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桐剛剛想明白了幾分,陸霄又冷冷道:“你主子能找到一個這般長相的人,也真是難為他了。不知道私底下費了多少苦心,你說是不是?”
秋雨桐實在無奈,隻能默然不語。
“隻可惜,你主子不過是自作聰明。”陸霄一字一頓道,“朕這輩子最討厭的事,就是彆人長得像……那個人。”
秋雨桐心中疑惑,忍不住擰起了眉毛。
長得像“那個人”?
“那個人”,到底是誰?
陸霄為人一向冷靜自持,並不輕易動怒,“那個人”究竟做了些什麼,竟然讓陸霄恨成這個樣子?
甚至連長相相似的人,也一塊兒恨上了?
秋雨桐記得,陸霄最恨的人,就是害死他娘親的老皇帝。可是,那老頭子早就死了啊……而且,這個身體既然是所謂的“絕色美人”,也不至於長得像那個糟老頭子吧。
又或</p者,那個讓陸霄無比痛恨的人,是最近這五年間出現的,所以自己並不認識?
秋雨桐簡直一頭霧水,心中疑問一串接著一串,隻想趕緊找麵鏡子照一照,看看這張臉到底是何方神聖,或者哪間妖孽。
陸霄見他始終不肯吭聲,忽然冷笑一聲,緩緩鬆開了鉗住對方下巴的手指:“其實,就算你不說,朕也能猜到,晉王在打什麼主意。”
秋雨桐眨了眨眼睛:“哦?”
陸霄冷冷道:“當年,朕的這位叔叔手握重兵,幾乎權傾朝野,又很是看朕不順眼,要不是……朕恐怕活不到現在。如今,他竟然送了這麼一個人過來,朕看他是活得不耐煩了。”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緩緩抬起了手中長劍,劍尖直直指向秋雨桐的咽喉。
“既然你對晉王如此忠心耿耿,什麼都不願意說……那麼,朕成全你的忠心,也就是了。”
劍身暗沉如水,寒氣逼人。
“這柄劍,這柄劍是……”秋雨桐望著那柄長劍,心中怔然。
方才他沒有留意,直到此時才注意到,麵前這柄長劍,正是他贈給陸霄的靈劍——“夜雨”。
秋雨桐沒有本命劍,隻要興之所至,萬物皆可為劍。但當年為了行走人間方便,他在兵器鋪子裡買了一對低品靈劍,一柄色澤如同雨過天青,他自己使用,另一柄色澤暗沉如水,給了陸霄防身。
那時,陸霄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拿到靈劍之後興奮不已,還給這對低品靈劍起了名字,一柄名為“夜雨”,一柄名為“天水碧”,據說是從前朝詩篇“夜雨染成天水碧”中得到的靈感。
秋雨桐對此不置可否,除了劍譜之外,他隻愛看才子佳人的狗血話本,對詩詞歌賦一竅不通,也不感興趣。再說了,不過是兩柄低品靈劍而已,又不是掌門師兄那種極品靈劍“止戈”,這種低品靈劍,還如此慎重地起個名字,感覺有點……莫名羞恥,咳咳。
不過陸霄似乎非常喜歡這兩個劍名,還花了許多心思,仔細鐫刻在劍身底部,秋雨桐雖不以為然,但也不忍心潑他冷水,索性隨他去了。
小孩子家嘛,都是這樣。
不久之後,陸霄遇到了一次極大的危險,秋雨桐險些沒趕到。為了避免這種事情再次發生,他便在“夜雨”劍身內封印了一道劍氣,這道劍氣蘊含他全力一擊的靈力,足以打發絕大部分一流高手,保護這個小徒弟的安全。
可是,眼下的情形就很尷尬了。
陸霄持著“夜雨”,劍尖
直指自己的咽喉。
秋雨桐望著眼前這柄低品靈劍,實在有些頭疼。
他換了個身體,不但靈力儘失,手頭更是連根筷子都沒有。秋雨桐雖然沒有本命劍,但一切順手的東西,都可以成為他的劍,比如樹枝、冰棱……甚至筷子。可是現在,彆說筷子了,牙簽都沒有一根。
該不會,剛剛重生回來兩個時辰,就被自己的劍氣一招斃命吧……這也太衰了,足夠整個修真界的人笑上三百年。
劍
身暗沉如水,室內一片寂靜。
燭台之上,數十點燭火靜默燃燒,偶爾發出“嗶嗶剝剝”的輕微爆裂聲。“夜雨”暗沉的劍身,在這暈黃的燭光中閃爍著奇異的微光,映得人須發皆寒。
兩人的臉龐,也在這光影中明明暗暗。
那麼遠,又那麼近。
那麼模糊,又那麼清晰。
那麼可恨,又那麼……
陸霄死死盯著秋雨桐的臉龐,神色極其複雜,似乎非常痛苦,又難以言說地壓抑,臉上的肌肉甚至有幾分扭曲。
“罷了!”他狠狠閉了閉眼睛,“夜雨”劍光陡然暴漲!
一道淩厲無比的森寒劍氣,向著秋雨桐呼嘯而來,殺意凜然!
秋雨桐下意識微微側身,可是這具身體十分遲鈍,根本無法避開這道自己過去的劍氣!
電光石火間,隻聽一聲輕微的“嗤——”,一陣涼意掠過頸側,接著又是微微一疼。
那道淩厲無比的森寒劍氣,險險擦著他的脖頸掠了過去,帶起一串腥熱的血珠!
而後,隻聽“哢嚓!”一聲脆響,斜後方一道精致的屏風,已被劍氣攔腰削斷!
劍氣竟然偏了方向。
陸霄愣住了。
秋雨桐則輕輕籲了口氣——這道劍氣,還認得他這個主人。
如此看來,即便換了個軀體,隻要神魂不變,他還是可以駕馭自己過去的劍氣。
陸霄很快回過神來,他低頭望向手中的長劍“夜雨”,深深蹙起了眉頭:“夜雨……它不願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