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寒淵呆立在旁邊,冰塊般的臉上還是看不出什麼表情,但指尖卻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刷”地一聲,通體雪白的“斬風雪”向著秋雨桐的脖頸斜掠而去,殺氣四溢!秋雨桐連頭也沒抬,隨手便將那根細細的蘆葦拂上了“斬風雪”,輕輕將劍鋒帶得偏向一邊,手法簡直妙到毫巔!
白寒淵順勢收回靈劍,深深吸了一口氣:“不錯,你確實是小師弟。”
桑靈溪一雙明亮的桃花眼死死瞪著秋雨桐,似乎還不大相信:“你說你是小師弟,除了這些之外,還有沒有彆的證據?為什麼在大寧宮的時候,你沒有跟我相認?”
“咳咳,當時那種情況,我不好意思嘛,稍微猶豫了一下,你就走了。”秋雨桐略微有些窘迫,又躊躇了一下才道,“至於證據嘛,三師兄,你在朔雪城的時候,每個月的靈石份例都不夠花,又不敢跟掌門師兄討要,每次都到飛來峰跟我借,迄今為止,總共欠了我三萬一千四百八十三顆靈石,一百多年了,一次都沒還過……”
“靈溪,你去雨桐那兒討要靈石?一百多年都沒還過?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地方要花那麼多靈石?”謝晚亭狠狠擰起了眉頭。
白寒淵冷哼一聲:“找姑娘唄。”
桑靈溪尷尬地眨了眨眼睛,忽然乾咳一聲,一把狠狠抱住秋雨桐:“行了行了,啥也彆說了,都是自家兄弟,我信你就是了!小師弟啊,三師兄我想你想得好苦啊!這些日子你有沒有受委屈啊?有沒有被欺負啊?有什麼一定要說出來啊,三師兄替你報仇!”
白寒淵的嘴角忍不住輕輕抽了抽,謝晚亭一副無語問蒼天的樣子,秋雨桐也哭笑不得:“行了,三師兄,你也不用這樣……我明白的,那些靈石不用還了。”
桑靈溪立刻道:“這可是你說的,我的傳音石已經記下來了。”
“……”秋雨桐無語地沉默了片刻,忽然又想起了什麼,轉身把陸霄拉了過來,“掌門師兄,這是我收的徒兒,陸霄。霄兒,這是你的掌門師伯,謝晚亭。”
陸霄抿了抿唇,略微有些僵硬道:“掌門師伯。”
“喲,這不是你那個皇帝徒兒嘛,怎麼也帶進秘境來了?我記得,他可是傲得很呢。”桑靈溪摸了摸下巴。
謝晚亭細細打量了陸霄片刻,而後緩緩點了點頭:“此子雖然年輕,但看起來性情倒是十分沉穩,是個好資質的。雨桐,之前在朔雪城的時候,我就一
直勸你收幾個徒弟,也可以順便鍛煉一下你的心性,但你一直醉心練劍,不肯收徒。後來你下山曆練,我聽說你收了個凡人弟子,又不知道你眼光如何……這下我倒是放心了。”
秋雨桐忍不住炫耀道:“我的眼光自然是好的,我這小徒兒可能乾了,什麼事情都不用我操心。”
“有個靠譜的徒兒伺候你,倒也挺好。”謝晚亭歎了口氣,“雨桐啊,你是我們師兄弟幾個裡麵,天賦最高的一個,也是性情最單純的一個,最
讓我操心的一個。寒淵冷心冷情,視旁人如無物,靈溪這貨不提也罷,他不去禍害彆人就算好的……隻有你,我著實放心不下。唉,不管怎樣,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桑靈溪高聲抗議道:“什麼這貨那貨的?掌門師兄你太偏心了,我要不高興了啊。”
謝晚亭瞪了他一眼,又對秋雨桐道:“對了,你那座飛來峰,寒淵和靈溪一直幫你打理著,和當年一模一樣。不管什麼時候,朔雪城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要是在外麵受了欺負,不高興了,就回來吧。”
“掌門師兄,我……”秋雨桐心中又是感激,又是內疚,一時間幾乎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謝晚亭又絮絮叨叨了好一會兒,眼見日頭緩緩西沉,漸漸已是晚霞漫天,江麵也被映得一片緋紅燦爛,這才回過神來。
“算了,天色也晚了,先不說了,找個地方歇息吧,晚上再慢慢說。”謝晚亭歎了口氣。
桑靈溪提聲道:“朔雪城眾弟子們,聽我號令——找個好地方,準備過夜了!”
眾弟子笑著轟然應道:“是!”
眾弟子應聲之後,立刻分散開來,四處去找過夜的地方。不到一盞茶功夫,白寒淵的大徒弟胡昊,便找到一個碩大的山洞,距離河邊不過兩三裡,足有兩丈餘高,裡麵十分寬闊,可以容納數百人休息。
找到山洞之後,楊若羽又指揮著少年們,撿了了許多柔軟的枯葉秸稈,把洞裡略微鋪陳布置了一番,又在洞口燃起一堆熊熊火堆,而後才來河邊,請謝晚亭一行人過去。
一路上,燕然一直圍著秋雨桐大呼小叫,而徐冬青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連話都變少了,似乎被秋雨桐的真實身份驚呆了。
陸霄沒怎麼說話,隻是默默跟在秋雨桐身後,進了山洞之後,他又仔細選了一處平坦的地方,重新鋪了一層厚厚的枯葉秸稈:“師尊,累了大半天了,歇歇吧。”
“嗯。”秋雨桐坐了下來,陸霄輕輕給他捏著胳膊:“師尊,你如今這個身子不比以往,這些天這樣使劍,會不會負擔太重?”
“還好。”秋雨桐被捏得十分舒服,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對了,待會兒我就讓掌門師兄給你看看血脈。他修行幾百年了,見多識廣,什麼都懂,說不定會有什麼新發現。”
陸霄垂下睫毛,過了片刻才輕聲道:“師尊,你和掌門師伯剛剛見麵,還是先敘舊吧。我……我的事情,不用著急。”
秋雨桐眨了眨眼睛,略微覺得有些奇怪,這小徒弟一直很想修行,怎麼進了秘境之後,眼看機會就在麵前,卻反而推三阻四起來?
他這邊正暗自嘀咕著,那邊徐冬青忽然猛地站了起來,徑直走到謝晚亭身前,“噗通”一聲跪了下去:“謝城主!求您……求您收我為徒!”
“你是?嗯……你好像是隨雨桐來的?”謝晚亭疑惑地望向秋雨桐。
秋雨桐趕緊起身走了過去,解釋道:“掌門師兄,這位就</是藥王莊的二莊主,徐冬青。他的哥哥徐秋石,對我有著再造之恩,是我帶他過來的。”
聽到“藥王莊”三個字,白寒淵忍不住深深蹙起了眉頭,桑靈溪的神色也變得十分古怪,顯然兩人都想起了那個魔物新娘。
謝晚亭自然也聽說過此事,不過他似乎不太在意,隻輕輕點了點頭:“哦,原來是你啊,先起來吧。”
“求謝城主收我為徒!求謝城主收我為徒!!”徐冬青跪在地上,重重叩下頭去,無論如何也不肯起身。
謝晚亭有些為難地看向秋雨桐:“雨桐,你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秋雨桐歎了口氣,把大寧宮和藥王莊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謝晚亭說了一遍,包括那兩塊詭異的龜殼,也全都說了:“……師兄,所有的事情,就是這樣的。”
謝晚亭聽著聽著,原本沉穩淡定的神色,漸漸變得有些恍惚:“雨桐,你方才說……你在大寧宮和藥王莊裡,得到了兩塊靈龜龜殼?”
“嗯,就是這兩塊。”秋雨桐點了點頭,從懷裡把龜殼摸了出來,遞給謝晚亭,“我一直搞不明白,這龜殼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歸無涯他們拚了命地想要搶奪……掌門師兄你見多識廣,知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
謝晚亭垂眸望著膝蓋上那兩塊小小的龜殼,神色複雜到了極點。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緩緩從儲物袋裡取出了兩件物事,輕輕和膝蓋上秋雨桐那兩塊龜殼拚在了一起——恰好湊成了一張完整的靈龜龜殼。
火堆明亮的光芒之下,隻見這張黝黑的靈龜龜殼,通體布滿了細細的山川河流紋路,邊緣還有四個小小的圖騰,東青龍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
秋雨桐愣住了:“掌門師兄,這是?”
謝晚亭緩緩道:“我手裡這兩塊龜殼,一塊是師尊明/慧真人傳給我的,一塊是玉琴宮林宮主托付給我的。而你手裡這兩塊,應該分彆是南山寺和北海劍派流傳下來的。這整張靈龜龜殼,是通往清衡仙尊隕落之地——翠微寒潭的唯一路引。”
作者有話要說:明/慧真人:本座真的沒有涉及銀灰澀情,哭唧唧。
因為過年要出去玩,這些天午休寫當天的日更,晚上寫過年的存稿,都沒有回頭去看前麵的章節,竟然不知道真人一直被框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