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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她的腦海當中的確一片空白,陷入了短暫的迷茫。但是當他提到“天道”的時候,那雙金色的眼睛終於動了動。
於是,無數嶄新的、關於天道的記憶湧入了她的腦海中。
她是由菩提中降生的,新生的天道,是未來天地間的規則之神。
然而她暫時隻記得這麼多了,但就算是她短暫地失憶了,也沒那麼好騙。
狐狸精哪裡有長角的——這就是一隻魔。
新生的天道,怎麼會和一隻魔是“相好”呢?
但奇異的是,她看著他半天,看著看著,眼前就好像是出現了一隻,漂亮的大狗狗。
她的心中既沒有厭惡,也沒有不喜,甚至還覺得他湊過來的樣子,有些可愛。
但她金色的眸子裡麵仍然因此產生任何的波瀾。
她推開了他,起身想要去看看外麵的天地。
就在剛剛,她學會了如何感知天地,如何感應到一草一木的記憶和吐息,甚至還隱約感覺到自己和天雷之間,多了一絲強烈的聯係。
那隻魔就這麼被她輕輕一推,就坐在了地上,驚愕地看著她不穿衣服就要往山洞外麵走,她的身體線條流暢而矯健美麗,長發垂在腰側,像是一隻雪中的蘇醒的神靈。
魔神震驚道:“你怎能不穿衣服就出去?”
她金色的杏眼平靜地看向他:“天地生靈,赤條條來,赤條條去,何必要穿?”
她說:“再說,我的衣服,不是你脫的麼?”
魔頭臉黑了,他把大氅披在她的身上。
但是她再往前一步,外套就直接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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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隻魔不管是當魔神,還是做魔尊,一直都是他把彆人氣得七竅生煙,但還是第一次被人給噎住,然而,彆人可以一巴掌拍死,她可以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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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這樣出去!你就一輩子也看不見本座了!”
她很平靜地看著他,心想:天道本也無欲無求,若前塵有什麼牽掛,他主動了斷,也是件好事。
他仿佛看明白了她心思——實在是神一開始都是那副德行,不要太好猜。
於是這隻魔往後一靠,懶洋洋地眯起了眼睛,一點挽回她的意思都沒有,隻是威脅道:
“看見那邊的懸崖了麼,你再往前一步,本座就直接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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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哭二鬨三上吊,這隻魔是做不出來前麵兩件,太丟魔神的臉了,就算是再喜歡她,他都不會放下尊嚴,所以他直接跳過了前麵兩個步驟,直接上吊。
效果也非常拔群,她的腳步真的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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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懶洋洋地抱臂看著她,成竹在胸、穩操勝券的樣子,但是當她走過來的時候,卻忍不住慌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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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隻覺得眼前的人晃眼得很,不想在她麵前失態,於是高大的魔族青年硬生生地扭過了頭,喉結不受控製地滾動了一下。
他開始覺得一開始脫了她的衣服幫她解凍,實在是一件太愚蠢的事。
如今她朝著他走過來,明明眼神那樣的平靜,可是他愣是不敢去看她,隻覺得像是火燒火燎似的,還非常想要喝水。
偏偏她還就這樣走到了他的麵前,坐了下來。
魔把視線轉過來,就看見她這樣坐在他麵前,瞳孔一縮,頓時惱了:“你就不能把衣服先穿上麼?”
她“喔”了一聲,一抬手想要去夠那衣服,可是那魔族看見她一抬手,頓時瞪了她一眼,直接把大氅和衣服全都往她的身上一裹,把她遮擋得嚴嚴實實。
她任由他幫她穿衣服,隻是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她不記得前塵往事,但是也知道,有很多年輕人,喜歡上一個人就開始尋死覓活,以為這是什麼大不了事,往往是因為沒有足夠的閱曆和心智,她如今既然醒來,就應該好好和他談談,了結一段前塵。
燕雪衣給她的衣服隨便打了個死結,想了想,隨意道:“五萬歲吧。”
其實他也不記得魔神到底活了多久了,往小裡說了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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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開口勸他的話咽了回去。
大魔頭給她穿好衣服,好整以暇道:“魔神聽過麼?就是本座。”
想要了斷前塵的新生天道:“……”
魔神就很難對付了,還是熟練運用尋死覓活技能的魔神。
她仿佛看見了一塊強力牛皮糖,一旦黏上,牙都要給你崩掉兩顆的那種。
她應該覺得棘手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發現自己好像非常習慣這種黏人的牛皮糖的存在,僅僅是短暫地糾結了一下,就光速習慣了他的存在。
她穿著他的衣服,走出了這座山洞,看著外麵的雪原。
就在不久前,她融入了雪原當中的這片天地。
她能夠感覺到雪原當中一草一木,像是一陣風一樣自由。可是在這樣的自由當中,她發現了這萬裡雪原之下,藏著一個很奇怪的地方,像是一座巨大的墳墓。
那裡似乎有著極為強大的封印和某種禁製,就連她和自然融於一體之時,都無法靠近那裡。她記得,那地方就在這雪原的掩埋之下。
她本來想抬腳去查看一下那個地方,一轉頭就看見了那隻魔,於是她腳步一轉,朝著山下走去。
她想要先去山下的集市去看看——若是能夠遇上兩個賭咒發誓的,她就能試試自己和天雷的感應有幾分了。
但是身後的那隻魔,就是要像塊牛皮糖一樣粘著她。
她無奈地說:“要怎樣,你才不會纏著我?”
他冷笑道:“你就算是化成灰了,本座也要生生世世地糾纏著你。”
按理說,聽見那這樣的話,她應該感覺到背後發涼,但是她突然間有種自己已經聽了千兒八百遍的錯覺,好像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下一秒,那隻漂亮的魔把臉湊了過來,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
“親一口,本座就不粘著你了。”
他這樣冒犯,她本來應該生氣的,可是她莫名奇妙地想起了一隻湊過來的大狗狗,手就突然間很想揉揉他的魔角。
她心想:真奇怪。
一走到大街上,燕雪衣就切換了魔神模式。
現在的魔神和燕雪衣區彆變得很小,一旦接受了自己是個戀愛腦的事實,墮落來得比想象中要快得多。從高高在上的魔神,到歲歲後麵的大狗狗,墮落隻花了半個月。
於是,她也不知道,她旁邊的大魔頭之所以切換魔神模式,原因竟然是:她的眼睛是金色的,他的也是金色的,是情侶配色!
要是從前的魔神,肯定要唾棄這種戀愛腦的想法,但是他現在一對上她金色的眼睛,已經很自然地想,兩雙金眼睛,走在一起多配啊!
兩位神往前走著。
她問:“我們從前,是怎麼認識的?”
他答:“青梅竹馬,春風一度,你暗戀本座許久,遂與本座私定終身。”
她想:他肯定是在騙人,堂堂天道,怎麼會暗戀彆人呢?怎麼會和人春風一度呢?
——巧了,魔神也曾經是這麼想的,但是真香往往來得非常快。
他問:“你當真一點也不記得本座了麼?”
她想,她的確記不得了,但是她的肌肉好像還記得,時不時就想要摸摸他的魔角。
這隻魔冷笑了一聲,突然間抓住了她的手,下一秒,就直接衝進了她的識海當中。
她下意識地想要擋住,但是他已經出現在了她的識海當中——簡直就像是串門似的簡單,他還對她的識海輕車熟路。
他再睜開眼,得意洋洋地看著她。
他湊近低聲道:“你說,我們是什麼關係?”
……
今天顯然沒有那麼巧合,街上沒有賭咒發誓、天打雷劈的倒黴蛋,也沒有原地渡劫的修士,她暫時沒有辦法測試自己對天雷的感應。
於是,繞了幾圈後,他們找了一家客棧暫時住下了。
她想著要去探探那奇怪的墓穴,早早入定,而她並沒有注意到,那隻大魔頭自從入城後,越來越安靜。
他盯著她看了許久,眼中閃過了一絲的低落。
他發現,她那雙眼睛裡,什麼都沒有。
這魔頭突然間意識到了一件事。
也許以後他們都回歸了神位後,他麵對的就是不記得“燕燕”,不理解情愛、無欲無求的天道。
也許未來的無數年裡,她都再也不會回應他的愛意。
萬一她從此之後一直到回歸神位,都不記得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