魂之回廊,選擇以冒險者的身份四處遊曆。

與此同時,在過去的時代,戰爭爆發,利姆魯在戰爭中死去,淸沼時為了拯救利姆魯殺光法爾姆斯兩萬軍隊,進化成魔王,複活利姆魯,而身處未來的淸沼時,因為另一半意識殺了人而引發愧死機製死去,魂之回廊被切斷,利姆魯沒有及時發現淸沼時已經死去的事實,等他發現,淸沼時的屍骨都已經腐化。

因為淸沼時的死亡,利姆魯幾乎瘋了,在很長一段時間,滿世界尋找著淸沼時的靈魂,為了能將她複活。

但是逝去的靈魂又怎麼能在世間長久停留?

利姆魯在漫長的尋找過後,終於放棄,但他仍然執著地複活了淸沼時的肉|體,因為沒有靈魂,複活的淸沼時隻是一個沒有理性的空殼,他像養寵物一樣圈養她。

庫洛艾因為老師的頹廢,在很長一段時間都後悔內疚著,而這份後悔是在那一天上升到頂點的,那一天,她前去探望她的老師,不經意地提了一句,希望能見一見老師體內那個溫柔的老師。

然後,她得到答案,她口中那個溫柔的老師,就是現在像動物一樣趴在老師身邊,嘎嘣嘎嘣咬著糖果的少女。

庫洛艾呆怔在原地,望著不具備靈魂,僅有大量魔素維持著生命,連思考都不會的少女。

她的老師……那個溫柔的老師……

她害死了她的老師……

庫洛艾那天不知道自己怎麼離開的,離開之後,她的能力似乎因為她的悔恨,為了彌補她犯下的過錯,帶著她又一次回到過去,重新來過。

她隱忍地熬到她當初對淸沼時說出她是災禍的那個時間點,她將她本該說的災禍替換成勸和,因為這句話的改變,淸沼時在與利姆魯協議離婚後,沒有斬斷與利姆魯的魂之回廊,因此淸沼時瀕臨死亡的時候,利姆魯第一時間察覺了。

然後就是此刻發生的一係列事情,過去是不能改變太多的,否則會生出無數新的未知的未來,所以庫洛艾隻做了那一點的改變,而無論是庫洛艾,還是精神體抑或是神智核夏爾,都相信著,淸沼時的靈魂還未散去時,利姆魯就找到了她,肯定能將她救回來。

“老師,都是因為我的關係……我竟然傷害了時老師,老師,請您責備我吧!”庫洛艾像是鼓起勇氣,握著拳頭大聲叫起來。

“還真的是……”利姆魯頭疼地扶著額頭,見少女一臉任人宰割的模樣,他無奈地歎了口氣,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說,“老師不會責備已經意識到錯誤的孩子哦,庫洛艾也一直努力地彌補犯下的錯誤吧,所以老師就原諒你了。”

“老師……”庫洛艾淚汪汪地望著利姆魯,在心動的瞬間,猛地捂住臉,碎碎念,“利姆魯老師已經拒絕我了,我現在對時老師一心一意,我現在對時老師一心一意,我現在對時老師一心一意……”

利姆魯:“……喂!”

你的時老師是我的!!你一個學生不準跟老師搶女人!!

從庫洛艾那了解了事情的大致經過,利姆魯對整件事情已經有了大致的概念,剩下的……就是獲取他缺失的記憶了。

精神體像是理解了他的想法,不樂意地說:“真不想被你捕食,不過阿時已經成功活下來,我誕生的意義也結束了,雖然還有一點遺憾沒有完成……”

“遺憾?”

“對,我想再和阿時過一次美妙的夫妻生……”

轟!

利姆魯在精神體說完前,憤怒地一拳將他揍飛,他咬牙切齒地說:“你還是永遠地遺憾下去吧!”

當著他麵肖想他喜歡的姑娘,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行!

精神體最後還是帶著遺憾被利姆魯捕食,記憶被解析重新融入自己的靈魂,回歸的記憶引發龐大的共情效應,利姆魯一度無法遏製噴湧而出的激烈感情。

三上悟的感情、幼年利姆魯的感情、以及他自己的……

一直以來無法真正對精神體提供的記憶產生的認同感,直到此刻與記憶構成體相融合,他才真正產生深入靈魂的共鳴。

因為得知少女也喜歡著他,夜裡捧著魔鏡興奮地輾轉反側,睡夢中都偷笑出聲的三上悟。

因為第一次與少女親吻,心跳撲通撲通快跳到嗓子眼兒的三上悟。

因為求婚成功,黏糊地抱著少女一整晚,被嫌棄了也不舍得鬆手的三上悟。

臨死前哪怕手指麻木也要撥通少女的聽話,想聽一聽少女聲音的三上悟。

轉生後每分每秒都在思念著少女,一遍又一遍嘗試著建立靈魂鏈接的利姆魯。

成千上萬次的嘗試,終於將少女召喚到魂之回廊,哪怕因為史萊姆的身體不被認可也執著跟隨著少女的利姆魯。

得知少女懷孕,自己要當爸爸而歡喜地一整天都在傻笑的利姆魯。

還有……終於解釋清楚身份,迫不及待占少女便宜,見著少女又羞又赧,喜歡的心都化了,臉上卻惡劣笑著故意狠狠欺負她的利姆魯。

好喜歡,怎麼會有姑娘這麼讓他喜歡。

喜歡到看見她,就覺得整個世界都溫暖起來。

阿時……阿時……

厚重的記憶傾軋而來,利姆魯下意識地按上了胸口,胸腔裡擬態的心臟撲通撲通跳著,令他的呼吸都困難起來。

這樣激烈的感情,和他那矜持又隱忍的暗戀簡直天差地彆,是因為……得到回應的關係嗎?

原來和這個姑娘相互愛戀是這樣的感覺……

利姆魯深呼吸,平複著情緒,一邊梳理記憶,一邊抱起依然在昏睡著的少女,準備回魔國聯邦。

回去前,蒼影叫住了利姆魯,詢問如何處置抓捕過來的食人鬼。

利姆魯興致缺缺地掃了眼食人鬼們,本來抓來是打算當提供魔素的素材的,結果少女不需要進行第二次返魂,靈魂就和身體契合,完美複蘇了。

“這些食人鬼……”利姆魯想了想,說,“就丟去地下迷宮,負責打掃冒險者探險的場地以及清理迷宮裡的公共廁所吧。”

地下迷宮實在太大,冒險者們進入迷宮後,打倒魔物飛濺的鮮血肉塊清理起來實在困難,公廁因為迷宮地形定期變換的關係,尋找起來也很麻煩,所以清掃迷宮的場地以及公廁一直是大家最頭疼最不樂意乾的事。

因為沒人願意去打掃,近期迷宮的掃除工作都以懲罰手段來強製執行。

難得有免費的勞動力,就丟到那裡去吧。

“打掃……廁所?”

利姆魯離去前,隱約聽見食人鬼裡,領頭的鬼王麵色黑沉,像是要將人嚼碎般咬牙切齒地低語。

喲,還挺有氣勢,希望清掃迷宮的時候也能這麼有氣勢。

利姆魯想著,穩如泰山地離去。

·

淸沼時是被惡夢驚醒的。

夢中她親手屠殺了法爾姆斯兩萬軍隊,在覺醒成魔王時陷入低位活動狀態,因為發現一名逃亡者,她虛弱之際召喚出三匹惡魔清理戰場,然後……她成功利用幼年利姆魯的身體進化成魔王,並舉行返魂儀式,複活了幼年利姆魯和紫苑以及哥布林們。

魔國聯邦迎來盛大的收獲祭,而在充滿喜悅的祭典中,淸沼時消除了幼年利姆魯的記憶,關於她的記憶一點不剩地清除乾淨,清沼時做完一切之後,同維魯德拉及大賢者告彆,她安撫著躁動的維魯德拉,告訴他他們遲早還會再見麵,在這之前,她要與利姆魯玩一次捉迷藏,看利姆魯能不能找到她,在利姆魯找到她前,他不能在利姆魯麵前提起關於她的一切。

維魯德拉對能捉弄利姆魯這件事很感興趣,答應了清沼時的要求。

魔物和人類不同,十分重諾,得到維魯德拉的應允,清沼時終於能放心離去。

抽離意識,留下靈魂,清沼時與大賢者做最後的道彆,她以第二指揮權限命令大賢者支配利姆魯的身體將她的靈魂捕食,清沼時成為魔王的意義已經結束,接下來應該是魔王利姆魯的時代,魔國聯邦要在這紛爭的世界站穩腳跟,利姆魯必須要成為魔王。

大賢者遵從清沼時的命令將她的靈魂捕食。

而被抽離的淺薄意識,尋著通往未來的大門走去,在進入大門前,清沼時回頭注視燈火通明的魔國聯邦,中央廣場載歌載舞,魔王的祝福令整個國度重獲新生。

像是為了回應這場狂歡,世界之聲響起。

【通過魔王淸沼時的請願,合並淸沼時的靈魂……具備魔王進化的條件,進行身體重組,即將進化為新的種族——】

【獨有技[大賢者]向世界之聲請願,申請進化[大賢者]。】

【獨有技[大賢者]的進化……失敗。】

——失敗。

……再度實行。

——失敗。

……再度實行。

——失敗。

【告。挑戰獨有技統合[異變者]進行進化……已成功。獨有技[大賢者]進化為[智慧之王]】。

挑戰進化實行數億次,不惜一切犧牲持續挑戰,為了實現創造主的願望,為了創造主所鐘愛的人類姑娘,[大賢者]仿佛沒有終點的堅持獲得了成功。

然後……

【究極能力[智慧之王]對記憶碎片進行回收,負責保管被淸沼時消除的記憶——】

【以尋回清沼時為前提,進行規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