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三十九章(大修)(1 / 2)

此時還不到正午, 已經烈陽似火,穿了輕薄透氣的夏裳走幾步路便是一身汗,更彆說竹筐裡背了不少新添置的食材。

成親後的甄妙像樹上成熟的果子, 馨香飽滿, 讓人恨不得咬一口。

額上沁出的薄汗沿柳眉滑落, 不適感讓那雙清眸微微眯起,渾然天成的風情微斂,鼻頭也跟著皺了下, 有幾分孩童的稚氣。

林書安抬起胳膊用袖擺為她擦去汗,笑道:“你怎麼知道他找我有彆的意圖?興許人家求才若渴呢?”

甄妙瞬時紅了臉, 拉著他尋了個陰涼處, 嬌嗓軟糯:“若真愛才,他更該知分寸,恪守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本分。我看他言行舉止總帶著拉攏的意思, 就說成親那天他出手闊綽, 明知相公不喜還要如此。”

林書安平靜無波的眸色因那張說個不停地紅唇漸漸轉深, 隨即不動聲色地轉開, 望著不遠處倒垂的茂盛柳條, 鄭重道:“娘子說的是。”

甄妙說話未經大腦脫口而出,回過神來有幾分發虛, 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麵紅耳赤, 磕磕巴巴:“我,我一時嘴快, 沒什麼見識,讓相公見笑了。”她把林書安當做什麼人了?他若有意就不會到現在還住鄉下小院,忍不住羞惱自己太過管得寬了, 像跳梁小醜一般,到最後連自己都覺得無趣。

林書安見她像誤闖入人間的小鹿水汪汪的眼睛裡透著羞窘尷尬與怯懦,輕歎一聲,安慰道:“你說的對,商人無利不起早,他們以結交之名為幌子私下裡卻在押寶,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寒窗苦讀數載好不容易考□□名,臨到最後不過成了彆人繩子裡的狗,往哪兒走都由不得自己,縱使昔日有一腔抱負也早已不知忘到何處。你放心,即便有銀錢往來也是正當買賣,旁人揪不出錯處。”

甄妙低低應了聲,看了眼天色也顧不上傷春悲秋,輕聲道:“相公,時候不早了,我們先去學堂吧?”

鎮上開設好幾家私人學堂,老師本事參差不齊,窮苦人家沒得挑隻能念最便宜的,要是為了成才有出息,明思學堂才是首選,那位齊姓夫子學識淵博,待學生嚴厲負責,非勤學聰明有悟性的學生不教,且天天月月大考小考不斷,以此來考察學生功課。

雖有叫苦不迭者,卻也不敢在學堂顯露半分,唯有回到家中下苦功,秉燭苦讀到深夜不敢有半分懈怠。

有人曾抱怨這夫子架子擺得極大,心且黑,學費要的極貴與那攔路搶錢的匪賊無異。

怪的是罵的越狠慕名而來的人也越多,便是鎮上有錢人家也要將自家寶貝疙瘩送來此處,齊夫子一視同仁,天資愚鈍一樣拒收。若是遇到天資極高的窮苦學生,他大手一揮免去學費,真正的愛才之人。要說他為何有底氣?也不過是全鎮數得上名來的秀才都是他的學生罷了。

這陣子就連甄妙這般胸無點墨的人都知曉明思學堂的大名,特地與人打聽了地方,眼看林書安往反方向走,趕忙拉住他的衣袖:“相公,明思學堂不在那處。”

“我想去青竹學堂,我……”見甄妙愣了愣,不解地看過來,林書安笑了笑:“青竹學堂時間稍微寬鬆些,也能抽空照顧家裡,而且讀書好壞全靠自己勤奮,我在家中多用功也是一樣的。”

甄妙怎麼能不明白,他是顧及銀子的事,明思學堂一年學費高達一兩,與尋常人家來說著實貴。

相公能得鄭家公子青睞顯然是有本事的,得良師點撥總好過一人苦心鑽研,說白了他們也是奔光耀門楣過好日子去的,有舍才有得,摳摳搜搜少花那幾百文能得來什麼?能一舉中第何必三番兩次去受打磨?費時間費錢還費人,聽聞有人數年不中最後失了鬥誌患了失心瘋。

她亦曉得錢要用在刀刃上的道理,她自然希望他讀好學堂,隻是如今兩人過日子凡事都得商量著來,他既然有他的考量,她也不好乾涉,笑道:“聽相公的便是。”

怕被他看出自己的窘迫,她主動往林書安要去的方向走,殊不知身後人眼底漾出一抹憐愛與疼惜。

青竹學堂建在一清淨處,周邊綠竹環繞,一條蜿蜒的小溪流穿其而過。

“倒是個適合看書的地方。”

學堂窗戶大開,甄妙站的位置正好能到裡麵,屋子裡大多是年紀不大的孩童,夫子搖頭晃腦念誦文章,念完一句後麵跟著響起參差不齊的稚嫩聲音,懶洋洋似沒吃飽飯一般,哪兒有半分朝氣倒像七老八十的老太爺。

難不成往後相公就要與這些小孩子一起讀書?

看懂她眼底的疑惑,林書安扯了扯嘴角,笑道:“學堂有蒙館與經館之分,我這般年紀不在此處讀書。”

甄妙低頭笑,耳邊的碎發垂下來隨風微微晃蕩:“我又鬨笑話了。”

“不知者不怪,到那邊去看看。”

走到另一處屋子,還未靠近便能感受到那股肅穆莊重的氣息,周邊也沒什麼附庸風雅的景,推開窗除了天就是地還有一條鮮少有人經過的路,倒適合認真讀書。

“相公,現在去找夫子談入學的事嗎?”

林書安笑著搖頭:“不急,晚幾天再來,先回家吧。”剛要轉身,不經意撞上一雙緊盯某處的眼,微微沉下臉。

因為學堂的事兒兩人在鎮上多待了一個時辰,回到家日頭正好升到正中天,兩人一路走回來的,摘下背後竹筐才發現汗水將後背整片衣裳都打濕了。

林母從屋裡出來心疼地看向兩人:“渴了吧?我提前給你們備了水,正好喝。”看了眼外麵的日頭,憂心忡忡道:“今年瞧著比往年熱,這天氣在路上奔波可真遭罪。”

甄妙喝完水將茶碗放在桌上,哢噠一聲她的腦海裡閃現出幾句話。

“聽從南邊做買賣回來的說有人活活給熱死了,也不知道造了什麼孽,讓老天爺狠心到這份上一滴雨都不給下,今年暑天怕是難熬。”

“可不是,今年藥鋪反而成了香餑餑,天天有中了暑往那兒跑的人,藥鋪老板樂得眼睛都瞧不見了,漲漲價光賣這藥就夠吃香喝辣的了,奸商奸商倒真不白叫。”

如此說來也沒幾天了,好在他們家靠山倒也清涼,這種天斷不能缺了水,往後出門還得帶個水壺才能放心。

林母瞧兒媳一頭長發好似從水裡撈出來一樣,拿了蒲扇走過來邊扇風邊心疼道:“這樣愛出汗,一碗水可不夠,多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