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二十四章(小修)(1 / 2)

陳良小手緊抓空籃子一路蹦蹦跳跳地朝她們跑來, 額頭沁出一層汗,小臉紅撲撲,眼睛裡盛滿喜悅和激動。

“姐姐, 還是不夠賣,剛才回來路上還有人特地追出來要我明天彆忘了多帶幾個。”

甄妙竹筐裡除了特地留的也可以說已經空了, 這與她來說一點都不意外,人本性如此, 輕易得到的不知珍惜, 在外吃夠了苦頭才知惦念過往。

也多虧常梅半點不辜負她的期待,不願使力氣動腦子,得過且過,她才能再次卷土重來。

甄妙知道此刻她真正在鎮上站穩了腳。

壓在心頭的大石頭終於卸下,整個人輕鬆許多,甄妙將幾個銅板塞到陳良手裡,摸了摸他的頭發, 笑著說:“給你買糖吃。”

陳良照舊推脫不要, 被甄妙用力捏了下手才收下。

小孩扭捏一陣, 稚嫩嗓音裡充著雀躍與激動又有一絲遺憾:“姐姐,我要去學堂念書了,杜爺爺說趁年紀小多識幾個字,要是念得好還能出人頭地。”

甄妙跟著高興, 柔聲道:“這是好事啊, 不管當官還是做教書先生做賬房都比賣力氣強, 你可得好好學,將來成材好好孝敬杜老。”

陳良鄭重點頭,葡萄般的眼光亮逼人。

甄秒被這股光晃得心湖泛起波瀾,命運的改變總來得措不及防。

她的人生方向在老天偏愛下得以扭轉, 秀華甩開賭鬼不必經受懸梁的絕望,陳伯娘也在為她相看合適的人家,陳良也要讀書掙前途,那……是不是那個人的這一生也會不同?

甄秒正胡思亂想,聽陳良遲疑地嘟囔:“我剛遇到那個不愛說話的哥哥,他差點被馬車撞到,聽人說他學問做得很好為什麼不去考……姐姐?”

陳良話還未說完,隻覺手上的力道鬆開,眨眼間人已經走遠。

被馬車撞到?甄秒的心像正在經曆一場地動山搖,讓她隻聽得到這幾個字雙腿就自發往前,從快走變作小跑,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去見他。

身後秀華衝她喊:“你去哪兒?”

她顧不得回話,卻被必經之處的常梅張開胳膊阻擋去路,瞬時她柳眉倒豎,眼眸如海,蕩漾著能讓人溺斃的冷與不耐。

常梅被她這副要吃人的樣子嚇得瑟縮下肩膀,但又不死心做出張揚舞爪的樣子質問甄妙:“你私下和範二哥說了我什麼壞話?害我哥丟了差事又毀了我們從小長大的情分,還排擠我沒生意做,你賠我。”

範家兩兄弟她多看一眼都嫌汙眼睛更彆說自己眼巴巴地找上門。

甄妙稍稍壓下如火焰般搖擺的燥意,利落抓住常梅不規矩的手,話說的快又狠:“你當自個兒是真金白銀誰都閒的沒事光盯著你?你們又沒認我做娘,雞毛蒜皮不相乾的事兒我憑什麼理會?有功夫在這裡尋彆人的錯處不如回去討你未來婆婆的歡心,和她如此臭味相投的兒媳,她滿意的很。”

這一世她依舊樂見範景常梅做夫妻,看他們揭開各自的皮,壞的臟的全都攤在太陽底下晾曬晾曬,湊一塊熱熱鬨鬨過日子。

範景昨兒才衝她說了狠話,連哥都攆回來家擺明是要斷了往來,怎麼會娶她進門?甄妙往死戳她的傷口,不甘憤怒下她一個沒注意把嘴唇給咬破了,淡淡的鐵鏽味沾染唇齒,人被熏得作嘔。

甄妙展顏一笑:“你和範景成親那日記得給我送請帖,做生意比不過我就算了,連嫁人定親都落在我後麵未免說不過去,若是不成,待我成親那日請你來觀禮。”

甄妙說完甩開她大步跑出去,幾縷碎發垂在眼前也顧不上,既然在附近這會兒應該未走遠。

此刻她心跳如鼓擂動,咚咚咚,因奔跑而粗重的呼吸響徹耳畔,漫無目的在街上人群中搜尋那道清俊身影生怕錯過他。

腦子裡依舊一片煩亂,不住猜測像林書安這般生性成熟穩重的人,是什麼會讓他失神至此?連疾行的馬車都沒留意,若有個好歹……

隨即趕緊搖頭,沒有的事亂想什麼。

來來往往全是人卻無一個是他,甄妙站在街上歎了口氣,一個轉眼從藥鋪支起窗戶裡看到他,男人側臉線條流暢眼睫如羽,忍不住笑自己糊塗,他不是去觀閱書齋就是去藥鋪,怎麼這會兒偏偏忘了呢?

心裡有道聲音催促她走得再近些,她在台階下站定,一股淡淡的藥香撲鼻而來,在清風吹拂下很快散去。

著玄色長衫捋著山羊胡須的掌櫃支使學徒抓藥,他站在藥櫃外眼簾低垂,薄唇緊抿,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莫不是林嬸子……

而她也隻能到這裡,不好越界,無緣由地親近會讓他厭煩吧?掙紮幾番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雖活了兩世直到此刻才知何為情愫何為悸動。

她突然有點佩服常梅,雖有錯卻對範景一片癡心竟能為心上人博到這等地步。

不知道他何時出來,甄妙將手放在跳動的心口深呼吸一口氣,皺眉思索該怎麼同他提自己的難處,大膽又莽撞。

她毫無頭緒,心情煩躁,十指無意識地交纏在一起,不經意抬頭卻正好撞入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中,突然腦海中轟地一聲爆開,徒留一片空白。

一切全亂了,方才想好的說辭全都忘到一乾二淨,狼狽又窘迫。

他站姿筆挺,清雋俊逸,本就身高頎長又站在一尺高的台階上,對嬌小的甄妙來說有種無形的壓迫感,眼睛閃爍不敢與他對視,又氣又惱垂頭看向地麵,鞋子上沾了塵土顯得臟,想遮卻毫無辦法。

林書安一手握成拳負在身後,拇指一遍一遍擦過手指上的薄繭,俊臉無表情,望向羞得麵頰緋紅的漂亮姑娘動了動嘴角,片刻後如清泉經過的悅耳嗓音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甄姑娘有事?”

擔心你是不是有心事?發生什麼事讓你竟連馬車都不避讓?問這些未免管得太寬。

問他“你願不願意娶我?”太過直白了些,甄妙張了張嘴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投來的視線讓她如坐針氈,吞了吞口水,乾澀的喉嚨得到滋潤,她才如蚊吟般吐出一句無厘頭的話:“我給你單留了餅,我送……”

剛才跑得太急竟忘了帶!

林書安見她頭又低了幾分,能清楚看到被薄汗打濕的鬢發,紅唇微抿成線,好一副自戳謊言的憨傻模樣。

“甄姑娘若是為了先前幾件舉手之勞的小事,大可不必這般客氣,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要再送東西了,林某還有事先行告辭。”

甄妙眼看那人三兩步走下台階,男人步伐堅定行走如風,眨眼間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急切湧上心頭,她貝齒緊咬紅唇,兩眼一閉,鼓足勇氣叫住他:“林大哥留步,後天你可否有空?我有話想同你說,午後我在山上清潭邊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