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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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歡耳朵立刻燙了起來。

就算已經聽過了很多遍, 但是薄文熠用這種又沉又酥的聲音,貼著他耳朵說話的時候,他還是頗覺招架不住。

常歡偏過頭, 想要離這給他無限戰栗的源頭遠一些。

才動了那麼一點點,就被男人拉了回去。

然後, 他徹底落入了薄文熠懷抱裡。

“我從這件事提起到和你結婚之前, 確實從未答應過這門婚約。事實上,我家的人也沒有答應過。常家從男主人過世後, 式微已久, 早已不入我父親的眼了。”

“那你還——”常歡想問,如果是這樣的話, 為什麼他從來都沒有阻攔那些流言。

不用常歡開口, 薄文熠已開口為他解惑了:“外麵傳得紛紛揚揚, 正好可以絕了其他一些家族找我聯姻的念頭。”

常歡想起之前鐘家人的殷勤。

與他距離這麼近的人都那麼熱切, 更彆提其他人了。

“而我家人知道我根本無意結婚,所以也任由這個流言傳遍了整個江城。”

常歡“唔”了一聲:“我以前一直以為我哥是最受歡迎的那個,現在看來,你也不輸給他啊。”

這話裡的戲謔之意其實頗濃, 但在兩人還保持如此親密的狀態下, 尤其他氣息不穩,聲音喑啞的說出來, 聽在對方耳朵裡, 又有了新的感覺。

薄文熠往下壓了壓,去撩他的下巴:“那你呢, 有被我吸引到了麼?”

常歡被他這樣的小動作弄的臉更紅, 心跳更快。但他還是倔強地維持住了表麵的鎮定:“並沒有。”

薄文熠絲毫沒有因為他的否認而生氣, 指尖在他下巴上纏了一會兒, 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問道:“你以前竟然不知道這事?”

常歡挺理直氣壯的:“我為什麼會知道?”

回憶起一開始時候常如佩和他說的話,常歡不由連聲嘖歎。

“我和我那個名義上的養母的關係你也知道的,他根本隻想利用我,估計當時忽悠我來找你,就是抱著破罐子破摔的想法,隨便試一試的。我如果沒有搞定你,她也沒啥損失,畢竟這婚約從未存在過。萬一我成了,那她可以得到不小的益處,何樂而不為?”

薄文熠挑了下眉:“那我還真應該謝謝她。”

他低頭看著常歡,深邃的眼裡裝著一片沒有儘頭的海。

常歡隻感覺自己深陷在這片海裡。

他想要掙紮出來,但此刻,他哪裡都是軟的,壓根沒有任何反抗能力。

薄文熠說:“我們明天去做公證吧。”

“公證?”常歡不解道,“什麼公證。”

薄文熠勾唇一笑:“把我持有的那些常氏的股份,轉讓給你。”

常歡一下瞪圓了眼睛。

薄文熠就在他震驚的目光裡,緩緩道:“既然常如佩當初如此算計你,現在我把這些股份給你,以後讓她處處受限於你,這也算已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吧。”

聽完薄文熠的話,常歡愣了片刻,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兩人在說話間,又翻轉了好幾下,眼下這會兒,薄文熠一手撐著頭,側躺在他身旁正看著他。

他伸出指尖,無意識地去勾勒男人的眉眼。

來到這個世界越久,原主記憶裡的東西就越來越淡,腦海裡充斥滿滿的,都是他來了之後的回憶。

這其中,最多的部分,就是眼前這個人的。

片刻之前盤旋在心頭的那種尷尬與不滿足瞬間就消散無痕跡了。

那種可以將他徹底籠罩的安全感再次充斥滿整個胸膛。

薄文熠似乎就是有這種能力,哪怕他在絕境裡,也永遠可以讓彆人對他無比放心。

而自己所要做的,就是好好信任他。

常歡閉了閉眼,將腦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拋之腦後,忍著笑說:“你聽過彆人在背後怎麼形容你的嗎?”

雖然他儘力忍著,但說完後,嘴角還是溢出了幾分笑意來。

接下去的話裡,也很自然地帶上了笑:“他們都說,你這個人,特彆無恥。”

薄文熠挑起的眉頭僵了一下:“那你呢?”

“你怎麼看?”

常歡的指尖從他額頭一路下滑,最後落在他的嘴角處,隨性輕點著。

薄文熠黑眸沉沉的,盯著他看了好一會,突然偏過頭,在常歡貼在他嘴角的手指上咬了一下。

這一下還挺用力,常歡失聲喊著:“你——”

“我想起來了,你以前給我的備注是狗男人,”男人鬆口,麵無表情地舔了一下那指尖上的咬痕,“汪。”

常歡:“……”

某個狗男人咬完手,開始毫不客氣的咬脖子。

然後是這裡那裡,徹底狠狠地將懷裡的獵物,“咬”了個遍。

·

暴雨過後,總是天清氣朗的好天氣。

管叔一如往常般,揣著籃子去花園裡將昨夜被狂風暴雨吹散的花枝修剪一下。

才走到側方的玫瑰花叢旁,就看到薄文熠沿著花園的小徑小跑著過來了。

男人額上還帶著汗意,脖頸上也浮現出了淡淡的紅意,看起來已經跑了一段時間了。

管叔低頭看了眼時間。

已是八點。

今天是周一,平日周一這個點,薄文熠早已去公司了。

“少爺今天不用開會?”管叔迎著他的目光,問道。

薄文熠:“我今天不用去。”

管叔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在男人的目光再次掃過來的時候,收回目光,開始繼續手頭的動作。

這一片玫瑰花種了不久,好在栽種過來的時候,已是成株,且大部分都帶著花苞。

經由他妥帖的照顧,現下那些花苞已全數徹底打開。

雖經曆了昨夜的暴雨,有一些已經衰敗了,但因為經曆了風雨,剩下那些越發嬌豔。

管叔的目光在其中幾株上留戀了會兒,在心頭盤算著剩下是否需要弄個插花。

這些玫瑰花是薄文熠特意買回來,讓他栽種的。

這是整個花園裡,他唯一帶回來的東西,老人不用想也知道,是專門種給房子另一個主人的。

管叔沒考慮幾秒,拿著剪刀的手已伸向了那幾株特彆嬌豔的玫瑰。

隻是剪刀頭還未碰上花枝,他的動作就被薄文熠的話打斷了。

“管叔,周末鐘家有個晚宴,你到時候一起去吧。”

管叔握著剪刀的手頓了下:“少爺……那種場合,我還是不去了吧。”

像是怕自己說得不明白,他又道,“我這樣的人,本就不適合出席那種宴會。”

薄文熠沒有接話,突然道:“管叔,其實這麼多年,我一直都想問你件事。”

老人低著頭:“你問。”

薄文熠垂眸,看著老人握在手裡的花剪:“雖然你從來沒有說過,但是我很久之前就覺察出來了,你對這些大型宴會似乎很排斥。以前在老房子裡辦宴會的時候也是,很多回你都會之找一些借口,或者製造一些必須離開的事情,來避免參加那些宴會。”

薄文熠:“你是不是在避開什麼人?”

老人手顫動了下,剪刀一時沒抓穩,掉到了手邊的玫瑰花枝上。

剪刀很重,玫瑰花枝不算粗壯,晃悠了幾下,剪刀就掉到了地上。

薄文熠搶先一步彎下腰,將落在泥土上的剪刀拿了起來。

他沒有將剪刀還給老人,反而就著捏握的姿勢,開始撿起那幾株嬌豔的花枝來。

薄文熠剪花這個動作很生疏,從小到大,他從沒有做過這種事情。但是,他剪的時候又很認真,認真到管叔沒辦法去阻止中斷他。

薄文熠剪了幾枝花後,抬起頭:“你應該知道的吧,我和鐘樂期的奶奶關係很不錯。她很久以前,和我講過一個故事。”

管叔眉心劇烈跳了好幾下:“什麼故事。”

晨光裡,男人的眼睫上帶著水意,垂下的時候又黑又濃,如墨一般。

他的聲音,比他的眼睫更濃厚:“什麼故事,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不是麼?”

管叔的心臟也跟著飛速跳動起來了。

薄文熠:“管叔,很多事情你越藏,越容易被發現。你逃避開的那些宴會,都邀請了鐘樂期一家,其中就包括了他奶奶。你其實早就知道她和你在同一個城市了吧。”

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薄文熠壓著聲音,用上了肯定語句。

老人迎著陽光閉了閉眼,沒再回避這個話題:“少爺,你彆勸我了。我都這個年紀了,不應該再去打擾她的生活了。”他聲音喑啞,又帶著壓抑,很容易讓人聽出裡頭的痛苦之意。

薄文熠卻沒有因此放過他:“常歡已經被鐘家認回去了,我們兩家以後接觸的機會會更多,就算你刻意不見她,但能保證自己一輩子不被她發現麼?”

“因為我以前也這樣,因為害怕所以不願意去麵對,”薄文熠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神卻很溫柔,聲音也柔-軟,絲毫沒有說起自己害怕的事情時那種窘迫,“但是,我後麵徹底放開心,坦然麵對自己恐懼的東西之後,突然發現一切其實並非不可解決。”

他動作利落,說話間又剪了好幾枝花枝來:“不管如何,不要因為害怕,而避開。”

薄文熠說最後幾句話的時候,管叔一直看著他。

老人的眼睛依舊很乾淨,並未因為年紀而渾濁。

被看了好一會,薄文熠撩起眼皮:“怎麼?”

管叔彎了彎眼睛:“沒什麼。”

他低下頭去,將薄文熠剪下來的花枝整理好,“就是突然覺得,我這輩子沒有跟錯人。”

相對於薄文熠尤為深邃的眼,他的眼皮有些單薄,定定看人的時候,經常會覺得太過鋒利。

從薄家跟著薄文熠出來的時候,不少人勸說過他,說薄文熠光看麵向就是個薄情的人,跟著他一定會後悔的。

他沒有聽勸,就這麼跟了過來。

自然,這麼多年過去了,薄文熠也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

但此時此刻,他卻無比慶幸當初薄文熠選了他。

不光讓他有了新的生活,也讓他在這個年紀,沉寂的心臟突然有了想要再飛速跳動的渴望。

管叔想起之前和常歡說起自己的故事時,男生臉上的悵然若失。

他想,現在如果自己再和常歡提起的話,對方臉上一定不會是那樣的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