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們齊刷刷看向了程鬱理。
少女站在靠窗的位置上,背脊挺直。
金色的夕陽給她的臉蛋染上一層淡淡的柔光,她眼波瑩瑩,目光卻平靜,好似沒什麼情緒。
江若望定定看著她,心口微澀還夾著一絲歡喜,理理會站起來,他一點都不奇怪。
她本來就是招人喜歡的小太陽,熱情、善良、溫暖。隻是那些不好的經曆掩埋了她的光芒,讓她不得不躲在黑漆漆的殼子裡。
他渴望她能夠一點點褪去刺,重?新擁有一切美好的東西。
她現在就是在邁向這條路。
“程鬱理。”廖一寧臉黑沉沉,帶著山雨欲來的壓迫感,他咄咄逼人道:“誰讓你站起來的?”
程鬱理注視著前方於平的背影,絲毫不怯,攥緊了手,“老師,我是國際班的學習委員,職責是提高大家的成績,我覺得我有必要提醒老師一下,課堂進?度被嚴重拖慢了。”
聽程鬱理搬出學習委員的身份堵他,廖一寧心裡冷笑不止,沒有拿正眼瞧她的意思。
學習委員?混混頭子才對。
程鬱理停頓了一下,“還有,教育應該是積極正麵的,就算於平他犯了錯,老師也應該教導為主,而不是一味用言語羞辱他,這有悖師德。”
廖一寧沒想到這個不良少女居然也能搬出師德這一套來教訓他,臉色瞬間微變。
可想到自己說的話的確不太妥當,他硬邦邦道:“我剛剛語氣的確有些重?了,不過是恨鐵不成鋼罷了,你們若是能夠自覺遵守課堂紀律,我也不會大動肝火。”
自己給自己下了個台階後,廖一寧更有底氣了,他輕描淡寫地將剛剛自己發脾氣的事揭過,“算了,於平你坐下吧,我們繼續上課。”
誰知,於平卻惡狠狠地踹了一腳課桌,破口大罵,“上你媽上,老子不讀了。”
張子遠嚇了一跳,趕緊要伸手拽他,“胖子!”
於平力氣大得不可思議,出籠獅子一樣衝出教室,弄得座位上的書籍雪片一樣散落下來,一地狼籍。
廖一寧冷笑一聲,“你們看到了,是他自己不想讀了,我管不了他了,那就讓他自生自滅吧。”
其他學生
臉色都變得特彆難看,有人低聲罵道:“死禿子,等老子畢業了,第一個找人來教訓他。”
廖一寧瞥了一眼程鬱理,“程鬱理,你還站著做什?麼?不是說繼續上課嗎?”
程鬱理抿了抿唇,又道:“老師,我覺得現在應該把於平找回來。”
廖一寧好似沒聽到,攤開了課本,“現在繼續上課。”知道他根本不想理會自己,程鬱理蹙了蹙眉,忽然站了起來,出了教室。
其他人錯愕地看著程鬱理離開,廖一寧臉色雖然難看,卻沒去管。
他對程鬱理偏見最深,而且上次的成績,他始終不相信是她自己考出來的,所?以就不樂意待見她。
可接著,江若望也站了起來,朝著教室走去。
廖一寧眉毛重?重?一跳,壞學生走了就算了,怎麼好學生?也這麼拎不清?
他厲聲嗬斥道:“站住,江若望,你要去哪裡?”
少年頭也不回,理都沒理他,自顧自出了教室。
廖一寧頓時咬牙切齒,“什?麼東西,一個個都反了天了是不是!”
見狀,秦楠、許清葉也不甘示弱地走出了教室,廖一寧臉上表情越發精彩,臉漲的通紅,嘴唇氣得直哆嗦,“誰再敢出去,全部記大過!”
有了程鬱理領頭,學生們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挑釁道:“記就記,老子會怕嗎!”
“靠,大小姐太帥了!我也去!”
“破課堂,不待也罷。”
學生們熱血上頭,仿佛要去做一件千萬人吾往矣的大事,絲毫不懼,一個個站了起來,潮水一般相繼出教室,攔也攔不住。
這麼大的動靜引得其他班級的學生好奇地望向了窗台,“國際班這是又鬨什麼幺蛾子?”
有看不慣的學生趁機罵道:“吵死了,一群煞筆,自己不讀書還要讓破壞學校紀律。”
臉色鐵青的廖一寧看著空蕩蕩的教室,一把甩下了課本,一群小兔崽子,以為他就沒招了嗎?
程鬱理走下樓梯的時候,其實自己也在思考為什麼會替於平出頭。
她其實是個自私自利的人,從來隻顧自己。
大概是因為這種孤立無助的境地她有一點感同?身受吧。
現世的時候,程鬱理曾進過競賽班。
競賽班的人都是聰明
又自信的,每個人像是一簇燃燒的火焰,將整個班級渲染成了明快的顏色。
程鬱理很喜歡這種明快,她灰撲撲的人生好像被渲染得五顏六色,她覺得自己也是有價值的一員。
可是,溫芹的死給了她很大打擊。
那段時間,她像是一隻陷在沼澤地裡的鳥,渾身沾滿了泥漿,飛不起來,隻能孱弱地仰視著天空的色彩,苟延殘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