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晴朗,書齋前掛的燈籠隨風搖晃。
甄妙眼中閃過一抹狼狽,看了眼燈籠下糾纏在一起的流蘇,佯裝輕鬆道:“隻是些不足提為提的小事,林大哥不必記掛忙你的正事要緊。”
她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卻見他束發的白色發帶在空中一蕩一蕩,若不是他此時臉色過於嚴肅,當真是個儒雅偏偏的俊俏佳公子。
她破罐子破摔沒帶怕的,但他是正正經經的讀書人,這輩子她能改命,說不定他亦有好前程,將來考取功名做個光宗耀祖的官老爺,不必因為她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出頭而連累。
甄妙避開那雙寒如冰的眼眸,與那位書生道:“煩請公子帶個話,我在外麵等一陣過會兒還要去彆處。”
重生回來才發現日子是趕著過,即便她願意退一步彆人也要在後麵推她一把。
讀書人重信用,加之那書生將林書安的話複述一遍個個被羞得麵紅耳赤,林兄向來清冷少言,書讀的好人品上佳,信不過外麵的小娘子就是信不過林書安,寥寥數言卻比臉上挨了巴掌還疼。
甄妙見他還神色不明地站在那裡,像在生氣,隨即又想自己何德何能,將先前特地包好的肉餅遞過去,笑道:“林大哥嘗嘗。”
她心中忐忑,臉上的笑顯出幾分虛,那人沒接,留下一句淡無情緒地話:“多謝姑娘,我在家中用過了。”
甄妙的手頓了下,整個人僵在那裡,那人衣擺隨主人步伐而動,轉眼消失在視線裡。
一瞬間冷意鋪天蓋地澆下來,呼吸一緊,心裡一陣發悶,轉身離開動作都慢了幾分。
鎮東口不複往常熱鬨,有人瞧她過來小聲指指點點,斷斷續續的字眼傳入耳中,她全當做未聽到,柳眉彎彎,唇角微揚,雖穿著樸素卻難掩她的好姿色。
甄妙在不遠處站定,眸色淡然地看向還未收攤的常梅,幾日未見,那張臉竟不見半分將她‘趕走’的喜意,反而在她露麵後顯出緊張感。
她尚在走神,有人走過來:“姑娘,還有肉餅賣嗎?”
甄妙搖頭,笑道:“今兒賣完了,您要明兒再來。”
那人掀開蓋著的布看到眼
竹筐裡還有幾個包好的,指著問:“這是什麼餡兒的?你把這幾個賣我吧。”
甄妙心上的煩悶再次縈繞不去,嘴角的笑也淡了幾分,看了一眼,說出口的話卻是:“這幾個不賣的,實在對不住您。”
那人滿臉失落地離開,剛走兩步遠被人拉到一邊說了兩句話,那人狐疑地回頭看了一眼,微微皺眉,隨後擺手走了,從常梅攤子邊經過連看都沒多看一眼。
常梅那道視線裡藏著的嫉妒更加濃烈,甄妙衝她回以一笑。
直到此刻甄妙才徹底明白,做生意手裡的餅子好吃才重要,至於這些閒言碎語……她腦海中浮現出個念頭,解鈴還須係鈴人……
沒多久陳良歡快地蹦蹦跳跳回來,將收到的錢獻寶似的一個一個遞給甄妙,得意道:“姐姐瞧瞧對不對,他們都說要,還有十來個嬸子阿婆也想嘗嘗,明兒可要記得多做些。”
甄妙摸了摸他的頭,將紙包拆開拿出兩個遞給他,自己也拿了一個狠狠咬下去,那架勢倒似在嚼人血骨一般。
回家後王氏因竹籃打水一場空害她白惦念了,對甄妙沒什麼好臉色,她已經吃過了飯這會兒帶晨寶去彆家串門子去。
甄妙不在意,坐在樹下的小桌旁仰起頭眼睛亮晶晶地同長姐說:“姐,一會兒我們把秀華喊上一起去山上玩。”
甄娟笑她這麼大了還像孩子淘氣,笑道:“不歇午覺嗎?”
“不了,想去山上透透氣,想起咱們小時候時常跑去山上摘野果子,五月了天氣也好。”
這幾天做的餅不多,甄妙一個人忙得過來,秀華在家裡做繡活,甄妙喊她去玩二話不說撂下手裡的針線提了個籃子歡喜的上山去了。
這個時節有些野果已經能吃了,山裡長得多,無窮無儘似的,往年多是些孩子摘來吃,這回三人沒多久就將發紅成熟的果子摘了個遍,看著掛在樹上可能被鳥啄也可能落地爛掉的紅果秀華一臉不舍:“早知道就帶個大筐子來了,看著就討喜。”
甄妙拉著不停往嘴裡塞果子染紅了唇齒的秀華笑:“又不能長腿跑了,明兒再來,我想到個法子,先回去試試。”
熟果在熱天難保存,又是滿大山長遍的東西,還真沒幾個人稀罕。甄
妙尋思將這些熬成果醬,而後用此做餡,有多少做多少,想來婦人小孩該喜歡。
甄娟和秀華好奇不已跟著她去了老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