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霄看起來比昨晚精神健旺了許多,但臉色卻愈發蒼白了,一雙眼睛死死盯著秋雨桐的唇角,薄薄的嘴唇輕輕顫抖著。
就算不喜歡和人親近,這反應也太大了吧?難道燒傻了?秋雨桐心中疑惑,正想摸摸對方的額頭,陸霄已經極其艱難地開了口:“昨晚,我是不是……我,我……”
秋雨桐順著他的目光,摸了摸自己被啃得破碎的嘴角,頓時明白過來,不由得有些尷尬。陸霄的目光緩緩移到他布滿淤痕指印的手腕,臉
色更加難看了。
兩人相對無言,秋雨桐又是窘迫又是無奈,他也沒有法子啊,誰讓陸霄不願意吃藥呢,而且他還被亂七八糟地啃了一頓,也很吃虧好吧。
“為師也沒有辦法,誰讓你不肯吃藥?再說了,之前你不也是這樣喂我的,犯得著這麼驚訝嗎?”他微微一頓,又抿了抿破碎的唇角,“至於你昨天……看在你是個病人的份兒上,又發著燒稀裡糊塗的,估計也不知道自己在乾嘛,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言下之意是,大家互相抵消,誰也彆嫌棄誰了。
陸霄愣了一會兒,而後終於明白過來什麼,閉了閉眼睛,輕輕籲出一口長氣,又有些隱隱失望的樣子。
秋雨桐正莫名其妙,陸霄忽然輕聲道:“原來如此。可是我給師尊喂藥的時候,師尊說……很惡心。”
秋雨桐看著他那副委委屈屈的樣子,簡直哭笑不得,當時他就那麼隨口一說,這小子居然一直記恨到現在!太小氣了吧!
秋雨桐很想罵陸霄兩句,可看著對方那副蒼白模樣,到底罵不出口。他憋了好一會兒,又努力提醒自己,這是個病人,這是個病人,不要跟病人斤斤計較……
他自我教育了許久,終於和顏悅色地轉移了話題:“我看你既然好些了,要不要吃果子?”
“果子?”陸霄疑惑道。
“唔……什麼果子?”徐冬青低低嘟噥一聲,也醒了。
秋雨桐站起身,把昨晚摘的一大堆果子都抱了過來,心中不由得略微有些得意:“這些果子,都是我昨晚摘的。”
“……”徐冬青瞪著那堆花花綠綠的古怪果子,整個人都沉默了。
陸霄麵無表情地垂眸看著那堆果子,過了片刻,又抬頭望向秋雨桐。
秋雨桐充滿期待地看著他:“霄兒,你先挑。”
“……這麼多,還真難挑啊。”
“沒關係的,你隨便挑,想吃多少都可以。不夠的話,我再去摘!”
“呃,夠了。”陸霄乾巴巴地扯了扯嘴角,又猶豫了許久,才十分艱難地挑了一個看起來相對正常的紫色果子,狠狠咬了咬牙,便要往嘴裡送。
徐冬青眼明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腕:“你是不是瘋了?這些果子……這,這一看就有毒啊!”
“怎麼可能?”秋雨桐微微一愣,拿起一個綠色果子,試探著想咬一口。
陸霄一把奪下果子,動作比昨天擲劍殺人還快:“彆吃!”
秋雨桐眨了眨眼睛,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靠,真的有毒。
徐冬青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這麼大的果子,又花花綠綠的這麼惹眼,居然沒有半個蟲眼……這簡直一看就有毒啊!”
“……”秋雨桐瞪著那堆顏色鮮豔奇形怪狀的果子,無言以對。
陸霄忽然插嘴道:“這種果子叫毛蟲果,本來就什麼顏色都有。雖然它確實有一點毒,但也可以吃,沒你說的那麼嚴重。”
“因為隻有一點毒,所
以你就要吃?!”徐冬青不敢置信地看著陸霄,“我一直覺得,你特彆聰明,特彆冷靜,特彆靠譜,怎麼就……”
秋雨桐默默抱起那堆果子,扔到了洞口。
洞內一片寂靜,氣氛十分尷尬,最後還是徐冬青從羅無垢的乾坤袋裡,翻出了一點點靈食,三人才勉強裹了腹。
秋雨桐感覺丟了大臉,連話都變少了,吃了東西之後,就在旁邊默默打起坐來。
他閉著眼睛,努力引導著體內那點微
薄的靈力,在奇經八脈緩緩運行了三個周天,而後又一小股一小股地彙入丹田……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輕歎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睛,隻覺得渾身舒暢清爽到了極點。
陸霄漆黑的眼珠愣愣地望著他,睫毛輕輕顫了顫,而後嘴唇蠕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
秋雨桐揚了揚眉:“怎麼了?”
陸霄沉默了片刻,才澀聲道:“師尊,你修行得怎麼樣?”
秋雨桐眨了眨眼睛:“還行吧。之前在藥王莊洗了髓,吸收靈氣的速度快了許多,靈脈也暢通了不少。對了,你是不是還有點糊塗?昨天在廟裡的時候,你一直說胡話呢,讓我剜了你的心,再洗一次髓什麼的。”
“我……我確實糊塗了。”陸霄低聲道。
“你們在說什麼呢?”徐冬青一邊翻著羅無垢的乾坤袋,一邊好奇道。
秋雨桐笑道:“霄兒他擔心洗髓湯沒效果呢。”
“書上說,易經洗髓的話,洗三天就可以了。我聽說哥哥給你洗了整整七天,還額外加了什麼心頭血,然後又泡了三天大補湯,應該沒問題的。”
秋雨桐心道,前七天是驅蠱蟲呢,後三天才是洗髓,看來徐大神醫果然是一位信人,答應自己之後,連弟弟也瞞著。
“原來如此。”陸霄輕輕抿了抿唇,看起來終於鬆了口氣,神色間又有些隱隱失落。
徐冬青翻弄著羅無垢的乾坤袋,忽然道:“咦,這是什麼?”
“怎麼了?”秋雨桐抬眼望去,陸霄也順著他的目光望了過去。
徐冬青神色有些疑惑,把手裡的東西遞了過來:“你們看。”
他手中是三枚拇指大小的淡青色玉牌,上麵彎彎曲曲地用血色小篆紋著兩個字——“血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