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五十二章(1 / 2)

世間好物與窮人來說皆是天上雲月,一大家子人吃穿要錢,指望孩子出息到了年紀送去學堂,給先生的束脩和筆墨紙硯皆亦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眼下藥材商趁機大漲價,老人瞧病抓藥亦是苦不堪言,便是知曉了熬湯的方子也不舍得買,每天一文錢如流水無聲,再多便連想都不敢想了。

“是啊,除了大戶人家誰舍得真拿這些當水喝?林娘子,一天不喝你的湯心裡怪不得勁的,賭坊能有多少人?哪個不是連褲子都快輸掉的?心心念念隻想翻盤,連飯都舍不得吃更何況一碗湯?你瞧這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何必放著現成的錢不賺呢?”

甄妙意外不已,笑道:“您說的是,實在對不住,早上被彆的事兒耽擱了。多謝大家夥,我何德何能,我這就回去熬湯。”

說話間兩筐餅已經賣得差不多,甄妙收拾好東西回家。

她本就是個尋常婦人,得婆母和相公信任握著家裡全部的家當,為此裡裡外外算得十分清楚,賺得起賠不起,一文錢都得和人算個明明白白。

昨日她將方子說出去為的是出那一口氣,之後又撂了狠話,她自然不能將拿這個方子賺錢的人如何,但買賣人極重口碑德行,這也是為何有些老字號經久不衰的原因。

沒人會和銀子過不去,哪怕饞得再厲害為了自家名聲也得忍著。

甄妙背著空竹筐懷裡抱個小罐子伸長脖子朝相公那條必經之路望著,許久不見人她隻得自己先回家去做飯。

此時學堂緊張凝重的氛圍在先生一句“放學”後鬆懈下來。

林書安將書和紙筆收好,破天荒地開口叫住快要走至門外的方子辰,方子辰愣了一陣狗腿地回來,笑道:“林兄可有什麼吩咐?我真心佩服你,短短幾日儘有這般進步,連先生都對你刮目相看。”

一陣工夫學生已經走得七七八八,私事不好在學堂說,待走至被竹林遮掩的小徑林書安才說出自己的意圖:“我想見見令兄,勞煩林兄代為引見。”

方子辰摸著下巴細細打量他兩眼,片刻後說道:“可真是奇了,我大哥隻會同銀子打交道,你見他做什麼?今早上我離家前他還未回來,依照慣例他這一天都應該在賭坊。那地方據說是林兄最厭惡之地,你確定要去?”

清脆挺拔的竹子經過烈陽一日的暴曬這會兒蔫兒嗒嗒地,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葉片擦過林書安的肩膀,無力地晃了晃緊接著回歸平靜。

林書安清冷地唇角勾了勾,露出幾分意味不明的笑。

要說林書安和大哥的過節,沒人再比方子辰更清楚了。

他們老方家祖宗幾代都在黑泥地裡打滾,不想竟生出他這麼個怪人,喜讀書厭銅臭更看不得家中整日烏煙瘴氣,偏他又是家裡最寵的老幺,父親時常被他氣得頭昏腦漲,索性他丟給大哥管教。

賭坊開業在即,與大哥交情極好的狐朋狗友提議找幾個窮酸書生作幾篇文章,也好治治他們的眼高於頂,誌向不凡。

方家在鎮上算得上是惡霸,平日無人敢惹,羞辱幾個書生不過玩罷了。不想偏就有人不識抬舉,人未到文章更是沒影,在開業當天給了大哥好大個沒臉,他記得大哥那時臉都黑了。

大哥當即命人將他捉來賠罪,誰知道去了的人反而被揍得鼻青臉腫還帶回來一句話:“林某見臟物便大字不識,動粗實非無奈有來有往罷了。”

方子辰還是頭一回見大哥被氣笑,外人都道兩人結了梁子,不想過去數年都未見大哥報複回來,某日他問了一嘴,大哥才說:“這才是文人骨氣,以卵擊石好氣魄,至於其他唯唯諾諾,難成大器,我還怕臟了我的地兒。”

能得大哥開口誇讚的定是值得結交之人,所以在明思學堂見到林書安成為同窗,他便生出了結交的心思。

方家賭坊開在長街正中央顯眼的位置,他這個小少爺都不會在正門晃悠,更彆說林書安這種視這種地方為肮臟之地,他特地挑了一條小巷繞到後門,進去後院讓人去請大哥。

方子淩正在看人賭,聽下人說到來人姓名忍不住又問了一聲,待下人重新說出那個人的名字,好笑道:“還真是稀客。”

與友人說了一聲徑直去往後院,隻見樹蔭下的石凳上坐著一個身材頎長,氣宇軒昂的男人,看在三弟的份上,他拱手道:“林公子大駕光臨,我這小鋪子可算蓬蓽生輝,喘了口氣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