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德走之後, 彼得徹底打開了話匣子，他一直拉著阿塔爾問個不停, 簡直讓後者難以招架。
好在, 沒過多久, 教室的人逐漸多了起來, 彼得意識到現在不是該說話的時候了, 於是爭分奪秒地問道：“你在這裡乾什麼？”
阿塔爾還在想他要多久時間才想起問這個問題。
“這裡是密大的座談會, ”他說，“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坐在這裡嗎？”
彼得一震：“就是那個……唔，密斯卡托尼克大學？”
阿塔爾點頭。
教室的人來齊了，期間有人坐在了阿塔爾身邊, 然後看著他欲言又止。
這表現弄得彼得非常緊張, 結果最後隻是虛驚一場，對方不過是過來要阿塔爾的電話號碼, 這是一個有些可愛的女孩子。
阿塔爾找彼得要了一張紙，寫上了自己的號碼, 遞了回去。
彼得看上去有些鬱悶, 一邊收起來扯掉一張草稿紙的本子, 一邊低聲抱怨道：“我都還沒有你的電話呢……”
阿塔爾朝他“噓”了一聲。
原本空曠的講台上走來了一個提著公文包的教授, 嘈雜的報告廳逐漸安靜了下來。
顯然要開始演講了, 彼得隻好閉上了嘴。
不過和阿塔爾不一樣的是，他不是緊盯著台上的教授, 而是偏過頭把臉擱在桌子上, 臉頰堆起不甚明顯的嬰兒肥。
彼得注視著阿塔爾認真的側臉, 眼簾耷拉，睫毛纖長，有些情不自禁地走神。
他趴在桌子上，沒有扯正的衣服堆在了臉前，袖口襯衫皺巴巴地遮在嘴唇位置，剛好營造出一個小空間，方便他無聲看著自己的小夥伴，隻露出上半張可愛的臉。
而阿塔爾卻沒有注意到這股視線。
教授早有準備，他將u盤插進設備裡，投影一暗，隨後亮出了t的界麵，第一張圖片是學校的校徽。
接下來的介紹卻非常常規，和任何高校都沒什麼區彆，但阿塔爾不會放過一絲一毫的細節，他目光炯炯地盯著教授看，不錯過對方說出的任何一句話，直到他的投影點到了第五張。
……這是一張非常熟悉的照片。
照片中央隻擺著一個雕塑，正是阿塔爾在星城遇到的那個章魚腦袋。
他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但這位教授隻是輕描淡寫地越過了這張t，這個舉動讓阿塔爾心生警惕，越發認為自己對危險的判斷沒錯。
阿塔爾安靜地等待這場宣講會結束，就算這位名叫“威廉姆·戴爾”教授給出提問的機會的時候，也沒有舉手。
而是等到所有人都散去，阿塔爾才立刻走到這位戴爾教授麵前，擋住了他離開的方向。
他一頭金發，微微淩亂，比起一個大學的地質學教授來說，更加像是一個落魄的作家。
阿塔爾問道：“你真的是密大的教授嗎？”
對方往文件包裡放資料的手一頓，朝他笑了笑，乾脆道：“不是。”
阿塔爾：“……”
好耿直，他的所有疑問都被踢了回去。
這樣讓他更加說不出什麼了，但他不會讓對方就這麼憑空離開。
“那麼，我能知道你叫什麼嗎？”阿塔爾試探地問，他有種預感，這並不是對方的真正名字。
對方凝視了他一會兒，然後說道：“倫道夫·卡特。”
像是在阿塔爾身上嗅到了熟悉的氣息，卡特的身體放鬆下來，注視著他，但片刻後搖了搖頭，移開了視線。
卡特的表現很讓人驚訝，但在阿塔爾還沒說話之前，對方就說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但是，你並沒有真正進入幻夢境。”
“……幻夢境？”
阿塔爾微微一愣，突然想到了自己那些詭異的夢境，那些扭曲的黑影占據了他的視野，是現實生活中絕對不可能存在的東西，像是縹緲的幻覺。
它們表現出來的樣子和這個從卡特口中吐露的名詞相差無幾。
那裡就是幻夢境嗎？
卡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隻是邊緣而已。通過做夢就可以辦到，在夢境中要麼是跳下懸崖，要麼是在海邊乘坐白船，就能到達那個超越一切法則的地方……”
他的聲音停頓，帶著疑惑：“你身上帶著幻夢境的烙印，但你沒有進入那片土地，可是你為什麼不走進去呢？”
什麼幻夢境的烙印，阿塔爾根本聽不懂這些宛若黑話的說辭，他的雙眼帶上了迷茫的色彩，既為卡倫對他的突然親近，也為對方的問題。
但係統的話插了進來：“……他說的是真的。你還記得我說的那個獎勵——密大的邀約嗎？”
……被這麼一提，他倒是想起來了。
的確，在完成[找出刺客聯盟在星城的目的]這個任務之後，他得到了一個名為[密大的邀約]的獎勵，但當時的他沒有在意。
現在看來，係統早就把它送到了他手上，所以這個叫做卡特的人才會放鬆身體，對他說這些話。
“白船……”他又重複了一遍卡特的話，這是進入幻夢境的手段。
阿塔爾愣了愣，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在那個怪誕的小鎮裡，他最後的目的地正是一片大海，不過他尚未等到白船出現就已經醒來了。
所以他不知道這位卡特先生說的到底是真是假，是否真的隻差乘坐白船，他就能前去所謂的幻夢境，而他卻一直徘徊在海邊，沒有進入。
“下次，試著去控製一下你的夢境吧。”卡特最後說道，他朝阿塔爾微笑了一下，這是一個神秘的笑容。
“你一定做過很多奇怪的夢了，這是你放任的結果。”
阿塔爾頓了頓，試探地問：“我夢到過自己在一個奇怪的小鎮，在選擇什麼……”
“很正常，有時候甚至還能把彆人拉到自己的夢境中。”卡特說。
好了，一個謎底被解決了，阿塔爾再次確定，這一切絕對不是係統告訴他的遊戲了。
那段開頭的選擇，說不定隻是他的一個夢境，是他的意識在飄蕩，絕望地試圖在精神汙染中尋找乾淨的落腳點。
如果不是綠箭們……
他的意識一定被黑暗摧毀了。
卡特的聲音繼續說：“幻夢境是一個美妙的地方，在那裡你可以做夢境的主人，珍寶、土地、宮殿。”
“隻要你能夠擁有豐富的想象力和堅韌的意誌，這些東西都唾手可得，不過那裡也是危機重重……”
他的臉上帶著一種向往的表情。
而阿塔爾卻有種感覺，他一定去過很多次，並且在那裡有了奇妙的冒險，見識過廣闊的世界，因此能夠用這種過來人的語氣說話。
但卡特身上卻沒有帶著那種瘋瘋癲癲的感覺，他看起來冷靜的嚇人，這和阿塔爾見到的那些接觸到奇怪事物就崩潰的人不同——
卡特一定是個理智值很高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