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猛地搖搖頭,去他大爺的合二為一,他在想什麼呢?!季平安是病人,他怎麼能對著一個病人有這種心思!而且他們兩個都是男人,兩個男人怎麼合二為一!
小白歎了一口氣,這人啊就不能太閒,一閒就容易胡思亂想。他該向季平安學習讓自己忙碌起來,決定了,明天起床之後他要幫平安好好做事!
他低頭蹭了蹭季平安的腦門,一如之前季平安低頭蹭他那樣:“睡吧。”
到了後半夜,季平安的溫度總算下來了,因此他睡得還挺安穩。小白抱著他一宿沒睡,前半夜在念清心訣,後半夜在想季平安醒來之後怎麼辦。
季平安是個很敏銳的人,除非抹去他的記憶,不然他肯定知道救了自己的是他。抹去季平安的記憶對小白這樣的妖修來說就是小菜一碟,隻要動動手指就能辦到。
隻是被抹去記憶的人多多少少會有點後遺症,如果用力過猛,季平安可能會變成小傻子。
生活對平安已經很殘酷了,小白不忍心他擔任何一點風險。
思來想去,小白準備隱藏自己的容貌,隻要不讓平安發現自己就是妖皇無墨,他就能以小白的身份繼續留在季平安身邊。
小白記得平安對他說過,他曾經遠遠的看了妖皇一眼,隻記得妖皇無墨長了一頭銀發,而妖神冷長天則是金發。小白身上閃過細碎的靈光,等到靈光散儘,他一頭銀白的長發已經變成一頭青絲。
少了銀發這個明顯的標誌,小白覺得季平安不會多想的。
第二天一早小白就起床了,往常這個點季平安早就起身了,隻是因為生病,今天他還在睡著。
小白起床之後先將石屋和廚房兩個地方的衛生收拾了,看季平安做了這麼久的家務,小白終於有了實操的機會!
正當小白忙得帶勁時,他聽到了兩聲狗叫聲,是何朗來了。小白不想讓何朗多嘴,於是他變回了小貓的形狀。
何朗是來還前幾天拿回去的梅菜扣肉碗的,一進院子他就左顧右盼,他剛想喊平安,就見眼前閃過一道白色的身影。定睛一看,季平安家的那隻藍眼睛醜貓正蹲在獨輪車上定定的看著他。
“平安還在睡覺,你彆吵醒他。”
何朗咦了一聲:“是不是生病了?怎麼這個點還在睡?”
小白拍了拍腳下的獨輪車,獨輪車上還拴著一整車的木頭:“昨天去山裡運了木頭累到了。”
何朗疑惑的看了看木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這一車木頭看著有點濕。不過神經大條的何朗並沒有說什麼,他將碗送到了廚房裡:“我把碗放這裡了,回頭你跟平安說一聲。對了,前村老馬家要殺豬了,你回頭問問他需不需要定肉。”
小白頷首:“我會告訴他的,你說完了嗎?說就趕緊走。”
何朗嘀咕著:“瞧瞧這世道,我到發小家裡來卻被他家的貓當賊一樣防著,我到哪裡說理去?”
何朗剛走了兩步就看見掛在晾衣繩上的小紅衣服,他眉頭一皺:“咦?”
昨天小白跳到水裡的時候,小棉襖打濕了。小白便將小棉襖還有季平安打濕的衣服都給洗了晾在了門口的晾衣繩上,紅色的小棉襖在晾衣繩上非常顯眼。
何朗走上前仔細的看了看衣衫,還用手摸了摸。等他鬆開手再看向小白時,他的臉色說不出的古怪:“平安對你還真上心。”
如果現在是人形,小白一定麵帶微笑。那當然,整個修真界估計隻有他一個人有妖形時候穿的小衣服,多彆致啊。
何朗隨口說道:“這是用他的小衣服改的吧?那件小衣服是他爹娘出事那一年給他做的新衣,他爹從福安城買的當年最好的料子,他娘一針一線縫的。他一次都沒穿過,竟然便宜你了。”
小白:……
直到何朗走了很遠,小白都沒回過神來。他定定的看著那件小衣服,原來這是季平安的爹娘給他的最後念想嗎?!
平安哀哀的哭泣和哀求聲還在自己耳畔回蕩,親人對於季平安有多重要,小白昨夜已經清楚了。爹娘親手給他置辦的小衣服,他怎麼舍得拆了給自己做衣服?
隻有一個解釋,平安覺得他值得。平安把他當成了家裡人,所以才會斟酌了好幾天之後將自己壓箱底的寶貝給了自己。
他該如何回饋平安的深情厚誼?!
30.陪伴
季平安再醒過來時,他正躺在自己的床上。他好像做了個長長的夢,夢裡非常的嘈雜,那感覺就像是把自己丟到了鴨子群裡麵被一千隻鴨子踩了一夜。
他很不舒服,嗓子疼胸口疼,全身沒有一處舒坦,腦子也昏昏沉沉。他攤平在床上細細的回想了之前的事,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想起來——他掉到水裡去了。
最後有人救了他!到底是誰救了他呢?
季平安隻想到那一雙湛藍色的雙眼,莫名的,他腦子裡麵冒出了一道聲音:救他的人是小白!
他晃了晃腦袋,腦袋裡嗡嗡的聲音漸漸遠去。世界安靜了下來,隻有爐子中嗶嗶啵啵的火焰聲傳來。
季平安坐起了身,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衫,救他的人已經給他換上了另一套乾爽的衣衫。這下他更肯定了,除了小白,家裡沒人知道他的乾淨衣服放在哪裡。
季平安環視了一圈,卻沒見小白的身影。石屋的門虛掩著,可以看到外麵的天色,看樣子應該臨近傍晚了。
季平安拉開門四下看了看,隻見院中停著他家的獨輪車,獨輪車上的框架和撐腿壞了,車輪也有點歪。不過好歹大體框架損壞不大,修修還能用。
季平安剛一出門,就見虎子搖頭擺尾的躺在了他的腿邊。大黑狗嚶嚶嚶的要季平安的摸摸,季平安彎腰摸了摸它的腦袋:“小白呢?”
虎子不會說話,沒辦法回答他的問題。
季平安圍著院子走了一圈,隻見院子的西邊他用來堆放木頭的地方多出了很多木頭。看木頭的大小和樣子,像是老林子裡麵那一棵。
靠近下麵的木頭進了水,看起來濕漉漉的。木頭不會自己長腳跑到他家院牆外頭來,除了小白,季平安想不到第二個人了。
小白不僅救了他,還幫他把木頭給運了回來。
季平安聽奶奶講過很多山野精靈被人類救了之後報恩的故事,有為了人類能過上好日子拔了自己羽毛的仙鶴,有默默的為人類做家務後再回到殼子裡麵的田螺姑娘……
他想,小白和報恩的仙鶴還有田螺姑娘一樣。報完了恩,他就離開了。
季平安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從小白口出人言那一天開始,他就知道有一天他會化形然後離開清水灣。
他隻是個普通的人類,小白是靈獸,他們之間的差距猶如天塹鴻溝。
季平安看著木頭紅了眼眶:“還沒和我說再見呢……”
明明前幾天小白貓還對自己說不離開,結果還是走了。季平安抽了抽鼻子,他喉嚨又疼又澀:“小騙子……”
他一直期待小白化形,他們說靈獸化形之後都很好看。季平安想過小白化形之後的樣子,小白那麼軟萌,化形之後一定是個可愛的小姑娘。
然而他終究沒有這個運氣能看到靈獸化形後的模樣……
季平安深深的呼吸著,他知道自己不該貪心的。小白能救他一條命,就已經很好了。
他救小白一條命,小白還他一條命,兩清了……
可是他怎麼還這麼難受呢?
季平安鼻子酸澀聲音沙啞:“怎麼不說再見就走了呢?”
這時候院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季平安聽到了一道陌生的聲音響起:“什麼再見?”
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季平安紅著眼轉過頭,隻見院門口站著一個身材高大麵容俊朗的男人。這人劍眉星目,一雙湛藍色的眼睛深邃有神。
這樣一眼容貌超凡脫俗的人,哪怕身穿粗布衣衫丟在人群裡麵,也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比如現在他手裡提著滴著水的菜籃子,也難以遮擋他尊貴的氣質。
眼眶紅紅的季平安:……
丟人丟大發了!他竟然沒仔細確認一下,就認定小白已經走了!隻能怪那些妖精神怪的故事誤人!
雖然和他想象中的可愛小姑娘不一樣,可看到那一雙湛藍的雙眼,季平安就知道他就是小白。
不過還是要確認一下:“……小白?”
男人頷首:“嗯。”
季平安咧著嘴笑了,他心中的喜悅怎麼都壓不住了。太好了,小白沒走!他還在!
季平安眼眶紅得更厲害了,他慌亂的伸手去擦眼眶:“風太大迷了眼。”
小白終於坐在了灶台後麵,他拿著火叉不緊不慢的撥弄著灶膛堆疊的樹枝。溫暖的火光在灶膛中跳躍著,橘黃色的光透過灶膛孔印在他的臉上,樹枝呼呼的冒著火苗,燒木頭的味道悠悠傳入鼻腔……
難怪何朗那家夥每次過來就喜歡燒火,原來看木材燃燒時這麼放鬆。
季平安手中抱著熱水杯子,他坐在桌子旁邊時不時的看看灶台後麵的小白。
小白身上穿著季平安的衣服,季平安瘦高,小白還挺有肌肉,因此那些衣服套在小白身上顯得有些小。小白不得不將衣領敞開一點,才能將衣服套上。
若是彆人這麼穿衣服,難免會有些痞氣。但是落到小白身上,痞氣就變成了灑脫。
主要還是人好看,換了彆人來,肯定沒這個效果。
季平安一邊喝水一邊偷偷的看小白,說真的,他到現在還有些暈乎。他以為小白至少需要一段時間才能變成人形,沒想到這麼快家裡就多了一口人了。
他更沒想到小白變成人形之後竟然是個男人,小白不是小母貓嗎?
季平安的目光太直白,小白被看得不好意思了:“怎麼了?”
季平安不好意思的笑了:“我之前以為你是姑娘。”
季平安一向不太擅長分辨貓的公母,他家之前養的那隻麻貓,一開始也以為是小母貓,可是有一天它長出了兩個蛋蛋。季平安還以為他貓得了不治之症,哭慘了。
有了麻貓那事在前,小白從母貓變成公貓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了。
小白低聲笑了:“那現在分清了嗎?”
季平安點點頭:“嗯,分清了。”
家裡多了一個人的感覺就是不一樣,尤其這人還是個勤快的人。季平安醒了之後發現該他做的家務都被小白包了。他的臟衣服被洗乾淨後整整齊齊的疊了放在了一邊,家裡的雞鴨也被小白喂飽了。
他家小白分明是比田螺姑娘還要能乾的白貓公子!
季平安感慨:“小白可真能乾。”明明第一次做這些瑣碎的事,卻都做得很棒。
小白謙虛的笑了,他真的不好意思告訴季平安,在他昏睡的時候,他嘗試過做飯。結果米飯被他燒糊了,那些糊掉的米飯到現在還躺在雞窩前的石槽裡。
季平安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對了小白,你突然變成人形,會對身體有影響嗎?”
從小白貓變成這麼大一個人,季平安總覺得不太真實。他害怕小白在強撐,萬一為了救自己讓小白折損了壽命或者修為,那他一定會非常難受。
小白沉默了一會兒,他的沉默落在季平安眼中就成了默認。
季平安小心的問道:“小白,有什麼不妥的你得告訴我,千萬不要一個人硬抗。”
小白認真的說道:“我的修為還沒有恢複,人形的樣子維持的時間不會太長。若是等一會兒你看到我突然變成了貓,不要被嚇到。”
季平安心疼極了:“都是我的錯,害你以身犯險了。”
小白笑著搖搖頭:“怎麼會呢?要怪也隻能怪那個把車子給撞壞的家夥。”
季平安愣了一下:“小白認識害我落水的人?”
小白認真的對平安說道:“我會讓他付出代價的。”
季平安想到了小白對他說過的話,他以前的生活就是修行和打架,想必那個偷襲他的人是小白認識的人吧。
季平安感覺這兩天的時間過得特彆快,剛吃了晚飯天色就暗了。這也不奇怪,誰讓兩天中他昏睡了一整天。
看著身形高大的小白抵上了石屋的門,坐在床邊泡腳的季平安熱情的招呼他:“小白來泡腳嗎?”
冬天是養生的季節,若是好好調理,能將身體中的小毛病給養好。季平安家裡有個專門的泡腳桶,天冷之後他每天晚上都得泡一泡腳才上床。
看著那一雙浸在水中的腳,小白感覺他有點口乾。好奇怪,明明昨天給季平安換衣服的時候還不覺得哪裡有什麼問題,怎麼和季平安睡了一夜之後看到他腳,心裡怎麼癢癢的?
他好想離季平安近一些,於是他應道:“嗯。”
季平安站起來,他彎腰從床邊拖出一張小凳坐了上去。他將位置更好的床邊留給了小白:“晚上泡泡腳,血液通暢睡得更香。”
小白想笑,妖修隻要樂意血液都可以逆行。不過他還是聽話的脫下了不太合腳的鞋子,他將雙腳放在了木桶中,溫熱的水包裹了小白的腳。
小白的腳比平安的大上兩號,木桶不小,容納兩雙腳之後還是有些擠。兩人的腳親密的貼在了一起,小白突然想到了昨天晚上毫無防備躺在他懷裡的季平安……
季平安剛想問小白要不要加點水,就見眼前靈光一閃。隻聽噗通一聲,泡腳桶的邊上趴著一隻小白貓,白貓兩隻後腿踩在了季平安腳背上。
麵對季平安錯愕的目光,小白不好意思的說道:“對不住,靈氣不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