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三十四章(小修)(1 / 2)

這些年村裡人隻見林書安一次又一次從鎮上往回帶藥, 都覺得林家怕隻剩個空殼了,搖一搖晃一晃裡麵叮叮咣咣的響。

哪知這回竟闊綽到拿出二十兩銀子, 難道是林秀才給兒子攢的銀子?再聽書安那口氣, 不讓銀子擋了手, 換成彆人一聽就知道是哄嶽家開心的虛話, 書安同他爹一樣正直務實不說妄言,原來人家是不露財這家底不知有多厚。

一時間有人惋惜不已,男人好看又會疼人要是當初沒顧忌那麼多嫁過去, 這會兒一準過上好日子了。倒也有人懷疑林家不知是找了哪門有錢親戚打腫臉充胖子,表麵上看起來風光, 等喜事辦完了勒緊褲腰帶過苦巴巴的日子, 說到底不過是靠好皮像提早占住甄妙這個有本事的,拽著人家負擔生活拖累,用心不可謂不險惡。

吉時已到, 新娘拜彆爹娘便要動身往夫家去了。

桃花村有新嫁娘要被舅舅背出門的講究, 可惜甄妙生母是家中獨女, 今兒連個觀禮的人都沒有真讓人唏噓。

劉三叔本想讓妙娘的姐夫焦遠橋將新娘背出去卻不想甄娟堅決拒絕, 倒讓原本歡喜的氛圍莫名的變得緊張, 眾人不解甄娟為何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妹夫就在跟前何必假手他人?快些吧,免得誤了吉時。”

原也不是什麼大事, 既然沒舅舅那便誰也可以,眾人看著清瘦文弱的新郎輕鬆將美人兒抱起, 放入等在外麵的驢車上,驢脖子上係著大紅花, 走動脖鈴聲清脆。

後麵跟著的是甄家備的驢車,上麵裝滿了陪嫁的器具,但凡可見的東西上全都貼了用紅紙寫的囍。

村民無不恭維甄大大方, 甄大麵上帶笑,心裡卻在滴血,以往有人罵不孝順的兒子是上輩子的債,到他這兒這個小女兒才是最大的債,一口氣吞了他大半的家底。

“妙娘是個孝順的,你這麼掏心掏肺的對她,將來有個病痛她肯定比誰都記掛你。”

但願吧,他倒是覺得自己這次人財兩失。

炎炎夏日已至,逼人的熱浪撲麵而來,甄妙哪怕坐著不動身上都不住出汗,到了夫家豈不是連妝都要花的不成樣子?越想越緊張不安,不自覺地咬唇。

林書安視線時不時地往身邊人身上瞥,紅蓋頭遮住了她的容顏,鄉間小路本就不平整,她隨著晃來晃去,倒可看見那片白皙如玉肌膚還有被口脂潤過的紅唇,她的唇形好看又小巧,似盛開的花瓣一般柔軟動人,貝齒咬著唇瓣泛出微微的白。

“還有一段路,馬上就到家了。”

桃花村本就不大,從甄家到林家用不了多少工夫,所以依照慣例要繞村一圈,平日不覺有什麼寒暑天才能知道有多折磨人。

田地裡的小麥一片金黃色,偶爾一陣風經過麥穗搖晃發出輕輕聲響,前幾天就已經開始收了,隻有少數幾家還沒動靜。

夏天雷雨天氣說來就來,趕早不趕晚,還得搶地兒曬麥子,如此下來得連軸忙好些天。

吹吹打打的吉祥曲和鈴聲混在一起,所經之處都撒下一片歡喜。

到了林家,院子裡的大人小孩全都擠過來要看新娘子,甄妙在眾人的注視下下了驢車,因為坐得有些久腿微微發麻,好在有姐姐和秀華攙扶才不至於失態。

新媳婦要跨火盆,寓意往後日子越過越紅火,大吉大利。

甄妙跨過去火盆抓著牽紅跟在林書安身後進了屋,一道洪亮的嗓門響起:“娘,孫媳婦來給您磕頭了。”

聽說林奶奶孫氏最喜大兒子,愛屋及烏對大兒媳也和親女兒一樣,甄妙隻聽緊接著蒼老婦人冷淡地說:“來就來了,一個小輩也值得你咋咋呼呼?有這功夫到那邊坐著吃兩油糕,白糖芝麻餡兒的好吃。”

幾個小孩扯著嗓門推搡著嚷嚷:“奶奶,我還想吃,先給我夾。”

紅蓋頭下甄妙勾了勾唇,乾活的時候沒人到了點兒就來吃現成的,看在今兒好日子的份上,她壓下隻要有點火星子就騰地躥起的火苗,回歸一片平靜。

作為長輩在這麼多人麵前不將成親的兩個小輩放在眼裡,任誰都覺得過分,哪怕不疼好歹也要表麵上過得去,馬上就要行參拜禮,孫氏既然看不上新人,如此倒也不能怪林母不客氣地將孫氏請走。

好在鄉下人成親比起城中的大戶人家規矩要簡單,新郎用稱輕輕挑起蓋頭,漸漸露出一張白皙俏麗的容顏,柳眉如黛,眸中水波盈盈,嘴角噙笑,不愧是之前被適婚男子惦念的姑娘。

甄妙感覺到身邊人的視線不時落在她的臉上,不禁羞得紅了臉。

拜了天地、雙親,夫妻對拜之後禮成,甄妙這才看到穿著喜服的男人俊朗非凡,束發的紅色發呆垂在肩頭,正雙目深深地看著她。

不過片刻時間,甄妙被姐姐和秀華扶到屋裡,林書安要出去招待來客匆忙說了聲缺什麼隻管與管事的說。

幾個與林母交好的婦人送進幾碗燴麵給三人填肚子,說了幾句話便走了。

不論誰家辦喜事主食都是大燴菜澆在麵上拌一拌,瞧著不起眼卻十分好吃,甄娟將麵拌好端過來在甄妙旁邊坐下,作勢要喂她,甄妙好笑不已:“姐姐,我來就是。”

秀華看姐妹倆關係如此親近,歎了口氣:“我剛才算是看出來了,林家這個奶奶可不是什麼善茬,一人顏厚無恥便算了身後還要拖著一大家子,但凡你們日子稍微好過一點,她都能給你找些不痛快。嫁人圖的就是過平和日子,天天應付這些人,想想都頭痛。”

甄娟笑了笑:“你沒成親還不懂,這人分幾種,有的天生就壞看不得人舒坦,有人原本善良被婆母給磋磨了心氣熬了幾十年好不容易熬成了婆,這口氣自然就往新媳婦身上撒,這世上形形色色的人多了去,哪有十全十美的人給你備著。”

秀華也懂這個道理,她從小到大和娘來林家的次數不少,倒是鮮少碰到這位不講理的老人家,隻是聽說不好想與,如今竟是越來越不討喜。

“妙娘,你現在做買賣她少不得會盯著來占便宜,可得長個心眼,你一個不好意思他們就會得寸進尺。”

甄妙確實餓了,小口小口地吃麵,聞言笑道:“我知道的,我原也有事要同你說。以前防著我二娘,偷雞摸狗跟賊一樣也做不了多少餅,現在總算穩下來了,以後也能光明正大的做買賣賺錢,你來幫我吧,自己也能有點錢傍身,往後不管做什麼都不至於束縛了手腳。”

秀華自然願意,雖然私下村裡人總說甄妙的不是,有些人言語激烈要多難聽有多難聽。她就奇怪了,甄妙自己出息有本事過好日子礙著誰了?非要等到如花似玉的姑娘被磋磨的不成人樣了才能激起他們的那點同情心?笑人窮又恨人富,也不知道到底怎樣才能和他們的心思。爹娘也很想她和甄妙來往,那會兒不光是感激和憐惜更喜歡她身上的這股不認命的韌勁兒,走到絕路總得搏一搏,誰知道前麵是不是坦途。

“成啊,和你一起忙又能說說話,可比我在家收拾那幾個皮猴有趣多了。”

甄娟張羅了一早上這會兒也餓得狠了,將碗裡的肉丸子習慣性地夾給妹妹,催促她們:“吃完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