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權臣x陛下(完)(2 / 2)

她還想起,無數次青年含笑注視著她,在她抬頭時卻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

他分明是鐵血的帝王,日理萬機,卻連她的喜好都記得。

他說他想喝她的梅子酒,可是她釀的梅子酒分明苦又澀。

君王嘗過千萬種美酒,卻對她釀的一口苦酒,念念不忘,年年都要找她討要。

原來,他惦記不是那一口梅子酒。

是釀酒之人。

人都說朝今歲生了一顆七竅玲瓏心。

可是她竟在這事上,成了個一竅不通的木頭人。

她這些年忙忙碌碌,殫精竭慮,竟然從未停下來回頭看一眼。

她匆匆抬頭,在銅鏡裡看見了自己。

五年倏忽而過。

她的一生,還有多少個五年呢?

她閒下來有時間出去走走,就會去很多他們從前一起去過的地方。

她有一次來到了陛下的畫舫。

他們時常在這裡看雨賞雪,度過漫長的時間。

她一抬手,卻不小心碰到了書架,掉了一地的畫卷。

她低頭一看,每一幅都是她。

她在看書,她在笑,她在朝堂上發言,她蹙眉思索……

她看了許久。

窗外的細雨紛紛,她攤開了陛下的信。

信的末尾,君王說,朕甚是思念愛卿。

她於是提筆,在嚴肅的公文後麵,加上了一句:

臣也甚是思念陛下。

05.

她說一句想他,本來應該再熬三個月的戰局,陛下終於無法忍耐了,直接披甲上馬,親自率領大軍殺了個三進三出,硬生生在信到的半個月後就結束了大戰,班師回朝。

回宮那一日,她在勤政殿等他。

闊彆一年,再次見到她,青年隻覺得想念得很,大步流星地朝著她走去,他下意識地想要抱住她,但是下一秒就頓住了。

是了,這樣不合規矩。

青年笑了:“朕太久未見愛卿,失態了。”

可是下一秒,她卻抱住了風塵仆仆的青年。

她笑道:“陛下,臣也有些失態了。”

她和他說起了梅子酒,說起了京城的變化,於是高大的青年終於慢慢地不再那麼僵硬了。

他抬起了手,回抱住了她。

既然已經失態了,失態得更多些也無妨了。

那短暫的擁抱,本來應該就像是塵封在記憶裡的那些隱晦的愛意,一年年地遍布塵土,逐漸被人遺忘在時光的儘頭。

但是這次回來後,似乎不太一樣了。

06.

帝王發現她變了許多。

她開始保養身體了,不再掏空自己、殫精竭慮,而是將很多事都給了底下的人,於是就可以按時休息了。

青年第一次看見她準時下班,震驚地多看了她好幾眼。

這一眼,他才發現她竟然喝的不是濃茶,而是枸杞。

陛下更加震驚了。

她卻很自然地道:“燕燕,我們休沐日踏青去吧。”

帝王:什麼?她竟然願意出去休息了?

他下意識地說了聲好,等到寫了好幾個字後,才終於回過神來——

她叫他燕燕?

青年:“……”

他是幻聽了麼?

他們踏青的地點也不遠,還是那座白馬寺。

十裡桃花,落英繽紛。

走到半路,她突然間說:“陛下,再等等。”

帝王不明所以,卻被她抓住了手。

帝王:“……”

那一瞬間,長發青年的瞳孔微微一縮,心臟跳得無比劇烈。

他頓了頓,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兩個人在落花中,朝著寺廟深處走去。

明明,牽手是絕對不符合君臣之彆的——

但是帝王和臣子,誰也沒有鬆開誰的手。

07.

她不僅開始按時休息、時常與陛下出去走走,還不再懈怠喝藥,甚至經常去太醫找太醫聊自己的情況,她第一次對自己的身體這樣上心起來。

她從前覺得隻要新政全部順利推行,再將經驗總結成冊傳給後人,這一生就算是功德圓滿,死而無憾了。

所以她殫精竭慮,就算熬得短命也不在乎。

可是在那個畫舫上的雨夜裡,她翻著陛下一封又一封厚厚的信件,突然間覺得:

就這樣短命了,實在是有些虧。

有時候下雨天或者下雪,她也不再趕路回家了,也不住偏殿,就住在他的寢殿裡。她穿著隨意地喝著茶,坐在他的龍榻上自然至極,偶爾還要把皇帝支使得團團轉。

青年突然間問起她,為何突然間變得惜命了?

她就坐在他的榻上,朝著他笑:

“因為微臣最近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青年想要追問她,她卻自也不肯說下去了,隻是看著他笑。

天一冷,她就不肯離開陛下的被窩了,像是一隻霸道又怕冷的貓。

第二天早上是休沐日,她在窗邊讀書,拿著一卷《詩經》,念了一段蒹葭。

她突然間對身邊的青年說:

“陛下,微臣聽說,這是首情詩。”

陛下:“……”

陛下僵硬了。

帝王自然早就練就了麵不改色的本領,抬眸若無其事地道:“是又如何?”

她也若無其事地轉過頭去,輕聲道:

“是的話,臣就有活得久一點的理由了。”

長發青年愣住了。

窗外,雪花無聲落下。

08.

帝王曾經以為自己一生都不會將愛意訴之於口,他會將一切帶進帝陵裡,沉埋在歲月的長河裡。

她也曾以為自己會無牽無掛,死在某個冬天,隻在史書上留下寥寥一筆,然後匆匆謝幕。

可是命運到底是善待他們的。

隱晦的愛意總有一天昭告天下,燈枯油儘之前,也總有挽救的機會。

帝王有時候會問她,會不會後悔?

畢竟帝王之愛,於她這樣的人而言,也許是個汙點。

她就踮起腳尖,自然地親親患得患失的帝王的嘴角。

她就笑著說:“陛下,臣沒有那麼在乎身後名。”

相處得越久,她就越發現,從前那個英明神武的陛下仿佛是個幻覺。

陛下患得患失,還愛撒嬌。

時常半夜爬起來對她說:“朕夢見愛卿拋棄了朕。”

愛卿:“……”

愛卿就必須湊過去親親他,不然陛下就會一整夜都會眼神盯著她。

仿佛在說:你怎麼還不來哄朕?

他給她的奏折批複也越來肉麻。

一開始是“愛卿”,緊接著是“卿卿”,最後就是“卿卿吾愛”。

後來,那奏折就差寫滿了:我愛歲歲。

她總有種自己養了一隻大狗狗的錯覺。

就是,她遲遲沒有對他坦白。

她總是對他說再等一等,青年總是不明所以。

一直到兩年後,新政最後一項也開始正向運轉,開始得到了大批人的擁護後。她的前半生都撲在了這件事上,忙得差點把自己熬得燈枯油儘,如今終於步入了正軌,她終於舒了一口氣。

她終於有功夫忙另外一件事了。

於是,在這旬休沐日的時候,她讓陛下來她的宅子裡找她。

青年看見信就嘴角上揚。

這些年,帝王最喜歡往她這裡跑,若不是要上朝,恐怕都要賴在她的宅子裡。

青年在庭院裡等了許久。

終於,聽到了她叫他:

“燕燕!”

在桃花樹下,她穿著白裙,長發挽起,手握一卷書,朝著他笑。

巧笑倩兮。

——那一朝首輔,分明是個女嬌娥。

*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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