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1 / 2)

第60章

“悅麟,不得無禮!”秋雨桐低聲斥道。

“哦。”陳悅麟不情不願地收了聲,一雙眼睛還斜睨著男子,很不服氣的樣子。

男子完全不搭理陳悅麟,黑沉沉的鳳眸隻盯著秋雨桐,聲音很輕:“公子,我是真的沒有地方去了。”

秋雨桐躊躇了片刻,努力解釋道:“倒不是我不肯,隻是,我並非這青石橋鎮上的人,我住在蒼龍雪山上麵,這大雪天的,上山的路也挺滑的……”

男子搖頭道:“沒關係的。”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而且這人剛剛才幫過他,秋雨桐實在沒辦法拒絕,何況他內心深處,隱隱覺得這男子十分親切,也並不排斥讓他借宿幾天,便點了點頭:“呃,既然如此,那……那好吧。”

男子輕輕翹了翹嘴角:“多謝公子。”

秋雨桐猶豫了一下,又看了看四周,稍微壓低了聲音:“咳,我還得告訴你一件事,我其實不是人間界的人,我……我是朔雪城的人,飛來峰秋雨桐。”

“原來如此。”男子盯著他,緩緩點了點頭,“秋峰主,久仰大名。在下姓肖,在家裡排行第五,一介江湖散修,秋峰主喚我肖五便是。”

“哦,原來是肖道友。”

見透露身份之後,對方並不怎麼驚訝,更沒有大呼小叫,秋雨桐不由得鬆了口氣,又稍微有些意外。不過,這人既然是散修,自然也了解修真界的格局,在蒼龍雪山腳下,碰見朔雪城飛來峰主,似乎也不是什麼離奇的事情。

兩人又交談了幾句,陳悅麟在旁邊乾瞪眼,似乎很不高興,但又沒有辦法。

說話間,天色漸漸晚了,三人收拾了東西,便離開青石橋鎮,往蒼龍雪山山腳去了。

臨近傍晚,天色陰沉沉的,雪越發大了。秋雨桐不想禦劍,三人便沿著飛來峰的青石台階,緩緩往山上走,待回到飛來閣的時候,天已經全然黑了。

飛來閣坐落於飛來峰絕頂之上,除了秋雨桐的臥房之外,還有好幾間空餘的廂房,秋雨桐喚來一名灑掃童子:“凝雨,你把這位肖道友,帶到東廂房歇息吧。”

灑掃童子的神色頗有些為難:“峰主,房間倒是有,可是……沒有多餘的乾淨被褥了。”

秋雨桐想了想,轉頭望向肖五:“肖道友,我房間裡倒是有條多餘的被褥,隻是未曾洗過,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拿去用吧。”

肖五點頭道:“如此甚好。”

“嗯。凝雨,你把我榻上那條被褥抱出來吧,悅麟,你幫我招呼一下客人。”

秋雨桐奔波了一天,覺得有些疲倦,便讓童子和陳悅麟招呼肖五,自己進屋睡了。

肖五從凝雨手中接過被褥,又跟著陳悅麟進了東廂房。

陳悅麟把人帶進屋子,卻還不肯離開,他瞪著肖五手裡那床雪白的織錦緞被,心裡極其不舒服,那床緞被上麵,甚至還有一點淡淡的雪地冷香!他,他都沒有蓋過,這個陌生

人憑什麼……

陳悅麟抿了抿唇,忽然伸出手,便想搶奪被子:“這被子給我,我那裡還有床毯子,給你用便是了。”

肖五猛一縮手,陳悅麟撲了個空,忍不住狠狠瞪著肖五:“你這人怎麼這樣!”

“這是秋峰主給我的。”肖五蹙眉道。

陳悅麟一下子惱了,猛地提高了聲音:“你,你死皮賴臉地纏著他,還想用他的被褥,他……他可是我的師尊!”

他把“我的”兩個字咬得很重。

肖五盯著他,聲音變得冰冷無比:“你的師尊?你是怎麼拜他為師的?”

“這個……”陳悅麟不由得噎了一下。

他當然不肯說,自己其實並沒有拜師成功,還在死纏濫打,便厚著臉皮道:“我可是變異靈根,家世又清清白白,朔雪城弟子選拔大會的時候,他一眼就相中了我。”

肖五攥著錦被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緊了:“變異靈根,家世清白……所以,他一眼就相中了你。可是,今天上山的時候,我看你的身法,也十分一般,並沒有得到什麼真傳。”

陳悅麟的臉微微一紅:“師尊說了,修行不必著急,慢慢來就是了。”

“他倒是有耐心。”

“那是自然。師尊他人可好了,從不罰我,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會給我留著……謝城主那邊,時常送些糕點過來,他每次都會分一大半給我吃。”

說到這裡,陳悅麟不由得有些得意,他這些話的確是真的,都說秋雨桐嗜好甜食,可是這段日子以來,卻分了許多糕點給他,這也是他堅持賴在飛來峰的信心之一。

肖五的聲音有些發澀:“他舍得?”

“怎麼不舍得?你難道沒看見,今天在鎮子上,他還把那盤桂花糕推給我,讓我吃呢!我聽謝城主說,那是他最喜歡吃的糕點!”陳悅麟喜滋滋道,“畢竟,我可是他唯一的徒弟。”

“唯一的徒弟?”肖五喃喃道。“自然。謝城主都說了,以前那個魔物,根本不能算朔雪城弟子,師尊既然已經大義滅親,又沒有收過彆的弟子,我當然是他唯一的徒弟。”

“出去。”肖五忽然道。

陳悅麟蹙起了眉頭,不悅道:“你這人怎麼這麼沒禮貌?”

“我叫你出去!滾啊!!”肖五忽然難以忍耐一般,幾乎是極其粗暴地將陳悅麟推出門,而後“砰!”地一聲巨響,關上了房門!

肖五關上房門之

後,整個人幾乎脫力一般,頹然靠在房門後麵,再也難以控製自己的神色,緊緊閉上了眼睛,連睫毛都在輕輕發抖,似乎竭儘全力地,苦苦壓抑著什麼。他修長有力的手指緊緊摳著門框,指尖已經按捺不住地,伸出了帶著淡淡血色的墨黑指甲,仿佛想要撕碎一些什麼,又想要奪回一些什麼。

陳悅麟盯著死死關著的房門,莫名其妙道:“這人腦子有問題?”

……

天寒地凍,大雪紛飛。</秋雨桐歎了口氣:“霄兒,你這招春風化雨,使得不大對。”

年少的陸霄收了劍,尚且稚嫩的俊臉上,露出了慚愧的神色:“師尊,是我太笨了。”

“也不是,這招本來就有點難,你這一劍,得先從這邊撩上去……”秋雨桐一邊安慰著小徒弟,一邊走上前去,從身後握住了陸霄的右手,帶著他輕輕挽了個劍花,“看見沒有,是這樣。”

“哦。”

“還是不對,你繃這麼緊做什麼?”秋雨桐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捏了捏他的腰,“放鬆點!哎,叫你放鬆啊,怎麼搞的……”

他一邊訓斥,一邊暗暗嘀咕,陸霄這小子才十六歲,個子都快跟自己一樣高了,看上去還會繼續長高……可惡。他二十二歲便定了顏,早知道該過幾年再定顏,雖然掌門師兄說他不會再長高了,可是萬一呢……徒弟比師尊高,像什麼樣子,讓他的麵子往哪兒擱。

陸霄自然不知道,秋雨桐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又僵硬地挽了個劍花。

“哎,不對。”秋雨桐握著他的手,接連教了他好幾遍,還是不行,“你倒是放鬆一點啊。”

陸霄又彆彆扭扭地揮了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