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徐大神醫摸了摸下巴,又沉吟道:“對了,方才你說,你是那個花花公子桑靈溪的師侄?桑靈溪隻有三個師兄弟,既然你爹秋雨桐已經飛升了,那你的師父是謝晚亭,還是白寒淵?”
秋雨桐猶猶豫豫道:“呃,家師乃是朔雪城主謝晚亭。”
他是掌門師兄拉扯大的,掌門師兄勉強能算半個師尊,二師兄和三師兄就算了吧。
“謝晚亭?”徐秋石冷哼一聲,“雖然白寒淵那個死人臉也不咋地,但秋雨桐竟敢把你這個弱不禁風的親兒子,托付給那個假惺惺的謝晚亭?看來秋雨桐的眼光也挺爛的,嘖。”
死人臉。弱不禁風。假惺惺。眼光爛。
這位徐大神醫,一句話就把朔雪城上上下下損了個遍,園子裡一片尷尬的沉默。
秋雨桐乾巴巴地扯了扯嘴角,正想稍微為幾位師兄辯解兩句,隻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徐冬青已經頓足道:“哥哥,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謝城主?!”
秋雨桐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喲,看起來這位藥王莊的二莊主,還真是掌門師兄的狂熱崇拜者,他明明很害怕他哥,居然可以為了掌門師兄跟他哥頂嘴。
“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麼?!一天到晚謝城主長謝城主短的,你見過他本人嗎?知道他的品性嗎?就知道瞎咋呼!”
“我,我……”徐冬青還想說些什麼,看了看哥哥的臉色,又訥訥地閉了嘴。
徐秋石訓斥了弟弟一番,而後想了想,又勉強道:“不過,既然秋雨桐願意把私生子托付給謝晚亭,或許這個喜歡裝腔作勢的謝城主,也有那麼一點點可取之處。嗯,就一點點。”
“……呃,家師自然是很好的。”秋雨桐頓了頓,又艱難地試圖解釋,“還有,大莊主,我真的不是秋雨桐的……私生子。”
“不是?你逗我玩兒呢?”徐秋石上上下下打量著他,神色明顯不信。
“真不是。”秋雨桐簡直誠懇到了極點。
“真搞不懂你們這些人,一天到晚藏著掖著做什麼?”徐秋石嗤笑一聲,“十五年前,我曾經欠了秋雨桐一個大人情……如果你是秋雨桐的兒子,那我可以破例為你治病。如果你不是,那就請滾吧。”
秋雨桐沉默了片刻,果斷道:“既然到了這個地步,我也就不隱瞞大莊主了。家父正是朔雪城飛來峰主,秋雨桐。”
陸霄低著頭,默默抽了抽嘴角。
徐冬青十分意外地看了秋雨桐一眼:“童公子,你真的是秋仙師的兒子?”
徐秋石冷哼一聲:“這不就對了?真是搞不明白,秋雨桐的兒子怎麼這麼嘰嘰歪歪的,連自己親爹也不敢承認,簡直太不爽快了!虧你還是個劍修!”
秋雨桐眨了眨眼睛:“你怎麼知道我是劍修?”
“你爹就是劍修,按他那股子如癡如醉的瘋勁兒,怎麼可能不讓自己兒子修
劍?再說了,方才我衝出屋子的時候,你下意識在腰間虛握了一下,雖然你沒有佩劍,但那個動作,明顯是劍修的本能反應。”徐秋石眯起眼睛,“隻不過,你的身體似乎先天不足,嗯,好像還有彆的問題……這就是你來找我的原因吧?”
秋雨桐由衷歎道:“大莊主果然目光如炬。”
“那還用說?進來,我給你診脈。”徐秋石一邊說,一邊拉著秋雨桐往屋裡走,同時十分粗暴地將陸霄和徐冬青撥到一邊,“讓開讓開!”
陸霄不由自主地邁了一步,似乎想要跟上來。
徐秋石猛地一個旋身,瘦長的手指幾乎指到了陸霄的鼻子上:“你給我站住!我這屋子,隻有病人能進去!”
陸霄狠狠擰起了眉頭:“你怎麼如此冥頑不……”
秋雨桐趕緊安慰道:“霄兒,你就在院子裡等等吧,用不了多長時間的。”
“哦。”陸霄不情不願道。
徐秋石一邊把秋雨桐往屋子裡拽,一邊嘀嘀咕咕:“你說你們兩個大男人,拉拉扯扯娘們唧唧的,這樣也能修劍道?”
秋雨桐簡直哭笑不得,陸霄的臉都黑了。
進了屋子,徐秋石讓秋雨桐在一張矮榻上躺了下來,而後將三根瘦得像雞爪子似的冰涼手指,搭上了秋雨桐的脈門。
“嗯,脈象平緩,就是稍微弱了些,肺腑沉荷較重。不過也不礙事,用五行洗髓湯洗個三天,也就是了。”徐秋石閉著眼睛,自言自語道。
秋雨桐咳了一聲:“大莊主,我之前中了……”
“怪哉!怪哉!”徐秋石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兩道眉毛狠狠擰了起來:“你這脈象怎麼回事?!這一陣波動好生古怪!好生古怪!”
秋雨桐還想說什麼,徐秋石揚起了手:“你給我閉嘴。”
“唔,這個脈象……”他又細細摸了好一會兒,冥思苦想得一張瘦臉都皺成了一團,而後忽然猛一拍大腿:,“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直直望向秋雨桐,一雙三白眼亮得出奇:“是北海劍派歸無涯的冰蠶碧血蠱!對不對?對不對?方才我沒摸出來,是因為這冰蠶碧血蠱的蠱蟲,一般隻在宿主的血脈肺腑中活動,而你這脈象,蠱蟲已經深入骨髓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莊主果然是神醫,我確實中了冰蠶碧血蠱。”秋雨桐忍不住衷心讚歎道。
這位藥王莊大莊主果然名不虛傳,確實是一位神醫,單憑
摸脈就能看出這麼多問題。
“行了行了,彆吹捧我了。你可知道,這蠱蟲是怎麼鑽進你骨髓裡的?”
“這個……呃,我也不知道。”
徐秋石瞪著他:“你中毒之後,是不是曾經大量失血?”
秋雨桐想起那八十板子,便點了點頭:“是。”
“是不是還受了好幾個時辰的寒?”
“是。”徐秋石猛一拍</p大腿:“這就對了!服下冰蠶碧血蠱的蠱丹之後,蠱丹裡的蟲卵會孵化成許多小蟲,潛伏在宿主的血脈肺腑之中,以宿主的血液為食。但大量失血和過度寒冷,讓這些蠱蟲沒了活路,它們就會拚命往宿主的骨頭縫裡鑽,於是就鑽進了你的骨髓裡。如此一來,可就麻煩了,嘖嘖。”
“沒有辦法嗎?”秋雨桐蹙緊了眉頭。
這玩意兒聽起來就很麻煩,該不會像晉王說的,自己要陪著他一起死吧?
徐秋石摸了摸下巴:“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
秋雨桐精神微微一振:“願聞其詳。”
“雖然,蠱蟲已經鑽進了你的骨髓,但我有一張偏門秘方,可以先用一種秘製藥湯,浸泡你的全身,將蠱蟲從骨髓驅進血脈,然後再用百根銀針,刺入你全身上下的百個穴位,讓蠱蟲順著血液流出來。隻是,這整個治療過程,需要整整七天七夜,每天持續四個時辰,你會非常受罪。依我看,還是算了吧。”
“我不怕。”秋雨桐定定地看著徐秋石,一字一度道。
開玩笑,為了修劍證道,他什麼苦沒吃過?
“你怕不怕,其實我也無所謂。可是,這藥湯中有一味藥材,挺難搞的……嗯,可是說是根本搞不到。”
“什麼藥材?”
“冰蠶碧血蠱的蠱丹,是用母蠱的蟲卵,再加上活人心頭血,煉製而成的。正因為蠱丹是用活人心頭血煉製成的,所以有一味非常霸道的藥材,可以把蠱蟲從骨髓中驅趕出來。”
“大莊主,你就直說吧,到底是什麼藥材?”
“真龍天子心頭血。”
秋雨桐愣住了。
徐秋石微微一頓,又歎了一聲:“而且,得是新鮮現成的真龍心頭血。你想想,連續七天七夜的藥浴,每天都要取小半盞真龍心頭血,作為藥引子……我總不能去京城,把陳朝皇帝請過來吧?再說了,雖然每天取少量的心頭血,對身體並無大礙,但是過程十分不好受,人家陳朝皇帝能願意嗎?”
秋雨桐眨了眨眼睛,下意識地偷偷往門外瞟了一眼。
巧了,外麵就有一個真龍天子。
他猶豫了片刻,俯身在徐秋石的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
徐秋石陡然睜大了眼睛:“真的?外麵那個?咳咳咳,真龍天子?!”
秋雨桐尷尬地輕咳了一聲:“嗯,我也知道,這聽起來很不靠譜。但事情就是這麼巧,我這位……這位朋友,正是大陳朝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