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1 / 2)

第99章

秋雨桐有些狼狽地轉過頭,幾乎不忍心再看這位昔日藥王莊的二莊主。

因為徐冬青的樣子,實在是太悲慘了。

與此同時,歸無涯笑得簡直停不下來:“哈哈哈哈哈哈,謝城主,我真是佩服你,太佩服你了!對了,那個藥王莊的二少爺,叫徐什麼青的來著,好像拜在你門下吧?你居然肯收他為徒?你每天看著這個徒弟在眼前晃來晃去,心裡不會覺得難受嗎?”

“一個普通的內門弟子而已,資質平庸之至,性格乏善可陳,毫無特彆之處。這樣的人,我一天能見到一百個,和路邊那些石頭,又有什麼區彆?我為什麼要覺得難受?”

謝晚亭的聲音很平靜,沒有任何多餘的波動,連厭惡和嫌棄都沒有,隻有一種極儘冷酷的淡然。

那種語氣,仿佛他和歸無涯討論的,不是一個和自己有著血海深仇的弟子,而是一個麵糊模糊的路人,一塊普普通通的小石頭,一株貌不驚人的小草,一隻朝生暮死的蜉蝣,無足輕重,毫不在意。

沒有歉疚,沒有心虛,沒有鄙夷,沒有厭憎,隻是單純地不在乎。--

徐冬青極輕地抖了一下,求助一般望向秋雨桐,仿佛在乞求他,趕緊叫醒自己,告訴自己這隻是一場噩夢。

麵對那絕望到了極點的眼神,秋雨桐什麼話也說不出口,隻能極其僵硬地彆過頭。

就連歸無涯,都忍不住沉默了一會兒:“……謝城主,我如今才發現,我鬥不過你,是應該的。”

謝晚亭淡淡道:“歸掌門過謙了。”

歸無涯低低嗤笑一聲:“何來過謙之說?本來就是如此……我鬥不過你,但是我已經儘力了。”

“謝城主,或許你還記得,兩百多年前,你我還年輕的時候,北海劍派是個什麼鬼樣子……我師尊和你師尊可不一樣,你師尊是名滿天下的明/慧真人,而我師尊瑤玥真人呢,修為不行,性子窩囊,跟明/慧真人根本沒法比。”

“那個時候,我很羨慕朔雪城,也很羨慕你。你有那麼出色的師尊,我的師尊卻是個沒用的廢物。北海劍派任人欺辱,他既沒辦法,也沒脾氣,隻會叫我們多多忍讓。可是我這個人呢,從小就不喜歡忍讓,彆人打我一拳,我定要還他一刀。謝城主,你應該能夠理解我吧?”

謝晚亭沒說話。

歸無涯似乎也不在乎,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十五歲入道的時候,就對天發誓,一定要振興北海劍派,我要讓天底下所有的人,聽到我北海劍派的名字,都要情不自禁地抖一抖。”

“歸掌門,你錯了。在這個世上,讓人恐懼,遠不如讓人仰慕。”謝晚亭低聲道。

歸無涯自嘲地笑了幾聲:“哈哈哈,是啊。師尊總是批評我,說我衝動霸道,遲早闖出大禍,我也確實沒有謝城主你那樣的城府,我隻知道,想要不受欺負,就得讓彆人害怕。明/慧真人隕落後,那一場朔雪論劍,我力壓群雄,天下震服,風光無兩……謝城主,就算是你,也不得不承認,當年你是打不過我的。”

“不錯。不僅我打不過你,那個時候,就算我和林鬱容、傅雲清、成瀚林幾個人加起來,也打不過你。”謝晚亭坦然道。

“林鬱容……是了,我記得我好像震碎了他那把七弦琴,他其實隻受了一點輕傷,卻嚇得癱倒在地,爬都爬不起來,最後還是被弟子背下去的。他如今怎麼樣了?我聽說,你們後來沒什麼來往了?”

“他被你嚇破了膽,連道心也壞了。這樣的人,我沒興趣打交道。”

謝晚亭的語氣很冷淡,完全聽不出林鬱容曾經是他的好友。

這樣的人,我沒興趣打交道……秋雨桐聽著他的話,又想起林鬱容提起謝晚亭的樣子,不由得為這位懦弱的玉琴宮主,感到一絲難以言說的酸楚。

“可是,你好像也沒跟林鬱容撕破臉吧……不過也對,這確實是你的作風,你從不無緣無故地得罪人,唉,我恰好相反。”

歸無涯歎了口氣,忽然又想起了什麼:“說起來,那四枚靈龜龜殼裡麵,有一枚是玉琴宮的吧?你是怎麼弄到手的?嗯,先彆說,讓我猜猜……是了,按林鬱容那個性子,他大概急於討好你這個漸漸疏遠的’朋友’,你略微一提,他就急慌慌地把龜殼給了你?對不對?”

“……不錯。”--

“我猜也是。”歸無涯喃喃道,“四枚龜殼,一枚是朔雪城傳下來的,一枚是林鬱容給你的,一枚是老五從我這裡偷走的……南山寺那枚呢?你是從哪裡弄到手的?”

謝晚亭淡淡道:“南山寺那枚龜殼去了哪裡,歸掌門你不是也查到了嗎?”

“是,我查到了。南山寺上一代那個元衡和尚,偷偷還俗做了陳朝國師,把那枚靈龜龜殼,從南山寺帶到了人間界。我還得到了一個小道消息,說那枚龜殼其實流入了皇宮,可是始終找不著。”

“你的消息沒錯,那枚龜殼確實流入了皇宮,隻是你的人沒找著。”

說到這裡,謝晚亭微微一頓,又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了口:“歸無涯,既然你的死期就是今天,那麼這件事情說與你聽聽,倒也無妨。其實很多年前,我就查到了,當時那個陳朝大國師,就是南山寺還俗的元衡和尚,靈龜龜殼極有可能在他手裡。”

歸無涯疑惑道:“元衡是無塵的師伯,昔日也算是當世大能,按謝城主你的性子,自然不會硬搶……你是怎麼弄到手的?”“你說對了,我當然不會硬搶。那個時候,元衡經常出入陳朝後宮的占星台,給陳朝老皇帝占卜國運。我打聽清楚之後,費儘心血找了一個人,又把人送進後宮,終於從元衡的手裡,把那枚靈龜龜殼騙了過來。”

“什麼人能騙倒他?這種佛修無欲無求,非常討厭,最為難搞。”

“一個女人。一個天生媚骨,傾國傾城的女人。”