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道人笑道:“清慈大師何出此言?貧道乃是奉了歸掌門之命,前來此處尋找本門遺失的重要物事,怎麼就成了南天寺的東西?”
灰衣僧人淡淡道:“北海劍派深謀遠慮,屠道長更是久居京城,早已在大寧宮布滿了靈符網,想必方才那股微弱的靈獸氣息觸動了靈符網,屠道長才匆匆趕來。”
“所以大師就跟著過來,撿現成便宜了?”瘦道人嘿嘿一笑。
秋雨桐心下了然,這瘦道人,果然便是北海劍派歸無涯的四師弟,屠無畏。而這灰衣僧人,則是南山寺住持方丈的首席弟子,清字輩大師兄,清慈。
看起來,他們是為了那枚“靈龜龜殼”而來。
可是,他們所說的微弱靈獸氣息,應該不是靈龜龜殼,而是胖團兒——這隻肥貓被自己畫了血符,變成了追蹤靈獸。
秋雨桐正思索著,忽然屠無畏一聲厲喝:“誰在那邊鬼鬼祟祟的?給本道爺滾出來!”
秋雨桐陡然一驚,屠無畏已經猛然拔劍,靈劍脫手而出!
一道雪白如練的劍光,狠狠向秋雨桐的方向掠了過來!
清慈驚道:“屠道長手下留情!”
秋雨桐微微一愣,他的劍術造詣極高,隻一眼就看出了,這道劍光不是衝著自己來的。
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猛地扭頭望去!
柳碧桃正趴在他身後的牆頭上,嚇得小臉煞白,連躲都忘了。
電光石火間,劍光已從秋雨桐身邊擦過,他來不及思索,旋身使出四兩撥千斤的法子,中指對著劍身側麵輕輕一彈——
“錚——”劍作龍吟,淩厲的劍光瞬間偏移,呼嘯著從柳碧桃的臉頰旁掠了過去!
柳碧桃雙腿一軟,一個跟頭從牆頭跌了下來,正好落在秋雨桐旁邊,整個人嚇得麵青唇白:“我,我……”
“你簡直是胡鬨。”秋雨桐無奈道。
這小屁孩兒懷疑他和晉王有染,一直暗中監視他,這次多半見他半夜出門,便偷偷跟了上來,誰知道碰見神仙打架。
屠無畏跳下屋頂,伸手召回靈劍,驚疑不定地望著秋雨桐:“尊駕是何方神聖?也想要分一杯羹麼?哼哼,那也要問問貧道手中這柄劍,答應不答應。”
清慈也從屋頂上跳了下來,蹙眉道:“屠道長,此二人身上並無靈力,想必是誤打誤撞推開了靈劍,讓他們走吧。”
“有沒有靈力,試試便知!”屠無畏話音未落,忽然狠狠一振劍,一股磅礴的劍風平地席卷而起,直接把秋雨桐和柳碧桃掀了起來!
“哎喲!”
秋雨桐眼前一黑,耳邊是柳碧桃的驚叫聲,隨即感覺身下一軟,似乎陷進什麼淤泥裡。
“咱們,咱們掉井了!”柳碧桃尖叫道。
秋雨桐也反應過來,方才屠無畏掀起的那陣劍風,將自己和柳碧桃掀
進了槐樹下麵的枯井裡!
柳碧桃還在嚷嚷:“救命啊——”
“彆吵了,你還想再挨一劍嗎?”秋雨桐坐在淤泥裡,頭疼地揉了揉眉頭。
柳碧桃立刻緊緊地閉上嘴,臉憋得像個包子。
秋雨桐凝神靜聽,上麵的屠無畏和清慈,似乎不打算搭理自己和柳碧桃,一個進了堂屋,一個進了東廂房,正稀裡嘩啦地四處翻找著。
如今該怎麼辦?
秋雨桐掙紮著從
淤泥裡站了起來,摸了摸井壁,井壁上長滿了厚厚的青苔,又濕又滑,要爬上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他正在躊躇,柳碧桃又尖叫起來,同時一把死死地抱住他。
“雪容,有鬼,有鬼!”
秋雨桐腦仁兒都被他叫疼了,受不了地扒拉開對方細細的胳膊:“你給我安靜點兒!又怎麼了?”
柳碧桃上下牙關直打顫,比小喜子還結巴得厲害:“有,有,有鬼……鬼,鬼,鬼在抓我的腳……”
秋雨桐歎了口氣,蹲下身摸索著:“什麼鬼……”
他頓住了。
他摸到……一縷濕噠噠的長發。
秋雨桐愣了片刻,心底下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難不成,小喜子說的鬼故事是真的?白露院枯井的井底,真的有個冤死的水鬼?
那縷長發纏住了柳碧桃的腳,秋雨桐費了很大的勁兒才解開,而後小心翼翼地順著長發摸索著。
他拽著這頭濕漉漉的長發,從井底的厚厚淤泥裡,拖出了一件東西。
一具完整的骸骨。
此時正是月到中天,冷冷的月光從井口投下,柳碧桃嚇得連叫都叫不出來了,整個人抖得跟篩糠似的:“死,死,死人……”
秋雨桐仔細看了看,蹙眉道:“是個小姑娘。”
江氏向來殘忍,這具纖細的骸骨十有八九是個小宮女,不知道怎麼惹惱了她,被她丟進了井裡。
秋雨桐心中微微歎息,把骸骨汙穢的長發順了順,又脫下身上的外袍,想稍微給她裹一下,卻忽然看見了什麼,動作微微一頓。
骸骨的盆骨裡……好像有什麼東西。
秋雨桐猶豫了一下,伸手將那件東西拿了出來。而後,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那是一片龜殼。
準確地說,是一片黑黝黝的龜殼,隻有寸許大小,上麵刻著一些曲曲繞繞的細密線路。
即便在井底,龜殼仍然發出一層淡淡的瑩潤光澤,顯然是一片靈龜龜殼。
秋雨桐對著月光仔細打量著這片龜殼,心中極其疑惑,自言自語道:“難道,這就是晉王要找的東西?”
柳碧桃睜大了眼睛:“雪容,你果然和晉王……”
“彆瞎說。”秋雨桐簡直懶得搭理他。
柳碧桃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你放一萬個心,你今天救了我,咱們以後就是鐵哥們兒了。我柳碧桃向來恩怨分明,一定替你保守秘密,絕對不會告訴陛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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